除了苏萧萧送来的书信,还有一份是朝廷下发的诏书,如今郡府和朝廷有什么动静,钟武县县衙都会派人通知驻守在城内的李府家丁,然后由家丁快马送到新村,驿站的完善,使得县内有任何风吹草动,李云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知晓。
朝廷的这次诏书是重申并且肯定“六筦”政策,为这一政策设置许多条规禁令,违犯的人罪重的直接处死,例如,王公及以下有奴婢的人一律交税金,一个奴婢要缴纳三千六百钱,还有诸多琐碎苛刻的禁令。
李云几乎可以看见,在这些条条框框下,贪官污吏侵害百姓的手段只会更多,就连稍微富裕一些的人都不能保护自己的财产,何况穷人,这样搞下去,无论贫富最终只能起身为盗。
昏聩和想当然的政令见多了,也就不足为奇,暗骂一声火上浇油,就将诏令扔在一旁,他并不担心有人敢来他这里收取税金,现在还有不少准备要做,也没空理会这个。
华夏几千年来,每逢朝代更迭,即是乱世之时,比如汉末,隋末、唐末等,地方上有势力的人都是割地自保,一乡一聚之间都有王侯,这些人在本地就是地皇帝,官府的政令执行不下去,相反还要依靠他们。这些人对外抢掠,对内压迫,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等到真正强大的势力到来,大多又是观看形势做墙头草,然后选择一方加入,这类人往往是最大的毒瘤。
李云或许还想不到这么远,不过对他来说,既然想控制北部四县,那就必须是牢牢控制,经营成一个稳固的后方,之后做任何事情都不用顾虑身后,全力向前就是,趁着这次流民闹事的机会,他要将其他三县地方上错综复杂的豪族和官府全都梳理一遍。
在召集大小家丁头领后,李云将可能前往轪县和西阳平乱的事情告知,并且下令第一部和第二部家丁进入临战状态。这两部两千家丁是他手下操练最严格的,也是除了马队领取钱粮最高的,至于战斗力只有临阵才能得到检验。
马队经过近一年的训练,人数扩充的不多,目前只有一曲五百人,这扩充的百十人不是普通百姓,都是县内豪族子弟,有很好的骑术基础。在李云收回他们家族的田地后,被其家主送过来,美其名曰请李少爷调教,李云也是一概接纳,训练考核和其他家丁一样,并没有区别对待,这次他准备抽调两屯马队投入到平乱之中。
命令从上到下传达下去,最忙的不是参与行动的家丁们,反而是负责后勤的范哲,不算从地方上获得补给,最少要准备十日的粮草。严格来说,这还是家丁们除却私斗之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大规模行军,并且是跨县作战,将检验李云这个小系统各方面的能力。
两天之后大多准备工作都已完成,这期间李云也同许县令等人商讨过,最后都觉得眼下欠缺的只是一个借口,所以去信暗示那两县县衙和地方豪族,可以请李府少爷帮忙平乱,省得乱子越闹越大。
李云手下家丁众多在北部四县不是什么秘密,至于真实本领如何就有待商榷了,地方豪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宾客家丁,和县衙百八十衙役差不多,打架还可以,平乱就别指望了。两县县衙心动是肯定的,毕竟那些流民没有一点儿散去的意思,反而越发的猖狂。让他们担心的就是别到时候乱子没平,李府少爷出了事,那他们就等着李通的报复吧,并且请李云来平乱,这无异于引狼入室,众人都没有忘记,在以前新茶的事情上,自己早就得罪过李府。
他们怕李府报复,不是惧怕武力,而是害怕会将县内的情况如实上报到郡府或者朝廷,那他们就只能等着入狱定罪,众官吏毫不怀疑李府有上达天听的能力。而地方豪族也是心急如焚,外边庄子的财产想运回来都不能,流民大多是本地人,对他们知根知底,并且那些流民的消息异常的灵通,一旦有田庄往县城运送钱粮,马上就会拦住抢夺。
半个月过去了,两县的局势如李云所料的那般逐渐恶化,在流民接连攻破几个大庄子后,县衙官吏和地方豪强都是坐不住了,这样下去,损失越来越重,事情闹大就是想捂都捂不住。经过几次商谈,最终还是决定请李府少爷前来平乱,就是颗毒药他们也只能闭上眼睛咽下去。
首先开口相请的不是轪县和西阳,反而是离钟武最近的鄳县,本来鄳县的官吏和豪族正幸灾乐祸的看别人的笑话,庆幸去年的收成勉强过得去,谁知道好景不长,他们境内的百姓也开始骚动起来,在县尉胡杨的大力推动下,郑县令勉强同意去信请李府帮忙安抚。
七月初五,李云拿着三方的信函,开怀大笑,吩咐早已整装待发的两千多家丁立即出发,没有做什么动员演讲之类,家丁们都是激动的一队队开拔,有的更是喜极而泣,这些人是来自轪县和西阳的年轻人,他们有亲朋在民乱中遭难,早就憋了一肚子复仇之火。
行军,安营扎寨,吃饭喂马,轮值站岗放哨等等事情都由邱雍佑等人来做,并且安排的井井有条,李云要做的事情极少,此次剿匪平乱,他将队率以上的头领都带来,没有指挥任务的就跟在身边充当亲卫,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两千步卒,两百马队,拉出来从钟武到鄳县这么一行进,顿时是轰动地方,尤其是在鄳县境内,那些大小财主,地方豪强,手下也是有打手家丁的,但是最多也就是拉出来几十上百人打架,拿着菜刀木棍之类,钢刀和长枪长矛数量不多。
再看看人家李少爷,虽说人人都知道李云手下家丁众多,但真正具体了解多少的没有几个,而且都以为不过是人数多而已,今天看到这队伍经过,人人静若寒蝉,县内的异动瞬间平息。
他们看着那队列,那兵器,那精气神,虽然没有穿着甲胄,可就算是没见过朝廷精锐之师的人,也都隐隐觉得眼前这些家丁是名副其实的“强军”,至于李府少爷是如何训练的,训练这些人作何用处,只是在心底嘀咕几句,没人敢宣之于口。还有许多年轻人看着森严有度的家丁队伍,也都是起了加入的念头。
他这边一出发,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流民队伍的耳中,不管对方作何反应,李云和家丁们依然是每天行进四十里(汉里=415.8米)就扎营休息,傅迈所率领的马队也都是牵马步行。
经过三天的行军,七月初八的下午,才来到轪县境内,傍晚时分,家丁们都在擦拭兵器,准备吃晚饭,李云坐在营地中央的帐篷内,仔细看着苏萧萧送来的情报,邱雍佑等大小头领分坐两侧。
“情况有变化,两县的流民队伍合二为一,人数将近六千,他们的马队比咱们还多,有五百左右,现在对方已经集结在西阳县边境,看来是准备跟咱们打一场!”李云放下书信,转了转射决,漫不经心地说道。
“少爷,需要调留守的人前来增援吗?”邱雍佑慎重地开口。
“你们也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李云不置可否,看向下方的众人问道。
片刻后,吴汉沉声道:“少爷,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依我看多是乌合之众,真正有战力的应该是那些贼匪,这些人人数不多,只要击溃他们,其余的流民不足为虑!”
大部分人都点头同意吴汉的看法,也有一些头领出言请李云慎重,就算是乌合之众也是几方的三倍。家丁们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包括李云在内,可以说在实际作战方面全是一片空白,平日理论倒是讨论不少,这次以两千余对阵六千,小心谨慎一些也是正常。
李云正要开口,在营地外安排斥候警戒的严松通报一声后,匆匆进帐,拱手道:
“少爷,抓到一名形迹可疑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