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泪簌
梵溟轩心里可是有点儿酸痛,想道:「龄姐小时候虽熬比我还淘气,她可是一向不会说谎话的。如今,她为了这个少年,却对爷爷说起谎话来了。」
说话之间,己经来到褚家,只见在一个墙部屋塌,荒草丛生的大园子里,有一幢半新的房子,褚遂叹口气说道:「这是你外祖当年修的园子,也曾聚会过天下英豪。如今已是一片荒芜,没一间完整的房子了。这幢房子比较好些,是我就原来的格局重新修补的。」从那些旧日留下未曾损坏的画栋雕梁,还隐约可以想象当年的豪华气象。
褚遂无限感慨,褚葆龄笑道:「爷爷,这些陈年旧事,你去唠叨作甚?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不是比当年那位王公公更得人心吗?我记得小承子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嗯,对啦,小承子,说起来我倒要问你了,你爹娘为何不来,只你一人来了?」
梵溟轩这才说过:「我爹娘己经过世了」
褚遂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你爹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都过世了?」
说话之间,褚遂己带领他走进厅房,掩上了门道:「小承子,坐下来给我细说,他们是怎样死的?」
梵溟轩本是准备对他们祖孙二人说的,临时却改变了主意,心中想道:「妈坚决不许我报仇,只许可我告诉褚公公一人,褚葆龄虽是他的孙女,但她如今己另外有了意中人,难保她不泄露给那姓刘的小子知道。这小子来历不明,我还是防着一点的好。」
褚遂见他久久不语,说道:「承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我还怕说吗?我是你外公八拜之交,看着你妈长大的有什么为难之事,说出来让我给你作主」
梵溟轩道:「妈要我来投靠公公,她是有一事情要我和你说的,只是,这、这――」褚遂老于世故,见梵溟轩吞吞吐吐,说话的时候,眼角儿又向着褚葆龄斜睨,不由得会错了意,心中想道:「莫非他的爹娘要他来求亲,小伙子害羞,当着猪葆龄,不便启口?」
褚遂早有意思把孙女许配给他,当下说道:「龄儿,趁着时候还早,你给承弟赶缝一件新衣,缝好衣裳,再杀一只鸡弄饭。」
褚葆龄七窍玲珑,见她爷爷要将她遣开,心里也想到这一层,脸上泛起一片晕红,暗自恩量:「要是小承子当真是奉了父母遗命,前来向我求亲,我该如何对付?」她心中忐忑不安,答了一个「是」字,走出门去,却又悄悄的绕到后窗偷听。
褚遂说道:「小承子,论起我和你家的交情,你也似我孙儿一般。如今就是咱们祖孙二人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梵溟轩父母双亡之痛,藏在心中,一个多月,从不敢与外人说话,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簌簌而下,哽咽说道:「褚公公,实不相瞒,我爹娘是给仇人杀害的,」
褚遂大吃一惊,长须抖动,说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的爹娘都被仇家杀害了?仇家是谁?」
要知梵溟轩的父母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他父亲展元修身兼正邪各派之长,武学之博,当世无人能及。他的母亲王燕羽虽然稍弱一些,但剑术的造诣和二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在武林中也是罕见的。武林有三对名闻天下的夫妇,第一对是空空儿与辛芷姑,第二对是铁摩勒与韩芷芬,第三对就是展元修与王燕羽了。
正因为梵溟轩的父母武功如此之高,所以褚遂最初听得他报告父母双亡的消息之时,虽然有点感到蹊跷,但一时之间还不敢想到是仇家所杀。后来见他吞吞吐吐,反而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的「难言之隐」,乃是奉了父母遗命来此求亲。
梵溟轩忍了眼泪,说道:「孙儿就是因为不知仇人是谁,特来向公公请教。另外还存好些疑团,恐怕也只有公公能够为我释疑破惑。」
褚遂勉强定下心神,说道:「那你仔细道来。让我给你参详参详。」
梵溟轩道:「我爹爹不幸,去年冬天,走火入魔,患了半身不遂之症。」
「走火入魔」是练功之时,遭受障碍,而导致的一种灾祸,大足以丧身,小也要变成残废。展元修的内功基础属于邪派,到了功力越高之时,便越为容易招惹「走火人魔」之祸。但像他这样仅仅半身不遂,己经算是侥幸的了。
褚遂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仇人得逞。如此说来,想必是你父遭受‘走火入魔’的秘密,给仇人探知,趁机来施毒手的了?但你母亲亦非弱者,仇家究竟来了几人?」
梵溟轩道:「只是一人」褚遂诧道:「只有一人?」心中暗暗一算,当今之世,单打独斗,能够杀得了王燕羽的至多也不过十余人,但这十几个人,却并无一个是与王燕羽有深仇大恨的。
梵溟轩接着说道:「不错,只是一人。」
「那一晚我在爹爹病榻之前伺候,忽觉劲风飒然,我爹爹将我一推,随手便将枕头抛出,他所枕的是个白玉枕头。我的身子刚刚侧过一边,只听得挡的一声,玉枕粉碎,一柄飞锥已是插在床上。倘若不是有玉枕挡这一挡,那柄飞锥定然插进我爹爹的胸膛了」
那玉枕是展家的家藏之宝,价值连城,褚遂也曾经见过的。听说玉枕被飞锥打碎,心中不禁骇然。他倒不只是因为可惜这件稀世之珍,而是惊奇于那人的功力。要知这玉枕乃是一块一尺多长、五寸多厚的宝玉。比金还坚,比铁还硬,寻常刀剑,决计不能毁伤。这人只用一柄小小的飞锥,便能将整块宝玉打碎,而且余力未尽,还能插到展元修的床上,这人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至少也是不在展元修之下了。
梵溟轩接着说道:「我爹爹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请恕展某不能出迎。你要伤害展某,请光明正大的进来较量吧,偷施暗算,算得什么好汉?’
那人哈哈笑道:‘我这柄飞锥,不过投石问路而已,就吓倒了你么?怎么,你不敢出来呀?’」
「话犹未了,只听得‘啷’的一声,听得出那人是用什么兵器磕飞了一件暗器。原来我的妈妈也己经赶到了。」
「我不敢离开爹爹,从窗口望出去,只见我妈已拔出宝剑,指着那个人道:‘展元修是我丈夫,他有病不能起床,你与他有什么梁子,我代他接’」
「那人年约四十开外,浓眉大眼,相貌粗豪。左手拿着一柄月牙钩,右手举着一面铁牌。」
「我妈以为这粗豪汉子是爹爹的仇家,不料这汉子哈哈大笑,接声便道:‘王燕羽,你不认得我,我还认得你我要找的本来是你你丈夫既然有病,我先杀了你,再杀你的丈夫’他能说出我妈闺中名字,显然是个熟人。」
「我妈却不认识他,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诧异。当下暂缓,出手,问他道:‘你是何人?几时和我结的冤仇?你要杀我也还罢了,何以还要杀我有病的丈夫?’」
「那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岂只要杀你丈夫,你一家三口,今晚我定要斩草除根,嘿,嘿,可惜你只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杀你一家三口,还未足消我心头之恨’」
「我妈听他说得这样狠毒,不由得心头火走,也就不再问他来历,立即便和他动手。这人的武功非常之强,那柄月牙钩使将开来,就似一条满空乱舞的银蛇,钩上的月牙便似毒蛇吐信。另一面铁牌也舞得呼呼风响,挡在前身,当作盾牌。」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剑刺到他的身前,都被他这面铁牌挡住。两人越斗越紧,**青钢剑也化成了一道银虹,与那人的月牙钩盘旋攻拒,渐渐将两人的身形都分不大清楚了。我武艺低微,也看不出是谁强谁弱。」褚遂听到这里,忽地打了一个寒噤,唰的一下,脸色变得灰白,叠声说道:「奇怪,奇怪」心里想道:「这人是使月牙钩和混元牌的。咦,难道竟是三十年前那重公案,冤冤相报不成?但当年王燕羽赶尽杀绝,却怎的还留下这个人来,…」
梵溟轩道:「褚公公,你怎么啦?」褚遂道:「没什么、我正在琢磨这人是谁?你说下去吧。」
梵溟轩接下去说道:「我不敢离开爹爹,又想出去帮我妈妈,正在着急。爹爹忽地咬破中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坐了起来,说道:「溟轩,你背我出去」我见爹爹那个模样,吓得慌了,正审迟疑,窗外又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妈和那人斗得更激烈了。
爹厉声说道:‘你忍心看你妈死于贼人之手吗?快背我出去’我没法,只好背起爹爹,走出院子。」
褚遂叹口气道:「你爹爹是施展邪派中的天废解体**,提起精神,强运玄功,要和仇人拼命的。天魔解体**最为消耗元气,但也厉害无比。嗯,你爹爹虽然半身不遂,内功还在,与你妈联手,也打不过那个人吗?」
梵溟轩道:「我刚刚走出院子,爹爹叫道:‘溟轩的妈,你退下。让我来接这位朋友的高招’爹爹虽然残废,豪气还是丝毫未减,对方只是一人,他不愿与妈联手。
妈妈正斗到紧处,分不出心神说话。但她却不肯退下。那人哈哈笑道:‘好呀,你们一家三口,全都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动手’话虽如此,他笑声微颤,显然已是有点心慌。
就在此时,只听得「嗤」的一声,但见青光一闪,妈妈一剑刺中那人胸膛。我不禁又惊又喜,欢呼起来。
妈一剑刺去,随着喝道:‘未曾见过你这么狠毒的人,我与你何冤何仇,你要杀我全家?我倒要看你的心是红是黑?**话还未说完,我也正在欢呼,忽听得声如裂帛,那人一个转身,上半身衣裳己经解开,原来妈这一剑,不过挑破他的衣裳,还未曾伤着他,他趁势把上衣挣破了。
就在这时,我妈似乎突然受了什么惊吓,呆若木鸡,第二剑刺到中途,竟是倏然停下,剑尖指着那人道:‘你,你是――’我随着看过去,只见那人的贴身汗衣上绣着一头老虎,张牙舞爪,神态如生」
褚遂听到这里,「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喃喃说道:「一只老虎,一只老虎」面色更苍白了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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