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包围的圈子前面是真正的盗贼,他们身上衣衫不整,兵器大多是柴刀棍棒之类,正是这种装束迷惑了官军护卫,而且这一声喝骂之后,他们明显看出对方脸上浮现出惧色。
“弟兄们,盗贼作乱,剿灭他们那就是天大的功劳,朝廷肯定重重有赏!”
这些官军护卫们背靠马车戒备,兵器盾牌早就取在手中,他们在郡内行走,从未遇见过有盗匪敢来撩自己虎须的。虽说对方人多,可在官军眼里那是乌合之众,自己这边兵甲齐全,只要是杀溃对方,到时候报上去就是大功一件,听到自家的主将这么说话,士卒们也跟着大声鼓噪起来。
而且比那会儿的盗贼还要激动,随后就缓缓的靠了上来,这些士卒有没有杀过人不知道,但是血肯定见过不少,待在城内总会欺负欺负人,打架斗殴的事情是司空见惯。
看着目标气势高涨的模样,严松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虽说对面行的也是不法之事,但他们攻击地方驻军也是不能见光的。对方不肯就范也罢,现在还主动出击,这就激怒了心气颇高的李府家丁们,不用他命令,众人都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杀!”
严松扬起手中的长枪,中气十足地下令。
这个字喊出来,前面两排的盗贼顿时作鸟兽散,不过跑的却是极有章法,没有朝身后逃跑,而是向着包围圈的两个角撤了出去。
两百盗贼分成两队,“狼狈逃窜”的速度很快,对面官军见状大喜过望,冲过来的脚步愈发的快了,都是认为胜利居然来的如此简单,在这一刻他们比流寇更像流寇,冲锋起来完全没有章法。
不过,很快有人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剩下的“盗贼”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慌的神色,而且对面那队列排的很整齐,最可怕的是,人虽说穿着短袄,手中的兵器却是清一色的长枪!
但大家都已经兴奋的昏了头,前面看到这一情况的清醒人也是收不住脚步,何况从那种即将获得战功的兴奋劲中恢复过来还需要个过程,结果就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前面的官军居然傻乎乎的就那么被身后的同伴簇拥着凑了上来,家丁们在长枪刺杀上下了许多工夫,这等短距离的发力动作掌握的很是熟练,而且这里面有不少斥候队的成员,更是不凡。
而对面的那些凑上来的郡府士卒,惊恐之中刚举起手里的兵器,就被长枪刺个通透,不过十几个同伴的惨叫总算是让其他人清醒过来。
被刺杀的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看着面前完全不一样的队伍,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对方不可能是盗贼,领头的那个主将在第三排,虽说是惊慌不已,可眼下的局面想要后退,前后左右都是人,根本无法跑掉,反倒是把后背卖给敌人,那就等着被屠杀了,他倒也果断,喝骂着鼓动士卒们上前厮杀。
这些郡府的守卒平日打架斗狠惯了,纷纷抄着兵器冲了上来,他们的兵器有矛有戟,还有刀盾手,方才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拿着长兵器的,拿着刀盾的士卒在后面,就在那官军主将鼓动的时候,手持长兵器的士卒又被刺死了二十几个。
短兵相接,刀盾手对付长兵器必须靠近身前,让长兵器施展不开,可刀盾手才冲出两步,就看见对方的长枪疾刺过来,反应快的举起盾牌遮挡,枪头重重的击在盾牌上,长枪无法击穿铁质盾,但也将人顶在原地,士卒则是趁机挥刀砍断枪杆,不幸的是,长枪不止一根,露出头来很快就被另一杆枪刺个通透。
那些没有举盾的更不幸,直接毙命当场,伴随着家丁不断的怒喝和出枪,地面上又倒下三十几个士卒,弥漫的血腥之气让这些只会欺压百姓的守卒们立刻坚持不下去了。
后面的偷偷撤步,前面的自知难逃,吼叫着准备拼命,长枪在一刺一收之间总归有个空挡,有些不要命的冲了上来杀伤了几个家丁,但也仅此而已。
随着接战面敌手的减少,长枪已经变成轮流刺出,一前一后两杆或是几杆长枪彼此配合,好像是毒蛇一样,不断的咬中前面的人,这下子连空挡也没有了。
这时,从两侧传来阵阵呼喊声,那一交战便逃跑的盗贼们在此时冲了过来,即便没有这些人的加入,胜负也已经分明,但这两百人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率领官军护卫的主将早就见事不妙撤到后面,看着溃败的手下面如死灰,此时顾不得去想和自己交战的是何方兵马,直接朝着马匹的位置就冲了过去。
自家主将一跑,其他同样撤到后面的士卒跟着逃跑,两边的呼喊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本就无心恋战的郡府士卒都是乱了起来,最能打的那批开始就冲在最前面,片刻不到,全都被刺死,对方也就倒下几个人,这样的仗谁还去打,主将一走,不知道谁先带头,顿时四下溃散。
他们逃跑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自家主将跑了不说,平日里一点儿钱粮都领不到,有时候还要出去做工赚钱,远远过了服兵役的期限,凭什么上去拼命。
看着对方溃散,严松毫不犹豫的下令追击,战斗中大规模的死伤往往发生在追击之中,前面逃跑的士卒把后背露出来,完全就是送死,一枪一个。
跑了几十步,发现对方追了上来,有的回身拼了,有的跪地求饶,追杀最快的不是李府家丁,而是刚刚冲过来的盗贼,因为家丁在追击的时候也要保持五人一组,互相支援,跑起来反而没有手拿柴刀棍棒的盗贼快,这些人嗷嗷叫的追杀上去,一时间官道两边全是惨嚎和求饶声。
拼命的士卒在砍杀几个盗贼之后,自己身上也多了几个血窟窿,一些觉得跑不了的准备投降,可回头就都看见那几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同伴被砍翻在地,敢情对方是要赶尽杀绝啊,这一幕让他们顿时绝了投降的心思。
明知必死的人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盗贼们因此损失惨重,这种情况下他们下意识的不敢去追,不过,家丁们已经追了上来,没过一会儿,喊杀声就停歇下去。
战斗结束,队伍渐渐的汇拢,搜寻己方的伤者,至于敌方的就给他来个痛快,正在搜找财物的盗贼们看得眼皮直跳,他们杀人越货时也不会手软,不过方才战斗经过都看在眼中,心中估摸着换成自家人马上去,怕是一触即溃。
战场很快就打扫完毕,家丁死了三人,伤十九人,而郡府士卒的尸体点验之后,有两百四十多人,这是大胜,但严松听完汇报,脸色十分难看。无他,朝夕相处的斥候队弟兄竟然重伤了两名,怕是活下来以后也拿不起刀枪了,可以说是除了那次平定流民之乱后损失最重的一次战斗,不过想想对方是官军,严松的心情才稍微好些。
起初不想正面迎战就是为了避免伤亡,能不打就不打,严松心中也存着一些不忍,毕竟和对方素不相识,但现在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盗贼们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脸上都是兴奋激昂的神色,他们从未有此大胜,虽然自己没出什么力气,但这不妨碍他们高兴,不止是获得大量的财货,重要的完全依照对方的吩咐并且完成任务,以后就不用担心对方来围剿自己了。
那边趴在车底下的车夫们被盗贼搜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被押在中间,杜当家颇为得意的胡扯了一通自己的来历,然后将人赶走,做完这个之后,迫不及待的和弟兄们卸下属于他们的那份财货,跑到家丁那里寒暄了两句,见严松脸色不好看,也不敢所问,带着自己的人散去。
看着车夫亡命的逃远,相信这些人会将此事传播出去,严松收回目光,招呼家丁们把死者和不能移动的伤者抬到马车上,然后把战场粗略的检查了一遍,不能留下任何可疑的物事,没有疏漏之后,也不耽搁,赶着马车就离开此地。
行进了片刻,二十余骑追了上来,严松见这些人毫发无损,轻舒了一口气,这次的任务可真不轻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