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一个奇怪的富家少爷路过而已!”王匡说这话的时候,转头看向李云离去的方向。
“富家少爷?这种人来此地做甚?这些吸血鬼,可恶,可恨!还有那卢家,迟早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名叫王凤的汉子咬牙切齿的骂道。
“侄儿放心,他们跑不了。”王匡安慰着,然后狠声道:“眼下跟着咱们求活的也有几百人,真要是没了活路咱们就干他X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王凤听后顿时精神一振,眼睛立刻跟着明亮起来,急促地小声问道:“族叔,考虑好了?那可真是太好啦!”
“不能急,要先找个机会探探乡亲们的口风!”
“嗯,一切听族叔的。”
说完话两人就继续寻找凫茈和野菜,天黑之前不找到足够数量的食物,恐怕又有不少跟着他们的弟兄要饿肚子,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费一番口舌。
自从闹饥荒开始,他们小王家村内的人在当地豪族卢家和官府双重盘剥下,一个个的饿死,只有他们叔侄向西逃亡才勉强活了下来,两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报仇,可连饭都没得吃,拿什么报仇?
逃亡到附近后,发现沼泽里有一些跟他们一样的难民在挖野凫茈充饥,于是加入其中。然而,人多而野凫茈少,为了争食引起了不少纠纷,王匡叔侄见状就出面调解,渐渐的得到难民们的尊敬,由他们两人带领着在这一块地方挖野菜求生。但是,眼下能找到的食物一天天减少,王匡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该如何。
李云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见过令他牵肠挂肚的角色,此时正赶往若县。这次进城没有遇见麻烦,守卫认出李云等人,注视着他们进城不加阻拦。
来到客栈,赏了向导一些钱帛后,吩咐家丁们收拾东西,并派人通知船老大准备开船,众人要赶在日落前登船。
客栈老板十分奇怪这商队怎么只住了一晚就离开,也没见出去买卖货物,不过也就是奇怪而已,只要是银钱给的足,圆滑的老板才不会管客人有何不妥。
船离开渡口之后,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远处的若县县城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之中,显得颇为的壮丽,李云心中却有些莫名地感觉,这样地小城,不知道能不能在将来的战火中继续存在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来此地看看。
船只缓慢地逆流而上,船家和家丁们已经拿着炭火炉在船上开始做饭,为了赶时间,众人的晚饭要在船上吃。船家动手烧着鲤鱼,浓油重酱的,香气逼人,还有些小菜,面饼和上好的梁米粥,这在此时此地都算是顶好的饭食了,船家和船工自己都不舍得吃,专给家丁们预备地。还是吴汉等人看不过眼,说是尽管吃就是,银钱算在他们头上,结果船工和船家都是感激涕零,每日行船时分外的客气。
因为有范家小姐在,李云所在的船头除非有事,否则是不准家丁过来的,洗完手后,李云坐到案几跟前,鱼汤还在冒着热气,闻起来格外的香。范秋怡依然是穿着男装,无精打采的坐在另一张案几边,显得很没有食欲的样子。
“不合胃口吗?还是不舒服?”李云关切的问了一句。
他虽然知道,很可能是一路上见到的残酷景象吓到了她,毕竟范家小姐自小被养在深闺中,锦衣玉食,在钟武县游玩时看见的也是一片平和,不过李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没事的,多谢哥哥关心。”
“哦,明日上午就会到襄阳,咱们不会停留太久,只放两个人下去就直接前往宛城。我听船家说,大概还有十天的路程,到时你就可以见到范伯父了。”
李云说完见范秋怡只是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又是说道:“我也想救路上遇见的难民,可是救百人、千人,哪怕是万人,也远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路上所见只是天下的一个缩影,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悲惨的死去,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数目,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变了。”
他的话音越来越轻,与其说是讲给范家小姐听,还不如说是在自我开解,前年他在关前和在县城所见到的流民惨是很惨,可毕竟还活着,这次路上见到许多因饥荒而死的平民,侥幸暂时没死的人大多数眼中都没有了什么生气,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李云心中非常压抑,有一种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无力感,说到最后更是颓然的叹了口气。
范家小姐对李云说的话似懂非懂,但是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在她的了解中,李云从来不会向什么事情低头,永远都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虽然听不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在小妹看来,做任何事情尽力而为即可,就算失败那也是天意。”范秋怡俏脸紧绷,认真的说道。
李云并没有失去斗志,只是心中有太多事情压着,不能找人诉说排解,受到她的感染,一时间情绪低落而已,此时见小丫头拿天意来开解自己,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轻笑道:“嗯,我听你的!快吃饭,这鱼就要凉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心情和胃口都是好了一些,吃完饭时间已经很晚了,所有的船只都在船头船尾挂着灯笼,加上星月的光芒,两岸的景色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景致还算不错。这些天范秋怡很少走出船舱,此时才很有兴致的观看,而李云则是坐在那里,用很从容的心态来欣赏小女孩的可爱,不知不觉间,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第二天一早,船家照例找了个废弃的渡口停靠,李云和家丁们轮流下船操练,范秋怡也跟着下了船,在一边兴致勃勃的观看。她对李云那种类似自找苦吃的生活方式,还有家丁们的操练和作息都极为感兴趣,在新村山谷中也曾跟着模仿了一会儿,很快就是叫苦不迭的停了下来。
两个多时辰后,家丁们将每日的基本操练做完,又是登船出发,此时离襄阳城已是不远,在船头上就能看到巍峨的城墙,河道渡口附近挤满了或停靠或要起航的船只,比安陆和竟陵还要繁华许多。
出行所见让李云心中的急切感愈发的严重起来,丝毫没有游览的心情,看到渡口乱糟糟的情况,吩咐船家前行,找了个地方停靠片刻,早就准备好的两名探子顺着舢板就是下了船,他们身上带着的不光是钱财,还有县衙开具的过所证明,尽可能的保证其安全。
十几名探子还剩下一半,他们都是苏萧萧用高额的钱粮报酬在当地招来的,大多是擅长察言观色,机灵无比的人物,经过简单的训练就能派上用场。当然,打探消息怎么说都是个危险的活计,他们的家人都已经安置好,保证这些人就算出了事也没有顾虑。
没有耽搁什么的船队驶进了唐白河,然后北向直上宛城,由于河道水位下降,过了新野和棘阳,船队就不能再前行,只能改走陆路。家丁们在船上早腻歪了,一靠岸,都是忙碌着将马匹和马车赶下船。
骑马行走在宛县南部,路上遇见不少商旅,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情况要比江夏郡和南郡好很多,最起码没有看到饿殍,众人的心情都是轻松起来,有说有笑的朝宛城而去。
“吴兄弟怎么了?”落后半步的吴汉怔怔地看着宛城方向,许书嘉留意到他的异样,出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