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一行从太远出发,赶往杭州,朱厚德被调起兴趣,要去亲眼看一看坐落在西湖畔的百花楼
“花公子,你出门在外都不带随从的吗?”现在一行人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赶路,外面飘着小雨,马车是著名的泉鸣马车,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伴随着车外雨打树叶的沙沙声,构成一曲意趣盎然的小调。
“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何必让旁人跟着。”花满楼微笑。
“哦~”朱厚德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能照顾自己不要下人伺候,他出生有无数人侍奉,学会自己穿衣洗漱还是在出宫之前父皇押着学的,到现在都没学会自己梳头。所以身边必须带着刘瑾,当然暗处还有许多护卫,皇帝放心严立德,可江湖凶险,也有严立德照顾不到的地方。
“花公子,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我看你比许多人都灵敏,你有没有想过看看其他厉害大夫,比如御医?”
“花某的眼睛确实瞎了,也曾劳烦过御医,不过并无进展。张兄弟不必介怀,眼睛看不见,花满楼反而看的更清明呢。”
“哦~”朱厚德再次找不到话题了,花满楼是个很好的人,温润君子,比朝中那些富有盛名的才子俊杰更加纯粹干净,给朱厚德的印象十分好。可这有什么用,朱厚德觉得自己和这种“干净”人聊不到一块儿,自己果然还是适合跟严立德打嘴仗,比心机。
严立德静静坐在旁边,不在强行安利花满楼的善、江湖的妙,孤独也是旅行的必修课。
“怎么没人说话?我给大家吹支曲子吧。”严立德从马车暗格中取出一支洞箫,呜咽吹了起来,是一曲《碧涧流泉》,乐声清脆,萧声不绝如缕,深山峡谷之中,淙淙泉水欢快流淌的欢快情景如在眼前。
练武之人气息尤其绵长,即便坐在马车之中有些许颠簸,但不影响严立德吹箫的水平。明明是一曲欢快的曲子,却硬是让严立德吹出了孤寂忧思。严立德表示都是洞箫的错。
马车路过一片荷塘,隐隐传来渔家女的歌声,朱厚德道:“外面好热闹,我想去瞧瞧。”
走了这一路,总算学会征求旁人的意见了,严立德深感欣慰,笑道:“去吧,我们在旁边的酒楼用午饭,休息一下再走。”
朱厚德高兴应答一声,跳下车跑。刘瑾抱着莲衣跟在后面,朱厚德正在兴头上,哪里要穿这些东西,幸好雨不大,刘瑾也由得他了。
花满楼和严立德坐在马车中听雨赏景,严立德自有下属先去酒楼定饭菜房间。
“刚刚走过的那人穿的是莲衣吗?”花满楼笑问。
“是的,一位妙龄女郎,穿着粉色的衣裳,外罩意见绿色莲衣,她走过的时候,我仿佛闻到了风中的花香,七童难道也是闻香识美人?”严立德收回关注朱厚德的视线,随意看了言走远的少女,打趣道。
花满楼摇头失笑,反思自己的朋友为什么都调侃他。莲衣正是眼前严立德所创,用厚油布裁成斗篷或宽大外袍样式,穿在身上雨珠犹如打在荷叶上,一抖不见踪影,因此取名莲衣。陆小凤曾和自己形容那些五颜六色的莲衣,才子佳人穿着各色莲衣泛舟湖上,美不胜收。雨水打在莲衣上与落在普通衣服上不同,但这不是花满楼关注的原因,“刚刚那人身上有血腥气。”
“果真?”严立德探出头去一看,那位妙龄女郎已经走远不见,回想一下,也完全想不起来她的样子,笑道:“和我们并无关系,那为姑娘也未求救,我记得她身边还随侍两个丫头,应该无碍。再说,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也许呢?”
“咳咳……”花满楼一下让口水给呛住了,他们的话题为什么会拐向这么奇怪的地方,花满楼咳红了脸,努力镇静道:“那位姑娘身上有一股香味,刚刚我也没在意,现在才想起来是金玉质,听你的描述,走过的姑娘是一位小家碧玉,可用不起这样昂贵的熏香。”
严立德对花满楼的鼻子完全相信,问道:“金玉质是什么?”
“是歌舞教坊或者贵妇人常用的香,在京城比较流行,给人大气雍容富丽堂皇之感,据说是合香人根据盛世大唐牡丹舞曲合出的熏香,因此才叫金玉质,当然价钱也对得起它的名字,寸香寸金。”
“用昂贵熏香掩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不知刚才走过的是佳人还是贼人了。”严立德感叹,他刚刚心思都在跑远的朱厚德身上,根本没关注这边。说到底还是不如花满楼敏锐,身在江湖警惕性也太差了一些。
也许是听严立德语音有些沮丧,花满楼笑道:“我也是被熏香吸引才关注了一下,常人又岂会留意街上每个人。”
“不管了,萍水相逢都称不上,与我何干呢?”严立德不在意笑了,请花满楼下车,属下已经布置好厢房。
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等朱厚德回来。
“七童对我这表弟如何看?”严立德闲聊,随意问道。
“身处金玉富贵,却难得有赤子之心。”花满楼赞道,一路同行,他也知道朱厚德聪明、好奇心旺盛,一言一行无不表明出身尊贵,却难得对普通人都不盛气凌人,一派纯真,这对贵族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七童是不是好奇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为什么会来闯荡江湖?”
“严兄不是说过,他喜好武事,好奇江湖。”
“也不全是,他家里只他一个儿子,无兄弟姊妹扶持,相处的都是奴才,难免养得天真一些,在江湖打滚一圈,长长见识,以后不至于被人骗了。”
“江湖和朝廷可是两片天地。”花满楼提醒道。
“又不用他上马征战,下笔安邦,能不被人唬弄行。”
“那你该找陆小凤才是,他的日子才过得精彩。”花满楼忍不住卖了陆小凤,他过的生活是典型江湖浪子的生活,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这不是没赶上吗?谁不知道你和陆小凤关系好,我先赖着你到了杭州,再找陆小凤。他上次说要去蜀中,也许还能搭个伴儿,七童要一起去玩儿吗?”
花满楼望了望窗外的景色,微笑摇头,“严兄送我的两株花草还没栽种呢。”
严立德不再说话端着茶杯走到窗边,远远看着朱厚德和采莲姑娘说话,真是,才十几岁,开始知慕少艾了吗?带熊孩子真是辛苦,随时都要看着他、防着他,特别是这个熊孩子还有一个铁靠山的时候。
两人没等多久朱厚德咚咚咚踩着楼梯跑上来,随意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道:“表哥,那渔家女说一篓菱角才卖十文钱。”
“嗯?”严立德哼了一声,好似在问这有什么问题。
“这也太便宜了,我看过采买账本,在家里吃的菱角可贵了,足足十两,这是翻了一百倍啊!那些奴才简直可恨!”朱厚德拍桌子道。
有进步啊,没去泡妞居然去打听物价了。
“十文钱都是贵的,那渔家女定是看你个贵公子肯定有钱,随口涨价宰你来着,平常来说五文钱够了。”严立德打击他道。
“我又被骗了?”朱厚德郁闷,这一路上他总被骗。
“你也不吃亏啊,漂亮可的渔家女陪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心情高兴难道还不值五文钱,人家菱角的附加价值高啊。”严立德调侃道,“认真说起来,你十两银子的菱角贵不贵也要分时候,若是冬日里用暖棚,引暖水种植的自然贵,这个价钱基本合适。毕竟你家里的还有经过多次挑选运输,人力投入那么多,贵是正常的。若是平日里,价格虚高。但在京城,什么都贵是正常的,咱们现在还在北方,荷塘不多,等你到了江南,一篓菱角只用三文钱。”
“所以我冤枉奴才们了吗?”
严立德笑了,“你家那采买,傻子都知道油水大,你随便拉一个出来打几板子都没错。”宫里的采买啊,一言难尽。
朱厚德更加郁闷了,对严立德是一眼看穿、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总是不知道。以前他在大臣们面前的优越感都要找不到了,自己有这么笨吗?
“好啦,我看这菱角大小适中,整齐鲜亮,肯定是渔家女刻意挑选过的,卖你十文不算贵。既然你买了,我们沾表弟的光,尝尝这鲜菱角吧。”严立德从刘瑾手中接过小竹篓递给护卫,吩咐他:“一半儿蒸熟,一半儿煮粥。”
花满楼看“兄长教弟”告一段落,才插话道:“还有两天该到沧州了,我们从运河坐船直下杭州,严兄、张小弟,你们意下如何?”
“好啊,这些天坐马车都快颠死我了,坐船好,坐船好,我还没游过大运河呢。”朱厚德兴奋道,一路上他都做着快马驰骋的梦,结果夏季多雨,每次骑马都淋成落汤鸡,只能龟缩在马车里,泉鸣马车再雅致舒适他也坐腻了。
“我没意见。”上了船该让朱厚德把武功捡起来了,他总说自己武功三流,是他不能坚持的缘故,日后他说不定还有往宣府、应州去作死,把武功练好也省的半路被砍。
朱厚德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苦难日子,兴高采烈的计划着要饱览风光,尝遍美食。
一上船朱厚德果然被整得叫苦不迭,刘瑾都没法儿劝,严立德把皇帝的亲笔信往刘瑾脸上一摔,刘瑾只能含泪给他家主子按摩,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朱厚德哭爹喊娘的再也不坐船了,小半个月到了杭州。
千里迢迢从太原到杭州,朱厚德心心念念想看的是花满楼的小楼,一行人自然先往那里去。百花楼坐落在闹市之中,门扉洞开,沿着楼梯上去有一个突出的平台,上面摆满了各色鲜花。小楼一直是不关门的,任何人都可以上楼避难歇息,周围住户商贩对花满楼爷和熟悉,纷纷打着招呼。
“花公子,你回来啦。”
“七公子,你去哪儿了?”
“花少爷,小楼上的花一直都开着呢,没有坏的。”
干脆还有小姑娘,跑过来把鲜果往花满楼怀里一放,然后羞红脸跑开。没留下姓名,一路低着头,估计花满楼也不知她是谁,小姑娘这是图什么啊。
“你还说自己是掷果盈车的人物,看看,谁给你送果子啦。”朱厚德调侃严立德道。
“我没有,表弟你也没有啊,我是不着急的,你父亲可是急等着抱孙子呢。”
“哼,小爷我风姿卓越岂是这些庸脂俗粉配得上的。”朱厚德冷哼一声,这些小娘子也太没眼光了,虽然他不能给予回应,但有人送花儿送果子他也会大方收下的啊!
严立德不理会中二傲娇少年,拉着他进了百花楼。
“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座小楼。”朱厚德失望道。
“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参观的,赶紧去洗漱,出来吃午饭啦。”风景不仅仅是风景,当仁赋予他不一样的含义时,风景才只得人们流连。
朱厚德嘟囔着去洗漱不提,等一行人吃完午饭,一席大红披风从二楼窗户里卷进来了。
“有门不走非要翻窗,陆小凤你怎么还是这副贼做派啊!”严立德笑了。
“严兄,别来无恙啊。”陆小凤随意坐下,花满楼恰到好处把温热的茶水摆在他面前。陆小凤牛饮三杯才道:“说好一起去蜀中,等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上路啦,我一直追,好不容易赶上了。怎么样,陆小凤守信用吧?”
“嗯,辛苦啦,这么忙还抽空去了趟胭脂铺,你准备送我们谁?”他一进来严立德闻到了胭脂香味。
朱厚德补刀道:“重色轻友先跑了,还想糊弄我们。”
“哎呀呀,张小兄弟,美人有约,却之不恭啊。做男人要怜香惜玉,知不知道?”陆小凤拍拍朱厚德的肩膀,他看出来了,不满的只有朱厚德,其他几人完全是看热闹。
陆小凤又是斟茶又是讲故事的,终于逗得朱厚德喜笑颜开。
“严兄准备何时启程?”陆小凤问道。
“再等一人。”
“谁?”
“苏少英。”
“可是峨眉七侠,三英四秀的苏少英?”
“正是。”
“听闻他也是江湖年轻一代用剑的高手,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融合刀法霸道、剑法轻灵,实在是天下一流的武功。身为独孤掌门高足,也不知苏少侠的武功如何?”
严立德心说要不是他去的及时拦住了西门吹雪,苏少英早暴露身份并且被杀了。因严立德早有准备,独孤一鹤稳坐钓鱼台,连峨眉山都没下,苏秀清自然也没有和西门吹雪相识相知的机缘。严立德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拆了一对官配。
“你什么时候成武痴了,这话该西门吹雪来说才对。”严立德调侃道。
“陆小凤有时候也会干点儿正事的。”陆小凤自嘲,他这次入蜀中是为了拜访自己的老朋友顺带陪这位张小兄弟,他想要见识江湖,该见识江湖上最顶级的人物。
诸人说笑间定好了出发时间、出行安排,等苏少英传信过来说到了杭州,他们准备出发了。
严立德请花门楼等人到杭州最出名的楼外楼用餐送别。几人在厢房说说笑笑,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花满楼柔声道。厢房并没有关门,花满楼能听出这是以为少女的脚步声。
只间一位少女提着一篮子花儿在兜售,看包厢里这么多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起望过来,局促不安的缩了缩脚,红着脸道:“诸位公子要买花儿吗?”说话的同时眼光不自然的往朱厚德飘去。
朱厚德还是一身锦袍,做富家公子打扮,这里面如果说有谁最愿意消费的话,即使这位年纪不大钱却不少的公子了。
朱厚德唰道一声退后,在路上他已经刚遇见了许多考验,“卖身葬父”“卖花兼职卖笑”“坚强**自力更生型”以及各类仙人跳,后来才知道是严立德的“课程”,吓得朱厚德现在都成条件反射了。
严立德看他草木皆兵,笑道:“和我没关系,人家是真来卖花儿的。”
“那我也不买,堂堂楼外楼,怎么还有卖花姑娘进出,太可疑了。”朱厚德还是不信,只以为这是严立德的考验。
“哈哈哈,看吧,猴精儿,早说你连一个富家小公子都骗不过。”陆小凤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果然是假的!”朱厚德麻溜退到严立德旁边,他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哼!又不是你陆小鸡看出来的,得意什么!”转眼间一个羞涩朴素的卖花女孩儿身量节节攀高,声音却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这组合太奇怪了。
朱厚德小声道:“这是易容术吗?果然神奇。”
“易容术加缩骨功,这是江湖上有名的偷王司空摘星,和陆小凤是朋友。”严立德小声解释到。
“谁说我和这只小鸡是朋友啦,我是债主!”司空摘星抹了把脸,露出一张清秀的男子面孔,当然这也不是他的真面目,随手从外面取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顿时有成了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只是这发型太过辣眼睛。
司空摘星一脚踩在凳子上,叫道:“陆小鸡!债主上门来!你欠我的八百六十条蚯蚓呢!”
“不是六百八十条吗?”
司空摘星恼羞成怒道:“难道没有利息吗?”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易容术会被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富家公子看破。
“你且别得意,上次你赢了我,下次我保证赢你。我现在没时间练习,等我……”
“什么上次下次,有时间没时间,赶紧还债!”
朱厚德小声我拿到:“他们这是干什么,什么债?”
“翻跟斗比赛,输的人捉蚯蚓。”严立德说出来觉得羞耻,这两人是有多幼稚!
朱厚德也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这两人有毛病吧?”都说江湖人脾气怪异,果然是呢!
“相相杀!”最后这句严立德没敢小声嘀咕,直接传音入密送进朱厚德耳朵,他敢肯定这四个字一出,司空摘星肯定恼羞成怒。
“严大哥!”
司空猴精和陆小鸡还没对债务争出个所以然来,一声惊喜的“严大哥”突兀闯进来。
只见一个年轻公子带着四位侠女走了进来,“严大哥,你果真在这儿。”苏少英高兴道。
“花公子、陆大侠,二位也在啊。”
“苏少侠。”花满楼站起来回礼道。
“小爷是摆设吗?你不用打招呼吗?”朱厚德负手而立,傲娇道。
“表弟啊……”
“谁是你表弟!”朱厚德炸毛。
“你是严大哥的表弟,不也是我表弟吗?”苏少卿一副我不和小孩子计较的表情,为诸人引见道:“这是我的师妹马秀真、孙秀青、叶秀珠、石秀雪。”
四位侠女出列抱拳,自我介绍。
“严立德有幸见过四位女侠,请坐。”局是严立德凑的,作为主人家出面邀请,这几人完全不知独孤一鹤的身世背景,严立德也没上赶着认亲的好。
“等你回来咱们再算总账!”司空摘星看人这么多,今天肯定看不成陆小凤的笑话,飞身离开。
“严大哥,我和你说今日到杭州,到了马上去百花楼找你,结果你不在,一打听你来楼外楼吃饭,我赶紧过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蜀中啊,我们师兄弟姐妹出来也快半年了,也该回去给师父请安了。”苏少英一坐下噼里啪啦说开了。
“抱歉,你信上说最早晚上才能到,我没等你。”
“二师兄你出门可不知不止半年了,游历两年都没回峨眉过年,师父他老人家可担心你了。”石秀雪快人快语道。
“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想回去呢。”搞清楚自己身世没那么狗血,苏少英也不在漂泊了。
“少卿?”陆小凤突然叫了一个名字。
“啊?”苏少英反射性的回答。
陆小凤哈哈大笑,“所以,苏少卿和苏少英是一个人?”
“不是,我不认识苏少卿,陆小凤你认错人了。”苏少英立马否认。
“哈哈哈哈,要是我也不会承认,男儿黄!”陆小凤十分不会看脸色的笑了。
苏少英满头黑线,那个马甲他已经准备丢弃不用了,为什么还要翻他的黑历史?
“什么男儿黄?”一向稳重的大师姐马秀真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苏少英连连摆手,让师姐妹们知道,这个笑话可要伴随他一生了。
这时候朱厚德把花篮递给四秀道:“几位姐姐,选朵花儿吧,还带着露水,佩在身上一片馨香。”刚刚司空摘星随手丢下道具花篮走了,朱厚德捡起整理好,递给几位姑娘挑选,果然时刻不忘怜香惜玉。
花篮里有常见的栀子、蔷薇、杏花、牡丹之类,朱厚德身量还未长成,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贵族公子形象,在马秀真等江湖人士看来,是家中小弟弟。
马秀真回报微笑,带头在里面挑了朵素白的栀子花别在腰间香囊带子上,笑道:“多谢张小兄弟。”其他几人也有样学样,十分配合的接受了朱厚德的善意。
“和你肯定有共同语言。”严立德在陆小凤耳边轻声道。
“马屁精!”苏少英嘟囔道。
现在所有人算是到齐了,何乐融融一起用餐。
饭毕喝茶聊天,陆小凤突然接到信童送来的帖子,笑道:“一顿饭还没结束,又有人请陆小凤吃饭,最近运气不错啊!”
“谁都饭局这么有名,大名鼎鼎的陆小凤都觉得荣幸?”严立德问道。
“苦瓜大事的素斋,如何?”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宴席。”严立德点头,“那咱们的行程怎么办?原本打算入蜀中峨眉拜访独孤掌门的。”
这可难不倒陆小凤,他凑过去对朱厚德眨眼睛道:“张小兄弟,有兴趣吗?素火腿、素鸭子、帖豆腐,翡翠白玉汤,保证你流口水。菜好人也好,帖子上说了,武当的木道人和黄山的古松居士都要去,你不是想见识江湖人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朱厚德不回答,只瞟一眼严立德示意他才是拿主意的人。
“一流的素斋、一流的素酒,一流的客人,张小兄弟你真不去?”陆小凤诱惑道。
正在说话间,花家的花平也来了,他带来的也是苦瓜大师的素斋邀请帖子。
“花公子也要去吗?”朱厚德问道。
“自然要去。”
“那我也去吧。”朱厚德点头,接过陆小凤捧了半天的帖子看起来。
“嘿嘿,这是区别对待吧!凭什么花满楼去你去,我说的话你当听不见呢?”陆小凤假痴不癫,跳脚抗议。
“哼!我很小吗?每个人都叫我张小兄弟,只有花公子与我平辈论交,不亲近谦谦君子,难道亲近你这只小鸡吗?”朱厚德傲娇道。
果然,陆小凤总是食物链底层的定律又发挥效力了,才认识多久啊,朱厚德都习惯拿他开玩笑了。
“若我们去,苦瓜大师的素斋可有备我们这一份?”严立德玩笑道。
“自然有的,每位客人可带一人。”花满楼解释道。
“看来这回真是沾陆小凤的光了。”严立德笑道。
严立德歉意看着苏少英,刚刚说好的事情又要变卦,“不好意思了少英,我先带表弟去拜访苦瓜大师,等这边事了,再去蜀中拜见独孤掌门。你不若和我一起去拜访苦瓜大师?”
知道严立德只是随口一句,苏少英婉拒道:“早已给师父发信,师父令我月底前回峨眉,我不去了。师妹们……”
“我们自然一起回峨眉。”马秀真带头众师妹回答道。
“实在抱歉,我已安排好马车、马匹、下人,你们先用吧。”
“江湖儿女……”马秀真刚要推辞,石秀雪在他后面扯了扯袖子,马秀真会意答应下来。
苏少英带着四位美人师妹退场,石秀雪眼光一直盯着花满楼看,那含羞带怯的表情,特意別在发髻上的牡丹,无一不诉说着少女之思。
“七童,感觉到了吧?不知石秀雪姑娘可符合七童的要求?”严立德笑道,:“记得花伯母可一直在催你们几兄弟成亲,尤其是你。若是七童中意,我帮你去和伯母提。”
“严兄说笑了,女子闺誉岂能玷污。花满楼残躯之人,不敢妄想。”懂了,这是没看上。花满楼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眼睛看不见,用残缺来婉拒,基本上是“你很好,我配不上你”的好人卡套路了。
几人谈话间便改了主意,和陆小凤一起去吃苦瓜大师的素斋了。
一桌好菜总是值得郑重对待的,花满楼等人沐浴更衣,熏香打坐,坐在客房耐心等着苦瓜大师的素斋。一同赴宴的还有黄山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
“苦瓜大师的素斋天下无双,他自己说的是菩萨闻到也会动心,今日有幸认识几位小友,日后也要多聚聚才是。木道人没有好手艺,做不出素斋,可好酒总是不缺的。”木道人在和严立德下棋,已经连下三盘,且三盘都输。木道人可是自称围棋第一的,在江湖上棋艺的确称得上第一,可惜遇到了专供琴棋书画的读书人,尤其还是开了几十年外挂的老狐狸。
“木道长客气了,得见几位高贤,是我等末学后进的荣幸才是。”严立德拱手行礼,文质彬彬。木道人一向不修边幅,热自由,不受束缚,连做武当掌门他都觉得束缚自己,只挂个长老名四海游荡,磨砺剑法,怎会喜欢严立德这种官腔气息浓郁的对答。果然,木道人举得自己因棋艺带来的兴奋瞬间不见了,这可不是严立德人际交往的水准啊。
古松居士是知道自己老朋友性情的,敢接解围道:“听,钟声响了。”
苍茫的暮色中传来悦耳的晚钟,苦瓜大师的素斋也已经摆上桌了,隔着房门都能闻到那浓郁的香味儿。
众人掀开帘子进去,只见不但菜上齐了,连人都坐好开动了。坐在席上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的不是陆小凤是谁?
“啊!居然偷吃!”朱厚德大叫一声,特意改了行程,又听了这么多盛赞,他早在流口水了好不好!见陆小凤既没熏香,又没沐浴,根本不遵守主人家的规矩,气得朱厚德哇哇大叫,直说要把不按规矩办事的陆小凤打出去。
“再不抓紧,东西都让陆小凤吃光了。”严立德凉凉提醒一声。
朱厚德赶紧抓起筷子往碗里扒拉东西。想也许是抢着吃的东西最香,有陆小凤和朱厚德两个抢菜的在,素斋显得尤为好吃了。
苦瓜大师端上最后的翡翠白玉汤,见众人狼吞虎咽十分开心,任何厨师看见自己的手艺被认可总是高兴的。
宴席接近尾声,金九龄突然掀帘子进来,道:“咦,师兄没等我开席了吗?”严立德传音入密,给朱厚德介绍道:“金九龄,六扇门总捕头,号称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第一高手。听说他不是一流的酒不喝,不是一流的衣服不穿,不是一流的女人看不上,精通相马、鉴别古董等等。”
朱厚德想说话,又不会传音入密,怕惊动他人只能在心中腹诽,怪不得一个官员穿得像走马章台的公子哥。金九龄这是遇上对手了,若论“一流公子哥”,是也比不上大明最大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太子殿下。
“等你有什么用,愁眉苦脸的,再好的素斋吃到你嘴里都是苦的,岂不浪费。”苦瓜大师笑骂,还是给他倒了一盏凉茶,让他消暑。
陆小凤是个好奇星人,闻言不禁要问:“金九龄,你有什么烦恼?”
“唉……”金九龄再叹一声,道:“振远镖局八十万两黄金被劫,戒备森严、机关重重的平南王府十八斛明珠失窃,总镖头常漫天和王府总管江重威被劫匪刺瞎双眼,一切都是一个红衣蒙面大盗所为。据常漫天所言,那个大盗大夏天穿着厚棉袄,一脸络腮胡子,却捏针拿线挡在镖局必经之路上绣牡丹,牡丹没绣好,倒是绣出了无数瞎子。平南王府更是机关森严,唯一的钥匙在江重威身上,他可是有名的高手,是司空摘星也不可能偷得钥匙,再说进王府府库还要查验身份呢。我去看过几次,都不知这绣花大盗是怎么盗走王府宝物的。”
苦瓜大师也跟着叹息,想来半天给他出主意道:“你若是没办法,可以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绣花大盗委实可恨,不仅振远镖局和平南王府,还有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这还只是出名的。据说这人在一个月之间,做了六七十件大案,而且全都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做下来的,简直是出尽风头,近些日子江湖上全是议论他的。在不抓住他,还不知会犯下多少大案。”金九龄叹息,“我十三岁入公门,至今已近三十年,办过的大案要案无数,还从未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一定要找一个帮手才行。而这个人必须要是个头脑聪明、心思灵敏且又有经验的人才行。”
陆小凤已经默默放下筷子,他知道一顿素斋不是白吃的,麻烦又上门了。陆小凤既烦恼,又开心,这样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是谁?”苦瓜大师也问了。
陆小凤洋洋得意的摸摸自己的胡子,等着金九龄来求他。
“司空摘星!”金九龄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