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事儿有蹊跷,据说当时有几名陌生佃农非常勇悍,争斗场面几乎是一边倒!依在下看,这些人极有可能是那几个家族的宾客家丁!”许书嘉拱手说道。
“嗯,我知道。他们当初袖手旁观,并且阻止佃户出力,如今倒是打着坐享其成的算盘,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那些受伤的村民大多和咱们的人沾亲带故,下面已经是群情激奋,嚷嚷着要去报仇。”李云点点头,摩挲着射决扳指轻笑道:“那些人一直和咱们不对路,既然如此,就趁这个机会狠狠打击一下他们,最好是能一劳永逸。”
“您打算如何做?”
“先截断他们私自开凿的沟渠!”
许书嘉吃惊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那些百姓……”
“没有水灌溉,在大旱面前,田地只能任其荒废,那几家名下的佃户大概千余户吧?这几千人我还养得起,截断水源之后,跟他们说,今年的收成损失由李府弥补,愿意的话都可以搬迁到他处或者来新村,没有人耕种,我看你们怎么办。”李云漫不经心地说道,到最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许书嘉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凝神道:“那些农户都签了卖身契,他们未必敢离开,再说那几家也不会准许。”
“无妨,派人在他们的田庄外驻扎,胆敢阻拦的不要手软,下重手惩治就是,同时告诉佃农们,契约的事情不用理会,咱们会帮忙处理。”
李云说话的时候拿起鹅毛笔在锦帛上写着,听到书房门响动,外边的董千招呼了一声,得到他的允许之后,快步走了进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少爷,有乡亲跑来说,方才那边又打起来了,在杨公的调解下才平息,咱们是不是该去管管了。”
听董千说完,挥挥手示意他出去,李云手下的鹅毛笔不停的移动,头也不抬地说道:“杨公这个三老经过督邮之事后就赋闲在家,对外称病拒不见客,就连我派人送去的礼物也是退了回来,没想到这事儿倒将他给惊动了。”
“听父亲大人说,杨公对朝廷的举措颇为微词,而在这次兴修水利的事情出了不少力,四处奔走劝解百姓,称得上是一心为民。”许书嘉小心谨慎地应了一句。
“嗯,将这份调动命令传达下去,让他们按照正式行军来办,你也随其同行,将此行的细节记录下来,回来整理后让其他人都看看,讨论讨论疏漏得失。”
许书嘉见状也不再多说,这位少爷极有主见,一旦拿定主意就不容更改,他和曾昱只是从旁协助和提醒。其实他对李云的打算有所猜测,前段时间被安排去搜集那几个家族作奸犯科的证据,今日所谈更是坐实了许书嘉心里面的某些猜想,这是要对县内不听话的家族动手了。
出了书房,打开锦帛看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想这是不是操之过急了点儿,风险也太大了,那几个家族的实力不弱,手下宾客家丁也有上千人,一个弄不好就是大冲突。他对远处庄子上的情况不甚了解,招募来的新家丁也只是训练了八个多月,在他看来如此短的时间能调教成什么样子。
驻扎在庄子内的家丁有十二屯,一千二百多人,马队的三百多人在毋教头走后由傅迈统领训练,许书嘉来了之后,将李云的书信递给邱雍佑等人观看。依照安排,从各屯中抽调大半人手参与这次行动,各小队的名单议定后,有的激动有的失落。他们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尤其是家中有人受伤的,被人欺负不还手,那整日辛苦训练还有何意义,来这里不久他们都是隐隐知道自己并不是来做家丁的,因为平常完全是按照士卒来操练。不管是当家丁还是士卒,大半年过去了,众人的归属感都很强。
虽说按照正式的军事行动来办,说到底还是私斗,铠甲是不能穿的,其余的兵器全都带上。看着整整齐齐的队列,许书嘉原先的忧虑消失无踪,那几个家族的宾客家丁绝对没有这样的精气神。
范哲的后勤工作很到位,没有花太多功夫干粮饮水都已备好,整合起来的队伍由邱雍佑率领指挥,到了地方再分开行事。那几个家族的田庄在邻乡,也就是三四个时辰的路程,大小头领都参加过那次剿匪行动,加上平日训练,作战不敢说,行军却是有一定经验的,毕竟有章程可循,算上部分斥候队和马队,一共千余人朝着目的地进发。
这么多人行进早已惊动了沿途的百姓,那几个家族派宾客参与争水他们有所耳闻,许多乡亲都是因此受伤,早就引起公愤,如今李府少爷主动为他们出头,大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味道,邱雍佑吩咐下去,这些东西统统不准收。家丁有个名目是李云着力维持并且一再强调的,那就是纪律森严,秋毫无犯,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军队的理解,这两项是最基本的要求,众人是他的家丁又是在本乡本土内行动,每月的钱粮不打折扣的发放,所以做到这一点不难。
出了金家店乡不久,邱雍佑带着两屯人马朝韦家田庄的方向行进,任俭等人继续进发前往指定的田庄,每个驻扎地点都有马队跟随,斥候队则是负责联络。
一年前的韦家单论财富仅次于李府,养了不少宾客家丁,这个田庄是韦家最大的一个,里面的人手不少,李云也是重点对待。居住的庄子四周都是被高墙围住,高墙周围还挖有深沟,白天庄子里的人去田地耕种,都需要通过前后两个吊桥庄门。
根据一个里正所讲,庄子里面还有自己的瞭望楼,常年有人拿着铜锣在上面警戒,一有情况,铜锣敲起来,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庄内的家丁就能聚集起来。在庄子里还有小型的烽火台,只要是燃起烽烟,庄子坚持一两个时辰,其他庄子的支援就能赶到,每个庄子里面刀斧枪矛皆是齐备,甚至有的还存有几张弓箭。
钟武县丘陵众多,因为地形的缘故,像这样建在平地上无险可守,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仗的庄子,有这般防御准备很正常。
首先看到邱雍佑这队人的当然是在外干活的佃农,他们也只是惊疑片刻,待知晓是李府少爷派来的家丁后,他们一边继续照顾庄稼,一边留意这队人的动静。两百多持枪带刀的壮丁朝这里行来,大剌剌的停在门口,目的不明,瞭望的家丁早已敲响铜锣,前后门的吊桥吱吱嘎嘎地被拉了起来,庄门飞快的关闭,刺耳的锣声也很快让庄内三百多宾客家丁集合起来,看上去这些人往常没少演练。
庄外的那些佃农听见铜锣声,看着庄门关起来,都是远远的望了一眼,也不关心,继续忙碌,如果李云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说不定会为自己的名声而自豪。
韦家家丁们手持兵器爬到高墙上张望,看到来人人数不多,自顾自的忙着手中的活计,不像是要攻打的样子,倒像是安营扎寨,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这是要做什么。一位领头模样的男子检查前后庄门,发现没有问题后也爬上庄墙,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高声喊道:“外边的好汉爷,这是韦家的庄子,不知各位是哪里的好汉?”
邱雍佑作为头领,正在忙着指挥家丁们安营,听到里面有人喊话,回头朗声道:“我们是李少爷的人,来这里游玩,与你们无关。”
他这一回话,庄子里的家丁顿时嗡的一声闹将起来,哪有拿枪带刀游玩的,还堵住自家庄门,他们看的真切,外边还有背着弓箭的,都是明白对方来者不善,至于原因则心知肚明,几个参与抢水伤人的家丁纷纷出声让那男子赶快燃起烽烟,并且派人去县城韦府报信。
男子衡量半响,出去主动攻击是肯定不敢的,打过打不过暂且不谈,就算打的过,事后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李府少爷要是能这么好欺负,老爷也不会让他们夹起尾巴做人,连横行乡里都不敢,无奈之下只得吩咐点燃烽烟,打开后门派人快马通报韦老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