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鄳县县城,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几个县衙纨绔回去后定会哭诉,咱们还呆在这里难免会有麻烦上门。再说,胡县尉的好意怎能推辞?”
“那些纨绔虽然脓包,但他们的尊长可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少爷您不是说要试探丁家的反应吗?”严松疑惑的道。
“不必了!方才前来找麻烦的人中,并没有鄳县豪族的身影,这几个官宦子弟显然是被人利用了。那郑大少说消息是从西阳传过来的,咱们直接去西阳,一切自会揭晓!”李云笃定的道。
本来是担心那些豪族觊觎茶叶的暴利,而酝酿什么阴谋。现在则有些头疼,这些官宦少爷和豪族子弟为了那范家小姐而联合在一起,要共同对付他。李云确信这不是那些家主、族长的手笔,他们不会这般明显得将地方官吏之子当枪使唤。
这些纨绔子弟的联合,让李云有点担心他们的尊长会因此勾连起来,谋夺茶叶制作的技艺。当然只是有点担心而已,他并不准备绕过轪(dai)县,即便知道前面有麻烦等着自己!有时肆意而为反而能迷惑对手,让其疑虑。
打定主意后,吩咐道:“前面山脚休息片刻,吃些东西,我有话要说。”
待少年们吃饱喝足,李云对邱雍佑道:“雍佑,你是不是很想杀掉方才那几个官宦子弟?”
傅迈等人都知道邱雍佑父母是惨死在官吏手中,以他的性格有这想法也不足为其。不过那几名纨绔可不是他的仇人。
邱雍佑听到少爷有些责问的口气,忙伏地请罪。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并不是怪责于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过,随我学本领,日后好为父母报仇。你能时刻牢记,日夜苦练,这很好!”
李云将他拉起,缓缓地又道:“可是,你没发觉自己的性格愈发偏激了吗?有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有人说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咱们不做君子也不做小人,时机一到我会亲自带你前去郎陵,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少爷!”邱雍佑恭声道。
李云看了看他,微恼道:“你还是不明白!我想告诉你,无论做什么心中必须有底线!这个底线就是良知与正义!如果一个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那么不管这个目的是善是恶,最终的行为都是恶!我不希望身边弟兄中有恶人。假如需要有人做这恶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我!懂吗?”
看着全都跪倒在地的少年们,李云神色孤寂,轻声道:“我与你们都不同,所以不想看到当你们年迈时会有所悔恨,这悔恨是一把割在身上的钝刀!我也可能看不到你们年迈的那一天。”
他时常会从梦中惊醒,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中,自己像是被束缚在某个地方,而眼前哭喊着的父母和女友渐渐远离,直至消失不见。
众人闻言有种莫名得不详感。傅迈眼圈泛红,瓮声道:“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跟随少爷!”
“我等愿随少爷赴汤蹈火!”其余少年神情激动。
李云长吐一口气,摇头轻笑道:“都起来,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还好好的呢!”
此时,县尉胡杨正同情地看着脸色时青时白的县令,县衙官吏和家眷中,尤以主薄和其夫人闹腾的最厉害。他们的宝贝儿子都惨遭李云“毒手”,纷纷哭求县令大人要为其做主。
胡杨见平日里正襟威严的同袍闹的实在不像样,喝道:“都别哭了!自家儿子是什么货色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活该被人利用!以李通在钟武的地位,你们能把他义子怎样?”
“就算那李通在钟武一手遮天,难道还没人治得了他?本官要上报到郡府,请郡守大人做主!”主薄一想起儿子的惨状就上火,怒声道:“还有那挑唆之人!”
胡县尉听后,气极反笑,脸带讥讽之色,道:“郡守大人当然能拿下李通,可是理由呢?就凭纵子行凶?只怕未能治罪李通,你们却都倾家荡产了!”
众人一愣,方想起郡守的贪婪,搞不好自己真会被掏空家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慎言!”县令摸摸山羊胡,琢磨道:“为今之计,就由那李云去轪县、西阳闹腾,希望那小子能将事情闹大,咱们就可以便宜行事。李云一行都是快马,多派人去打探消息。至于挑唆之人,暂时先放一放。”
胡杨见状,也不再多言。
他们虽不知道具体是何人挑拨,但无外乎那些豪强子弟,其尊长是不会这般肤浅。想想就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家儿子被人利用且不自知,年轻一辈争斗尽落下风。
果不其然!两天后,打探消息之人返回。李云一行在轪县将那些少爷们尽数痛揍了一遍,然后直奔西阳而去。这次轪县豪族常家公子也未能幸免,据闻常宝公在府内怒斥李通管教不严。
收到消息后,鄳县县衙内众人低声谈论,县令满意地笑道:“那李云也是少年得志!给轪县同袍去封信,简单说明李云在本县的所作所为,那常家也知会一声。只等他们出头,咱们紧随其后!”
“县令大人妙计啊!”主薄大喜,连忙道。
范宏不久前就得知李云即将前来,连忙吩咐仆从将府内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静候在其心中已堪称“妖孽”的少年。
他给在临近几县的商铺都下过命令,关于李云的任何消息即刻快马送来,可是眼下得到的消息让他坐不住了!
这是谁大胆将自己与李家联姻的打算泄露出去的?百里之外的鄳县都能传遍!范宏拿起锦帛又仔细看了一遍,紧皱眉头。
像是想起什么,从书架上抽出近几日县内商铺递上来的消息查看。越看笑意越浓,这些不学无术的小子,联合起来倒挺快,结果还没开始对付别人就已经在算计盟友了,还跟尊长学什么用计!借刀杀人可不是这么用的。
“不对,这些纨绔也是某人手中的刀!”范宏将锦帛放下,思索片刻,对门外婢女吩咐道:“去将二少爷唤来!”
范哲忐忑地站在父亲面前,见父亲挥退奴仆后就一直看着自己,终于顶不住,老实道:“那事儿是孩儿挑起的,不过并没人知道!”看了一眼父亲,忙补充:“当然,爹您慧眼如炬,洞若观火……”
“哼!收起你的马屁,你真当别人是傻子?自作聪明!联姻八字都没一撇,李府都不知。那将消息传出的,除了范家之人还能有谁?你兄长忠厚老实,李云稍一打听就会知道是你!”范宏气极。
“不会吧?”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此时听完父亲分析,范哲瞪大眼睛,急声道。
“唉,也怪为父平日对你太过纵容,心性不定,难堪大任!而你兄长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恐怕范家在我之后要衰败啊!”范宏颓然地叹了口气。
范哲闻言跪倒在地,惊慌道:“爹您春秋鼎盛,孩儿和哥哥日后定向您多多学习!”
对范家未来忧虑的范宏欣慰的笑了笑,他最高兴的就是膝下两个儿子和睦友爱。不用担心将来为争家产,兄弟反目成仇,这类事情他见过太多。
“你看看吧!”范宏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简,递给幼子。
范哲疑惑的站起来接过,低声念道:“三月上,率士卒三百余,奔行百里,列阵于匪徒寨下……士卒皆为少年,轻伤几人,无一阵亡!”
“这是两个多月前,李云剿匪的详细战报,为父花费巨资,前不久才得到。”范家主感慨道:“他带着三百多人,只用一百多人参与战斗,其他人则在旁观战,这是在练兵!也可见其相当自信。”
“爹,这是杀头之罪!没有朝廷虎符调动,擅自动兵……”
没等他说完,范宏就骂道:“在钟武附近谁敢多嘴!就算有人举报,他也可以说那些士卒都是李家奴仆。现在知道他剿匪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那都尉府了,估计战报都不知被扔在哪个角落!”
范哲呐呐不语,这战报上说,李云曾将俘虏的四十多人全部砍头,原因不明!自己正算计的原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额头上顿时布满冷汗。
“为父知你看不起李云,可事实上,此人有勇有谋,知兵且擅于敛财。还造了一种新式犁具,可以节约近半人力牲力,再加上他的性格手段,这就是个‘妖孽’!李通有此义子,让人何其羡慕。”范宏颇为不干地道。
范哲震惊不已,结结巴巴的道:“那联姻……孩儿实在不知这些。”
“无妨,等他来后以诚相待!看他诸多准备,显然是有大志向。为父相信,范家会是他最合适的盟友!”范宏眼神熠熠地道。
范二少爷怎么听都觉得父亲这话有些不对味,细细品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造反啊!不停擦着俊脸上的汗水,不安地道:“爹,您这是要……”
“造反”两个字他可不敢说出口,光想想就头皮发麻。
“老爷,钟武县李府少爷递上拜帖求见!”这时,一名奴仆在门外通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