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得意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滑稽极了。
不等陆小凤发表意见,苦瓜大师接口道:“是啊,师弟说的极是,这天下若还有比你更懂其中关窍的也司空摘星了。司空摘星乃是偷王之王,进出密室宝库犹入无人之境,请他来再合适不过。”
“好是好,可哪里去找司空摘星呢?他居无定所行踪不定,如何找啊?”
“可以问问陆小凤,前些日子他们两人不是打赌翻跟斗吗?陆小凤还输给他八百六十条蚯蚓呢。”古松居士出主意道。
“唉,这个陆小凤真是,正事不干,耽搁偷王做什么。”木道人也十分配合的感叹道。
“陆小凤,你知道偷王司空摘星在哪儿吗?”金九龄一脸诚恳的问道。
“这是何必找司空摘星……”陆小凤十分想自荐毛遂。
“这天下只有他一人能破此案,你不也输给他了吗?”金九龄高声打断。
“那是翻跟斗,破案陆小凤不输任何人!我来破案!”陆小凤音调拔得更高。等他说完,所有人都微笑看着他,陆小凤后知后觉道:“这是激将法吗?太俗套了!”
“请将不如激将,俗套怕什么,管用行。”木道人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好吧,好吧,算我陆小凤栽了,还有什么线索,一并告诉我吧。”陆小凤叹息一声,认命了。
“绣花大盗一案在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只是你先前解决了青衣楼一案才未关注,江湖上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趁机行凶嫁祸给莫须有的绣花大盗,而今查明是绣花大盗所为有六七十件,六扇门的兄弟还在全力追查中。只是振远镖局和平南王府被盗两桩特别棘手。常漫天也是你我老朋友了,若在规定时限内不能找出绣花大盗,夺回失窃镖银,振远镖局百年名声真的完了,常漫天等人如何活得下去。至于平南王府的明珠,那是要送给圣上做寿礼的,王爷更是连下王令,一定要追回。”金九龄把其中最重要的两桩案子拿出来单说,又从怀中取除一块红色帕子,上面绣的是霸道的黑牡丹。“这是绣花大盗留在现场的唯一东西,常漫天等人没有看清那个络腮胡子大汉长什么样儿,总管江重威也记不起来,王府侍卫更是人都没见过。”
陆小凤接过帕子仔细端详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出来。很明显绣花不是他的专业范畴,像懂书法的人能“观字识人”,不懂的是“鬼画符”。
陆小凤把帕子收在怀里,抱拳道:“我这去查。”
“六扇门也在大力追查,不妨咱俩比一比,看谁先把绣花大盗揪出来,放心不会让你挖八百六十条蚯蚓做赌资的。”金九龄哈哈大笑,仿佛他已经赢了陆小凤,那个绣花大盗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陆小凤心中已经有了查案方向,转身要走。脚都跨出门外了,才突然响起严立德、朱厚照俩兄弟,还有花满楼都被他忘在脑后了,不好意思转过头道:“严兄,张小兄弟……”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花满楼不会和他介意,这两位可不太熟。
“无妨,苦瓜大师的莲心茶苦中一点甜,回味悠长,正和佛家禅理,有幸得品,不觉乏味。”严立德温文尔雅点头示意,像身处锦绣膏粱的贵公子多过潇洒肆意的江湖人。
苦瓜大师乃世外之人,虽也结实高门大户,终究是江湖人性情,并不喜这种做派,瞧瞧,连累他也要文绉绉的说话:“施主过誉,老衲愧不敢当。”
陆小凤让这俩人来回谦虚麻得一身鸡皮疙瘩,笑道:“那陆小凤告辞啦,严兄、花满楼,结伴走?”
严立德起身,礼数周到的和四位前辈告辞,领着朱厚照慢慢出了禅房,花满楼亦告辞随后出来。
金九龄看他们走出了一定距离,才小声问道:“师兄,那两人是谁?看着像高门贵族子弟。”
“陆小凤带来的,你知道陆小凤一向会交朋友。听那话音好似与花满楼三哥认识。”苦瓜大师解释道,花满溪在朝廷任职,他们也都知道。
金九龄放心了,既然是朝廷中人想必不会掺和江湖事,看个热闹而已。
“那么简单的激将法你都会中计,实话实说,你是早想去查案了吧。”四人上了泉鸣马车,朱厚照迫不及待拆台道。
“谁说的,刚忙完了青衣楼的事,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耽误我喝酒,多久没痛快醉一场啦!”陆小凤死不承认。
“说来也奇怪,陆小凤平日里镇定自若颇有大将之风,别说激将法,是刀斧加身、阴谋重重也不会中计。今天金九龄一说到司空摘星,他像炸毛的猫一样,还有,刚刚在酒楼,看他两人相处,打情骂俏似的,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两人是不是……”
“嘿嘿嘿!严兄你想到哪儿去了。”
“是不是传说中的宿敌啊!花满楼你对他俩熟,他们是不是宿敌啊,还是更像欢喜冤家一点!”严立德无辜的问道。
花满楼忍俊不禁,含笑点头,“是啊,是啊。”
陆小凤郁闷了,他刚刚准备去找真“打情骂俏”的红颜知己帮忙,把薛冰娇俏可的脸庞替换成司空摘星那张他从未见识过真面目的脸,陆小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等陆小凤发作,严立德又问:“如此棘手的案子,陆小凤你有线索吗?”
陆小凤在心里想了绝佳的反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噎个半死,无奈跟着转移话题道:“帕子是现在唯一的物证,可从它着手。我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可总有精通刺绣的女子知道,我准备去找人帮忙。”
“找谁?”朱厚照问道。
“神针山庄的薛夫人,她老人家做刺绣一辈子,肯定认识这帕子上的针法。”
“找薛夫人求助是假,真想找的是薛冰吧。”严立德调侃道。
“薛冰又是谁?”只有朱厚照是个新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
“陆小凤的红颜知己,冷罗刹薛冰,江湖上有名的四大母老虎之一。”
“肯定是个美人。”朱厚照笑道。
“自然,若不是美人怎会有偌大的名声,美人凶起来叫娇蛮,丑人凶起来叫丑人多作怪。”严立德嘲讽道。
“真该叫薛冰听一听,她保证早动手啦。”陆小凤笑道。
“我又没说什么不好听的,美人难道不是对她最好的赞美吗?”严立德无辜道。
朱厚照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陆小凤真的没为他们议论薛冰生气,真不觉得这是冒犯。朱厚照有些不明白,他接触的人,有自家女儿把闺名告诉外人都觉得受到玷污的,怎么还有放任自己的女人被旁人议论的道理。幸好碰上的是严立德,他是个嘴上积德的,只是平铺直述,不诽谤胡说,旁人难道也这样克制?可见与其说薛冰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不如说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多了不在乎了。朱厚照在心中得出如上结论。
“物证只有这块红帕子,人证呢?”朱厚照又问。
“人证是那几十个可怜的瞎子了。”陆小凤叹道。
朱厚照条件反射性看了花满楼一眼,发现他还是那幅温柔微笑的模样。
“他们现在情绪不稳,只有陆小凤你亲自去问了。”严立德道,这是主角光环的作用,旁人去戳伤口,常漫天、江重威等人保证炸了,陆小凤去,他们能平静的说话,配合调查。
“去的时候叫上我。”花满楼突然插话道。
“好。”陆小凤直接答应下来,没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
严立德也知道,花满楼是那样悲天悯人的性子,他做了瞎子恨不得天下人不受这样的苦楚,那个绣花大盗真是惹花满楼生气了,他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为那些可怜的瞎子。
“趁着天没黑,我先往神针山庄去一趟。”马车走到岔路口,陆小凤掀帘子要出去。
“我也去!”朱厚照这个小跟屁虫哪儿都有兴趣。
严立德从后面抓住他衣服领口,一把扯住,道:“表弟啊,你今天的武功练了吗?字写了吗?书读了吗?文章做了吗?”
陆小凤哈哈大笑,直接抛弃了可怜的朱厚照,飞身遁走。
严立德谢过花满楼邀请他们去百花楼住的好意,道:“我在杭州也有几处房产,刚好去巡视巡视珠光宝气阁分店的生意,省得他们糊弄东家。”
花满楼会意,不再挽留。
严立德、朱厚照跳下泉鸣马车,目送花满楼走远,他们身边已有下属赶车过来,恭敬请两人上车。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神针山庄,不是你说要全面观察的吗?”
“我还说要置身事外呢。陆小凤去会情人,你跟着不嫌累赘吗?”严立德嫌弃看了他一眼。
“我像今天吃素斋一样,嘴只用来吃饭,绝不说话还不成吗?”朱厚照蹭到严立德身边,道:“还是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秘密?”严立德挑眉一笑,道:“薛夫人早年在宫中司绣房任职,你与父、祖相貌肖似,确定她不会认出来吗?你去要说什么,说薛夫人的针线不错,经常给宫中供应,还是说现在薛家后继无人,已经不能承接户部分派任务?”
神针山庄在江湖上很有名,名气不止来源于薛夫人出神入化的绣工,还在于她们把绣花针当做武器,在江湖,以武为尊。可世人不是活在真空的武侠世界中,神针山庄在世间立足,的确得益于薛夫人曾为皇室服务。对朱厚照而言,这样让人推崇的神针山庄当家人,只是他家绣娘,他曾经仆人。这话说去太得罪人了,严立德也不愿朱厚照这样看轻江湖。
“今天金九龄没认出你来谢天谢地吧,别上蹿下跳的,你的安危比抓是个绣花大盗还重要。”
“嘿嘿……”朱厚照骄傲得挺起小胸脯,严立德补刀道:“作死也别连累我。”
陆小凤征得薛夫人同意,“借用”她的孙女儿薛冰帮忙查案,两个小情人一边查案一边谈情说,倒也愉悦。
这几天有事儿没事儿严立德带小表弟去百花楼喝茶,反正都是闲逛长见识,他们时间很充裕。
两人还帮着查了医书和农书,把严立德送的□□和薰衣草移栽到百花楼。
下午,花满楼去后院小花园给花儿们浇水,做这些事花满楼乐在其中,拒绝旁人援手。
朱厚照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户上,远远看着花满楼的身影,道:“他真是个神奇的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冲淡平和,暖意融融。花家是怎么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子,花满溪亦是能臣。”
“窦燕山,有异方,教五子,名俱扬,自然是花家父母的功劳。”
“能和我说说花家吗?”
“花家家主叫花如令,一共有七个儿子,花满楼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他的七个儿子有经商的有习武的,也有入朝堂报效国家的。花满溪在户部兢兢业业,花满江在边关抗击瓦剌亦是功勋卓著。更可贵的是,他们家七个儿子个个有本事,不争家产,不起内讧,父慈子孝,一代表率。”
“七个儿子?”朱厚照有些羡慕的重复,他从小只有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个弟弟还早夭了,最羡慕那种人丁兴旺的大家庭。
“是啊,长子继承了花家的产业从商,把花家的生意经营得蒸蒸日上,手段不容小觑,在商场和珠光宝气阁也是对手。”
“那你还这样夸他。”
“我不夸他,他不好了?再说,对手水平高,等我把他打败了,才显得我更有手段啊。”严立德调侃一句,温和道:“你也不必羡慕他家兄弟众多,多数兄弟多的人家总会内耗,因此花家和睦才难能可贵。殿下应该庆幸你是陛下独子。”
严立德最后点题的一句已经十分出格了,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朱厚照沉默。他从小羡慕兄弟相亲相,可也承认自己深夜总会庆幸自己是独子,无论再怎么顽皮捣乱,从未担心过前程和性命。严立德曾经失口说过不纳妾室,杜绝祸起萧墙。朱厚照也想过自己能在宫内那么平和长大和他父皇只有母后一人脱不开关系。其实往深处想像,隋朝时,杨坚也只有独孤皇后一人,可杨勇、杨光两兄弟还是争得你死我活,可见这和是不是同父同母亲兄弟没关系,端看活在什么家庭,皇室,注定是同室操戈的。
所以,朱厚照才这么喜欢花满楼,他实在太治愈了。“怪不得你说我若在百花楼多待些时日,能察觉花满楼的好了。不用再等,我现在已经知道平凡的百花楼为什么让你那般念念不忘。”
“花满楼很好吧?”严立德得意洋洋,好似自己得了夸奖。花满楼在花园里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转头向他们微笑,夏日夕阳美丽的霞光照在他脸上,为他镶上绚丽的金边。
“是啊,很好。”朱厚照伸了个懒腰,道:“是太消磨意志了,这么舒服,我骨头都躺松了。”
“放心,刺激马上来了。”严立德笑道,按照时间估算,陆小凤和薛冰应该查到那块布料经纬织造方法与别的布料不同,顺这布料流通方向,可找到进一步线索。
背后不说人,说人必被捉,刚说过陆小凤他领着薛冰往百花楼来了。
陆小凤蹬蹬蹬上楼,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直往二楼大客厅而来。
严立德见人来了,赶紧起身,不等陆小凤介绍,先作揖,道:“这位神针山庄的薛姑娘吧?在下严立德,有礼了。这位是我表弟张光,跟着我出来游历长见识。”
“见过严公子。”薛冰微微福礼,陆小凤一副见鬼的模样,眼前的大家闺秀,真的是咬他耳朵、双手耍大刀的薛冰吗?
果然薛冰文静不过三秒,马上叉腰对陆小凤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奶奶也教过我闺秀礼仪的啊!”
陆小凤夸张的拍拍胸口,道:“谢天谢地,这次才是薛冰啊,我还以为猴精又易容来骗我啦。”
“你是来找花满楼的吗?他正在小花园呢,我送的那□□和薰衣草算是送对人了,花满楼正守着观察呢。”严立德笑着介绍,试图把自己塑造成花满楼以花会友的友人,与陆小凤无关,更和他的案子无关。
“绣花大盗一案,我们已经查出那块绣帕的布料非同寻常,已经找到布料流通方向了,正要往平南王封地去一趟,查探布料,也亲口问一问常漫天、江重威等人。花满楼不是说要一起去吗?”
“我帮你去叫他。我们也跟着去,表弟对江湖事好奇的不得了,你不让他去他可是会急眼的。”严立德调侃道。
“不用叫,我来了。”花满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便走进来边放下袖子,他的手正微微冒着水汽,应该是刚刚净手完毕。
“正巧,我们明日出发。”陆小凤击掌道。
“好。”花满楼颔首。
“我们几个大男人无妨,薛姑娘至少要回去收拾行李吧。薛姑娘放心,我们坐马车过去,多带些衣裳不要紧。”严立德调侃一句,又催促陆小凤道:“你还不陪薛姑娘收拾东西去~”
陆小凤看大家都迫不及待撮合他们两人,欢快的跳起来拉起薛冰往外走,只来得及回头喊一句,“明日辰时百花楼汇合啊。”
“刚刚还教训我入乡随俗呢,对江湖女侠文绉绉做什么?”朱厚照翻白眼道,只有他们知根知底的三人,朱厚照十分放肆。
“对姑娘家以礼相待还错了不成?”
“反正你奇怪得紧。”朱厚照想了想,质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薛冰啊?”
严立德为朱厚照的敏锐感到震惊,果然是“智慧聪颖,闻一知十”。“是不太喜欢,还记得我给陆小凤的预言吗?他查案最后总会查到自己的朋友身上去,等着瞧吧?”
“薛冰有不妥吗?”花满楼皱眉问道,陆小凤在女色上总犯毛病,花满楼忍不住为他担心。
“算薛冰有什么不妥,对陆小凤总是无害的。陆小凤那么有女人缘儿,他吃不了亏的。”严立德侧面承认了。
花满楼微笑点头,看似十分赞同,却把这话放在心里,严立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告别花满楼后,朱厚照拉住严立德追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薛冰是绣花大盗吗?我说一个男人怎么会绣花,肯定是女人带着假络腮胡子假扮的,对不对?”
“不对,耐心看着,陆小凤会查出来的。”严立德冷淡道。
“哼,神气什么,你肯定也不知道。”
“激将法没用,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解谜题的乐趣不是解开一环又一环,用一个看似无用的线索串起整个故事吗?”严立德还准备用绣花大盗一案给朱厚照上课呢,怎么会提前剧透。
“不说算了,你不说我也看得出啦,薛冰有问题,那个木道人也有问题。”朱厚照负手而立,十分确定。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愿闻其详。”
朱厚照深觉自己心胸宽广,刚刚严立德还堵他最来着,他现在居然大方分享,道:“看你态度知道,吃素斋的时候,你对木道人那叫一个疏离客气,还有意拦着不让他和我说胡话,是怕他带坏我吧?”
朱厚照厚脸皮道,他对父皇母后臣下奴仆对他的过度保护的神态十分熟悉。
“嗯。”
“嗯什么,我都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你也该告诉我吧,薛冰有什么问题。”
“表弟这么聪慧,怎么想不明白呢,肯定是没认真的原因,你继续琢磨吧。”严立德潇洒告退,留朱厚照在房间里跺脚,“可恶!我不信自己查不出来!”
陆小凤、薛冰、花满楼、严立德、朱厚照五人结伴往平南王封地赶去,一路上薛冰和陆小凤打情骂俏,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挠痒痒的,朱厚照无聊趴在严立德肩上,小声道:“怪不得说江湖儿女大胆豪放呢。”
为了不影响两人谈恋,更为了关单身狗,严立德果断另坐一辆马车,奇怪的是花满楼也跟到了他们马车上。
“七童也被他们两人之间粉红泡泡给吓过来了吗?”
“粉红泡泡,这倒是个新鲜词,花满楼算看不见,也能察觉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比别的地方甜腻几分。”花满楼十分高兴陆小凤有这样的红颜知己,忍不住调侃道。
朱厚照看多了话本,还以为他们在俩的路上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做了无数准备,结果一行人顺顺利利到了平南王封地,投宿客栈。
为保安全,严立德、朱厚照两人住在同一间房,刚刚坐定,听到外面响起打斗之声。朱厚照迫不及待跑出去看戏,严立德赶紧跟上。
只见两个身影在房顶上飞速穿梭,不一会儿只剩陆小凤一人回来。
“锦帕丢了?”
“哪个锦帕?”严立德问道。
“还能是哪个,绣黑牡丹的锦帕。”陆小凤苦着脸道,“该死的猴精不知道发什么疯!”
“又是那个相相杀的司空摘星?”朱厚照问道。
陆小凤让相相杀四个字震住了,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既然是司空摘星,那肯定没问题了,陆小凤能找回来的。”严立德拍拍他的肩膀,打个哈欠道:“大半夜的,赶紧洗洗睡吧。”顺手把好奇心旺盛的朱厚照拉了回去。
陆小凤没放过严立德刚刚眼神流转,好似不经意看了薛冰一眼。原先花满楼和他说过严立德怀疑薛冰,为了阻止重要证物锦帕遗失,陆小凤也确实把准备了真假两张,为什么司空摘星这么准确的声东击西偷走了真品,真帕子是哪一张,不看记号陆小凤都分不出来,只有精通刺绣的薛冰清楚。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会意点头,即便看不见,花满楼和他之间仍旧默契十足。
作为物证的帕子被偷了,陆小凤一行只能先去找证人了解情况。
他们先找的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常漫天,作为江湖一流高手,常漫天等人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崇高的地位,更可怕的他们还是生意人,走镖是信誉生意,若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追回镖银,常漫天是死也对不起底下祖宗。所以尽管十分难受,常漫天还是见了陆小凤等人。
常漫天翻来覆去说都还是那些老话:“一个大夏天穿着大棉袄,络腮胡子大汉却拿着绣花针在镖局必经之路上绣花,绣出了七十三个瞎子。出手又快又狠,根本没看清绣花大盗的真面目。”
常漫天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流血,旁边下人拍着胸脯让他冷静,倒出药丸赶紧让他服下,解释道:“诸位大侠恕罪,总镖头伤还没好,情绪一激动会崩裂伤口,眼睛又开始流血了。”
“我算什么总镖头,我还算什么总镖头!”常漫天一个八尺大汉哽咽难言,陆小凤不忍再刺激他,赶紧告辞,在常漫天这里没有收获。
花满楼走在最后,脚步越来越沉重,握紧扇子道:“一定要找出绣花大盗,我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想做一件事。”
“我会帮你。”陆小凤同样斩钉截铁到。
花满楼是个瞎子,即便他在从容平和,也是个瞎子,所以他明白失明的痛苦,也痛恨绣瞎子的绣花大盗。
一行人跟着去找平南王府总管江重威,应该说是前总管,自从他受伤之后,平南王让他离职休养了。这也是应该的,王府宝库不止明珠,还有无数珍宝库藏其中,失去双眼的江重威不再适合总管一职。
他们在江重威这里却碰壁了,江重威已经不是总管,案子也交出去了,江重威已经和查案的官差说了事情经过,他无意再说一遍,再揭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一次。即使来得人是陆小凤,江重威也不愿破例。
江重威没有在王府为他置办的房子里,不知哪儿去了,陆小凤找不到人。江重威没有父母兄弟,刚出这种事,他也不可能到同僚家中养伤,据说他只有一个妹妹,最有可能是投奔他那个妹妹去了,可他妹妹在哪儿?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妹妹叫江轻霞,早已出家。
找不到江重威,更找不到江轻霞,几人空手而回,案子陷入困局,无法推进。到了晚上,陆小凤却发现薛冰运足轻功,往外飞走,陆小凤紧紧跟上。
薛冰一路飞檐走壁,越走离城越远,最后在一出竹林边停了下来,走进竹林深处的无名庵堂。
陆小凤赶紧翻墙进去,却发现一会儿功夫,自己已经失去了薛冰的踪影。也许陆小凤真的有主角光环,或者如他所说,总是运气很好。陆小凤在找薛冰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压在神龛底下的锦帕,红底绣黑牡丹的锦帕。
锦帕上没有陆小凤做的记号,但和他们之前在现场捡到的绣花大盗的锦帕一样,陆小凤赶紧在各殿神龛下搜寻,果然找出许多一模一样的锦帕。
给陆小凤解释布料去向的布庄老板说,这布织的时候是经纬颠倒,应该用来祭祀亡魂,绣佛经之类用,这庵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锦帕,这里要祭奠多少亡魂?
这么一想,黑夜的庵堂仿佛更加阴森了,大胆如陆小凤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后头张望——
“啊——”陆小凤发出惊讶的短叫,一个女人掌着烛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穿着一身僧衣,烛火阴森印在她脸上,吓得陆小凤后退一步。
“主人家没吓着,倒把做客的小偷吓到了?”师太放下烛台,把神龛周围和屋中落地灯蜡烛全部点亮,大殿灯火通明,陆小凤也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是师太的容貌。
都说绿云鬓,可见头发是女子容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可面前的师太打破了这个惯例,即便只是戴着一顶淡灰色僧帽,耳侧全是白皙光滑一片,也丝毫不影响这位美貌师太的美丽程度。
“冒犯师太了,我是跟着我朋友进来的,她一个姑娘家,晚上在外面我很担心,所以才鲁莽闯进师太的庵堂。”陆小凤拱手抱拳致歉。
“哦,一个姑娘?你的情人吗?”师太眼波流转,慢慢走近陆小凤,把他推道椅子上坐下,俯身靠近他,越来越近,两人四目相对,呼出的气息喷在对方脸上,十分暧昧,然后这位美丽的师太微微一偏头,把头埋进陆小凤的肩膀,轻轻咬他的耳朵道:“是吗?是你的情人吗?”
“不是情人,是心之人。”这是女鬼变师太,师太变艳鬼的节奏吗?陆小凤这个浪子,总招惹桃花,总会遇到许多香艳的场景。
“她也这样咬过你吗?”师太问道。
“没有,她温柔极了,从来不会咬我。”陆小凤斩钉截铁道。
“呵呵呵……”师太轻灵得笑了起来,道:“八妹会这么温柔吗?”
“八妹?”
嘭得一声房门被推开,薛冰从外面走了进来,道:“陆三蛋,你为什么跟着我。”
陆小凤一个闪身,从师太和椅子的包围圈中跳了出来,小跑几步拉着薛冰的手道:“担心你啊,大晚上的到处乱跑。”
“担心我什么,我在江姐姐这里住一晚上,能有什么危险。”薛冰俏皮嘟嘴道。
看她们两人这么熟悉,陆小凤找到了刚刚是他挑逗自己的原因,肯定是为妹妹试探她的情郎,只是:“江姐姐?这位不会是江轻霞师太吧。”
“正是!”江轻霞站稳,收了脸上浮夸的的媚态,理直气壮道。
“江姑娘,陆小凤求见令兄江重威,请行个方便。”拜对了山门,陆小凤喜出望外。
“不见!”但是江轻霞毫不犹豫拒绝了,
“江姑娘,陆小凤为查案而来。”
“查案,查案,来来回回查案的人多了,我哥哥已经把情况说的很清楚了,你自己去衙门问吧。每来一个人要戳一次他的伤疤,我哥哥正该静养,你不要来打搅。”
陆小凤眼珠一转,他知道这是一位凡心未了的师太,不然不会挑逗他,即便用检验“妹夫”的名义;不然不会听他一口一个“江姑娘”不加以纠正。
“江姑娘不愿我打扰江总管,那总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吧?”陆小凤举起一块锦帕问道。
江轻霞脸色立马变了,飞身去夺那块锦帕,道:“你从哪儿拿的,放回去!”
陆小凤闪身推开,道:“这和绣花大盗遗落在打劫现场的锦帕一模一样,江姑娘知道为什么吗?或者,薛冰,你知道吗?”
“陆小凤,你什么意思?江姐姐怎么知道?”薛冰气急败坏道:“我知道你跟踪我目的不纯,你这是怀疑我吗?”
陆小凤叹气,女人实在太擅长恶人先告状,无理赖三分了。“明明是你伙同司空摘星偷走了锦帕,你都不觉得羞愧害怕吗?”
“我羞愧什么?这帕子本来是江姐姐的,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嫁祸给她,江姐姐的东西,我自然要为她取回。”薛冰理直气壮道。
“江姑娘?你的帕子为什么会被绣花大盗留下来,我能见一见令兄吗?”
“不能!”江轻霞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实在让人怀疑啊……监守自盗。”帕子是江轻霞的,江重威有钥匙,又是熟人,作案实在太方便了,陆小凤轻叹。
“陆小凤何必激将,有什么问我是。”一个粗重的男子声音从后面传来。
“哥哥……”江轻霞快步走过去,扶住江重威。
江重威手里拿着一跟长棍指路,慢慢走到陆小凤跟前,道:“陆小凤,有什么你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