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沈皓掌中托着的那枚龙骨舍利,又开始黯然无光。姬夭手忙脚乱地重新燃仙力,凝结气泡,裹住两人。
整座石殿,在隆隆声中轰然欲塌。地面裂开一条大缝,湖水倾泄而下,而沈皓二人所乘的气泡,为巨大的水力推拥着,也从裂缝中挤下。
仙力凝结的气泡,被石缝与湖水中拥堵着,几欲破裂。两人身不由已,已被湖水冲入了那石殿下的另一个空间里。
脚下是一条阴冷而结着寒冰的阴河,空旷的河道上空,一条龙首碎裂的巨大石龙,横亘过河道。
身后的湖水,自地火甬道射入,如暴龙一般。几百丈深的湖水,压力巨大到不可想像。
二人从气泡中出来,沿着阴河朝前飞驰。只要在地下河道,必然可以重了几天天。
才奔出数十丈,眼前霍然开阔,眼前一片巨大的空间,那石龙的龙躯,竟长达数百丈,直如真龙,夭矫神骏。
四根巨大的石柱,撑天而起,架着一轮湛蓝色的天穹。那穹闪烁着莹莹流彩,如虹膜,遮盖住了整个天空。
石龙之躯从天空中横亘而过,跨越了一座泛着血色的湖泊。湖泊上耸立起一座穹般的巨大光罩,闪耀着一脉脉血色火纹。光罩穹与天空中那湛蓝色的天穹相接,一大一,如两只一蓝一红的巨大气球,紧紧相接。
一脉脉血色火纹,从那光罩延伸开去,蔓延到了湛蓝天穹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皓纵然曾在地球上空亲眼见到葬日的神景,亦为眼前这旷世奇景所震惊。
那巨大的光罩,足有里许方圆,扣着血色湖泊。湖泊下,血濛濛一片,如蒸腾火云,仿佛笼罩着一方火焰魅影。万千缕火之魅影,在光罩内纵横呼啸,有如魔影!
光罩内,仿佛封印着千万只火焰魅影,纵横呼啸。血色的邪影舔噬着光罩,留下一串串血纹,触目惊心,极其诡异,仿佛流血一般。
百丈长的石龙,因剧烈震动而浑身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都欲塌落,不断有石屑飞尘簌簌落下。
龙躯覆满了被烧得透红的石鳞,如火焰腾舞,尾部垂入那闪耀着血色火纹的光罩中。显而易见,那焚毁一切的邪火,便是从那血湖光罩中升腾起,经过石龙,进入石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儿就是……扶风岛的正下方。”姬夭指着天穹道。湛蓝色的穹,如锅盖盖住天空四极。一脉脉蓝色的光纹,在穹流过。
沈皓吃了一惊:“正下方?你是我们正在扶风岛的岛底?”
“头上那蓝色的天穹,就是我家扶风岛的封天道诀。正是这封天道诀,将整座扶风岛给笼罩住了,隔离外界的一切。而这座血湖上的光罩,是一座更型的封天道诀,却是封印了这座九幽火山口!”姬夭自信满满,得头头是道。
沈皓却听得云山雾罩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姬夭终于逮到机会在沈皓并不熟识的专业领域显摆一番,道:“你忘了我曾跟你过,大荒泽上,曾经有一座九幽山。后来九幽山沉没。再后来,扶风岛和神山出现在大荒泽上。现在看起来,九幽山是一座喷涌着邪火的火山,沉没于湖底,而扶风岛和神山,就刚好压在这火山的上面。”
沈皓惊道:“那血湖下是一座火山?”
姬夭肯定地:“一定没错,那儿就是曾经的九幽山,也是一座万年不息,喷涌着地底邪火的火山。而那座倒扣在血湖上的血色光罩,正是我们姬家遗传至今的封天道诀!这座封天道诀,压制住了火山口的邪火喷发,而我们头那座封天道诀,则封印了神山和扶风岛,整个儿都压在了这四根撑天石柱上。”
沈皓道:“丫头,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的嘛。”
姬夭白了他一眼:“我知道的东西,你做梦都想不到。”
两人经过那撑天石柱,仰头而望,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这世间绝无第五根石柱,有如此的雄伟高峻,直撑穹,能够架得起整座扶风岛和神山的重量。
石柱仿佛自仙荒时代便传承至今,充满了岁月悠久的气息,沉重如太岳,吞.吐着丝丝凉气。柱身上铸刻着古老的符文和极其繁复的道诀,或如日月星辰,或如山川河岳,又或如仙荒异兽,咆哮吞天,气势恢宏。
沈皓按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去那血湖边看看那然成司龙邪鼎的九幽邪火,到底是怎样的邪火。如果能够采集到一邪火,那日后要重铸邪鼎,也会增添一线希望。只可惜自己将邪鼎,埋在了枯木岭的洞穴中,没有随身携带。
姬夭却不愿一同前往,只是靠着那撑天石柱坐了下来,膝盖抱着双臂,道:“你去吧,我害怕。”
沈皓拍了拍她的脸:“别怕,乖乖地就坐在这儿等我。我去印证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有九幽邪火。反正有封天道诀封印着,不会伤害到我。”
姬夭俏脸微红,紧咬着嘴唇,了头。
沈皓当即离开姬夭,向着那血湖边走去。岂料,这一路,他竟走了半个时辰,却仍然走不到血湖边!他站在那石龙下,一直朝血湖走,距离仿佛不过二百余丈,却怎么走也走到血湖边。
那前方似乎有迷雾隐隐,怪石林立,又似乎看到白骨森然,影影绰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沈皓又变身为龙,疾飞过去,却感觉那远处的血湖,便如佛祖的五指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沈皓彻底发愣了,忽然一拍脑袋,又走了回来。姬夭捧着嘴,拼命忍着不笑出来。沈皓看她神情,便已然明了,郁闷道:“丫头,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姬夭扑嗤一声笑道:“是你太笨了,明明知道这座封天道诀,将九幽火山封印起来,其仙力向四周辐射,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让你走到血湖边呢?我看你精力充沛,有的是力气,就让你走一走,活动下筋骨了……”
姬夭忍不住要捏一下她的俏脸,以示惩罚。姬夭被他捏得娇呼一声,跳了起来,便要打还他。沈皓速度极快,早已闪到了一旁。
沈皓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大荒泽,坐在那袁不凡的麒麟辇车中,正是在天空中飞驰了很久,却仍然在广漠的天空中打转,根本走不出三百里的大荒泽。
姬夭故做老成的摸了摸沈皓的头,笑道:“臭沈皓,以后跟着姐姐混,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跟紧了,姐姐带你走过去。”
沈皓被这丫头摸了回头,当真哭笑不得,只得道:“花姑娘前面带路的干活。”他一番调笑,又免不了一顿敲打。
姬夭一本正经地道:“封天道诀虽然很繁复,但其实是有理可循的。还记得你是怎么……”姬夭话锋一转,“嗯,那袁不凡和洪九,是怎么进入扶风岛的吧?”
沈皓摸了摸下巴:“嗯,他们两人怎么进入扶风岛的,我是不知道。我自己怎么进扶风岛的,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忘不了。”
姬夭撇了撇嘴:“就知道你喜欢记仇,气得很。”
“那行,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记仇。我将你留在这儿,一个人沿着这阴河先走了。”沈皓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幻化成龙,沿着那阴河飞去。
那阴河只有二丈来宽,极其阴森寒冷,远远绕开血湖,消失在远处漆黑的山涧中。按理来,阴河乃地下水流所经之处。如果沿阴河而走,必会最终离开湖底。
姬夭刚叫了一声“喂”,沈皓只留下一道赤如烈火般的龙影,迅速消失在那漆黑的阴河深处。姬夭大吃一惊,以手指凝聚仙力,起一团焰光,慌忙跟了上去。
但沈皓早已失去了踪影,连唤了几声,也是悄无声息。那寒冷的阴河中,玄冰凝结,黝暗的瞳光,在深处环伺。姬夭奔出数里许,仍然找不到沈皓的踪迹。
她从就生活在扶风岛上,为万只拥有灵智的狐狸巨猿,伺候如公主,几曾在如此阴暗的地底生活过?
淡淡的莹光自指尖透出,照着前方。一具干瘪枯黄的尸体,突兀地倚靠在前方,将姬夭吓了一大跳。那尸体呈向前奔跑的姿势,身体干枯,已然了无生机,却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肌肉的纹里,有些晶黄透明。
姬夭脚下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一个踉啮,便扑倒在那尸体上,吓得大叫了一声。只见那尸体轻扑的一声,那肌纹中现出一道道裂痕,迅速的分崩离析,然后化成碎尘,萎落于地。
姬夭吓得肝胆俱裂,来不及看伴倒自己的物事,迅速跑开了。
一路上,姬夭发现越来越多的尸体,但都保持着不朽,尸体干枯,甚至还有一些巨兽的尸骸,或如蛟龙,或如麒麟。
有些尸体,甚至还握着寒光迫人的兵刃,地上也散落着一些兵刃。这些兵刃都是修士的炼器,虽历经岁月,仍与主人不朽,锋寒毕露。
姬夭虽然害怕,但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尸体,生前都是修为强大的修士,足可御兽飞行。可是为何这些人,都死在这阴河中?莫非这阴河通往之处,乃是更为可怖的地方?
她根本不敢逗留,只顾着朝前走,猛见那阴河似乎已到尽头。一左一右,两道环形的石门合在一起,形如太极,挡住去路。
左面石门为白色阳鱼,铸刻着一个生意盎然的“生”字,道韵流转,仿佛如漂浮在干渴沙漠上的绿洲,千年不朽。而右边那黑色的阴鱼,冷气森森,一个“死”字浮凸而出,便如流血飘橹,冷彻千年!
姬夭站在那石门前,只觉左右泾渭分明,生死相交,却不知选择去推开哪一道门,心中既是害怕,又是焦虑,忍不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