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岸边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河的上游,漂来大片的殷红血色!整条河流,仿佛像血染了一般,奔腾而下!
一只巨大的龙兽,只露出龙头,足足有五六米高,跟大巴车一般庞大,随波而下,已离沈皓不过三四丈远!
学生们都以为水中突现龙兽,泛波而来,惊恐之极。前面刚刚看到彩虹上有龙被斩杀,如今又看到洪水中有龙出没,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跟着沈皓沿河奔跑,大呼喊。
一个大浪推起,那龙头完全浮出水面,却发现,竟然没有龙躯,只有龙头,龙颈处被截断。学生们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彩虹上被斩杀的龙,龙头垂落人间,正掉入了洪水中!
龙头随波漂浮着,被殷红色的血水推拥而来,眨眼已冲到了沈皓的身后!
“那……那是什么?我的亲娘啊……”
“那就是刚才……刚才在彩虹上被斩杀的龙吗?好大的龙头……”
“沈皓!快游过来,不要去碰那龙头!”
因为水流太急,那龙头像个庞然大物一般,直冲而下,只要一撞上沈皓,他那瘦的身躯,恐怕立刻便会被那龙头给撞晕过去。
此时,龙头离河岸隔得不过十余丈远,学生们看得清清楚楚,那龙头呈苍青色,一把雪白苍劲的龙髯,半卷了起来,缠住了张开的龙吻。两颗巨大的龙瞳,泛着淡白色的瞳仁,龙角分叉,如铁树枝一般森然,而被截断的龙颈处,似乎已被洪水冲洗得,泛起晶黄色的龙肉纹里,甚至都可以看到那一道道粗如手臂的龙脉,像烂筛子一般松散垂着……
沈皓根本来不及相避,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那迎面而来的龙头上乱抓,想要抓住一缕龙须,岂料那龙须竟是滑腻无比,根本握之不住。他被那龙头压了过来,便压进了水中,双手在龙头上猛抓,竟然抓住了龙颈上一片似乎裂开大半的巨大龙鳞。
他抓住龙鳞后,随波冲下去几十米远,便翻出了水面。可能是龙已死去多时,龙鳞松败,他猛力之下,竟然将那片颈下的龙鳞,给整片撕了下来。
沈皓在精疲力尽之下,猛灌了几口血水。血水入喉,只觉腥味冲鼻,直欲作呕,但肚腹内却是**辣地疼痛,仿佛吃了一大碗火锅汤一般。
他已翻身爬上了那龙头,早已随波远去,将一路追跑的同学,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早不见了踪影。水流甚急,他现在只能将龙头当成船只,顺河而下,等再次到了水势缓的地方,再谋下水上岸。
紧紧地抓着那冷硬如铁的森然龙角,沈皓浑然忘了害怕。他趴在龙头上,眼看着角下的龙头随波起伏,仿佛活龙一般,忽然心生感慨,暗想,我这一生平凡无奇,想不到今日竟然有这样的奇遇,能够“驾”一头死龙在河面上飞驰!
右手心里,仍然紧紧抓着那片有些变软的龙鳞。他低头一看,只见那片龙鳞足有半米长宽,整片如一张盾牌,厚实坚韧,足有四五斤重,上面布满了如满天星辰般的星和充满道韵古意的纹路,极其炫彩。
“这下可发了。即使这龙头漂得没了影儿,我手中握着这张龙鳞,也可以成为我今天奇遇的见证。到时候再将这龙鳞给卖出去,肯定能大赚一笔。对了,这龙反正也已经死了,我在它龙尸上抠龙牙龙须什么的,应该不算辱尸吧?”沈皓暗想。
不知为何,沈皓突然觉得,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他拍了拍胸口,暗想,莫不是太激动了吗?淡定淡定,这似乎是要大发的征兆啊。
那片龙鳞,逐渐地萎缩,将沈皓吓了一大跳。他猛然将龙鳞给抛了出去,岂料那龙鳞竟然沾在了他的掌心中,然后沿着那些密布的纹路,裂解成一片片细密的龙鳞,缓缓渗入了他的掌心里。
沈皓大吃一惊,从龙头上翻身栽下了河水中。那细碎龙鳞,仿佛带着一股股灼热的力量,钻入掌心,然后沿着血脉,汩汩流向手臂。
他在河水中已是身不由已,猛力撕开衣袖,眼看着手臂上一条条静脉暴起,血色的火焰洪流,不可阻拦地在静脉中流向肩头,然后冲入心脏中!
“完蛋了!”沈皓撕开胸口衣服,只见那胸口处,如刀割一般疼痛,竟然隐隐透射出淡黄色的晶光来,绕着心脏轮流着,随着他能够感应到的心跳而忽大忽!
手掌心里所有的龙鳞片,全都消失了,胸口钻心般的疼痛,如欲将胸口撕裂一般,心跳也越来越猛烈,简直像战鼓一般急促,在胸腔中回荡着。他将手按在胸口,那整条手臂,竟然被心脏猛然一撞,如遭电击火炙,差麻木!
“这……这么跳下去,我……我还有命吗?妈啊,今天遇到邪了,那是什么龙鳞啊?”沈皓满脸通红,血气上涌。那龙头早已随着河水远去,而他仍然在河水中挣扎,后面的漫河血水,奔腾而来,将他彻底淹盖。
他在河水中心,仿佛受到一股看不见力量的吸引,形成了一个河面上的漩涡,而他的整个身躯,就在那漩涡中漂荡,完全身不由已。漫过河面的血水,受到漩涡的吸引,疯狂地被吞.噬了进去,不久,整个河面竟然不再有半丝血水,只剩下泛黄的洪水!
沈皓的整个身体,仿佛被诡异的血水浸泡过一般,浑身上下,都透射出血红色的内光来。他浑身有如火炙,神智迷糊,就在河水中再度晕死过去了。
………………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沙地上。那巨大的龙头,也搁浅在不远处的河道边,龙角斜斜朝天,矗立起足有七八米高,虽已死去,却仍不失威势,雄伟之极。
沈皓忙摸了摸胸口,发现并无异状,连一痕迹都没有,暗想,今天当真见鬼了,那龙鳞明明钻入了胸口里,怎么又没有了踪影呢?
他现在倒也不再害怕那具龙尸了,当下爬起身来,走过去查看龙尸。奇怪的是,现在天气炎热异常,雨后的太阳暴晒在龙尸上,但那龙尸连异味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苍蝇蚊虫,四周沙地上,倒是落满了一些苍蝇的尸体。
“沈皓!沈皓!”从河的上沿传来呼喊声,正是杨伟和陈雄的声音。
七八个学生沿河而来,到处找寻沈皓。杨伟几乎走不动了,还得由黄志城和陈雄搀着,见了沈皓,欢喜得跟狗见了骨头似的,甩开两人,健步如飞地上来了。才离那龙头还有二十多米,杨伟便停下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吴绮丽见沈皓居然无恙,也替他真心欢喜。但黄志城脸色似乎有些不郁,想想死了这么多同学,但沈皓却屡经危险,却又屡次不死,还真有些邪门。
“我们班有多少人……”沈皓想起那在河面上漂浮的尸体,便有些不寒而粟。
众人神色黯然,面面相觑,都不话。
杨伟道:“救援队的人已经快到了,正在清查人数。我们班,有七人留在原地等着救援队打捞尸体,只有我们八个人,觉得你可能会命大不死,于是沿河来找……果然,沈皓,你真他娘的命大啊,这都不死!”
沈皓道:“这多亏了我平日多用牙缝里节省出来的食物救济你,让你没被饿死,积下无数福缘,这才免了一死啊。”
吴绮丽第一次发现,沈皓能够在危难中多次救下同班同学,又能幸而不死,在他平凡的外貌下,却有着一颗怎样坚硬而果敢的心。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对沈皓什么,但沈皓却已经转过身去,仔细查看那龙头,甚至连正眼也未再瞧她一眼。
在沈皓的心中,一切都已随着流水去。他仍然会关心她,一如从前,但这种关心,便如对陆静,对杨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龙尸似乎与神话传中的龙,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龙颈下那块龙鳞,已经被自己揭走,露出了里面腥红的龙肉来。两根龙须,像两道金黄之索,软软地垂着,早已没有了龙腾九天的神彩。古怪的是,龙的长眉,下腭密布的龙髯,还有头,都是苍苍一片雪白,如呈老态。而龙的额头,那两支如森然铁树般的龙角之间,却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纹路,似乎如古篆字“祖”,显得古韵凝重,苍然老劲!
不知何时,天空又重新阴暗了下来。杨伟大声叫喊:“快躲雨,他娘的又要下雨了!今天真是见鬼了,谁他.妈.的要出来旅游的!草!”
但奇怪的是,那天空中飘来的一片雨云,却只覆盖了河岸方圆半里。河滩边除了积满泥沙的荒野与河道外,也无处躲雨。从雨云中呼啦一声,射下一道紫色的闪电,猛然炸响在龙头边。
一个学生竟被那闪电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瞬间便被烧成了焦炭,仍然呈站立的姿势!另外几个学生大吃一惊,又无处躲避,不由得慌了。
几道金黄色的雨线,如箭矢一般落在地面上,每一道雨线都深入沙地一尺多深!另一个学生无处闪避,被雨线击中,身体从头部直接被洞穿,立刻死于非命。
天空中那片雨云,已经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半个天空。沈皓突然道:“快钻到龙头的嘴中!”
他怕杨伟和二个女生害怕,当先便在那森森如利刃般而微微张开的龙吻间钻了进去。龙因为死亡已久,肌肉僵硬,保持着被斩首时张开龙吻怒吼时的姿态,所以龙首微张着,一个成年人要钻进去,甚至连腰都不用弯,轻而易举。
陆静和吴绮丽两个女生,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熟悉的同学,眨眼间就被雷给劈死当场,彻底吓瘫了,软倒在地,不住尖叫痛哭着。杨伟也吓得腿打颤,根本挪不动步。沈皓无奈,只得又钻出来,与陈雄一道,一人一个女生,给抱进了龙吻中,然后又将吓瘫了的杨伟拖了进去。
“他呢?”陈雄一指仍惊慌失措的黄志城。沈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混蛋害死柳凡的命,让老天爷去定他生死!”
黄志城一犹豫,也立刻跟了进来,搂着吴绮丽躲到了龙吻的边一边,胆颤心惊地倚靠着那森然龙牙,只觉置身地狱,不住地发抖。
陆静就躲在沈皓身后,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住发抖。刚才两个同学被雷劈死的惨状,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片刻之后,雨云便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像一口大锅一般,以那只龙头为中心,扣住了整个河边方圆里许之地。
雨线狂暴而下,紫电撕扯,方圆里许的地方,都被这破坏力强大的金黄色雨箭给攒射得面目全非,坑道纵横。奇怪的是,这些雨箭落在龙头上,却没有丝毫的破坏,反而将龙头洗涤了一番。
这一场怪雨,足足下了十多分钟,一条条鱼都在水中翻出了白肚皮,被雨箭射得千疮百孔。偶尔几只爬行在沙地上的螃蟹,也尽皆被消融,只剩下了蟹壳。更可怖的是,二个被雨箭打中的学生尸体,也被雨水融解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杨伟躲在龙吻中,两腿直打颤,哆嗦不已,不停地念着佛,祈求保佑,只盼着灾厄远离,早回家。
怪雨完全停了。那雨云遮蔽在半空中,逐渐地明亮起来。杨伟正要出去,他实在受不了自己躲在一头巨大到恐怖的龙尸中。陆静却非常冷静,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摇了摇头。
沈皓沉声道:“大家都不要动!不管见到任何人,任何怪事,都不要出声!谁也不知道过了这场怪雨,还会有什么。”
他的话,现在在众人面前,都有着不可置疑的威信了。在危难中,他屡次救了大家,如今俨然成了大家都愿意跟随的头领。况且,这怪雨实在太恐怖犀利,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只见那雨云越来越亮,周边仿佛镶了一层银光一般,灼灼其华,仿佛云层后,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