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在下有事想要请教!”宁祖儿的声音加大了一些。
可对方仍旧恍若未闻,犹如石雕木塑一般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宁祖儿眉头一皱,迈步上前,手上折扇向他肩头拍去。这时一波大浪向岸边涌来,卷起了那人手上的钓竿,那人被带得身子一歪,竟然向河流中翻去。
“居然是个假人。”宁祖儿吃了一惊,只听“咻咻——”声响,他再不迟疑,身形一转,手中的黄油纸伞圈起一道弧线向身后旋去,“波波——”几声,几支飞来的利箭被宁祖儿用伞扫到了一边。不远处的密林中箭声大作,又有数十支利箭向宁祖儿飞来。他当机立断,飞身跃向假人身后的马车以躲避飞来的利箭。刚来到车驾前,只见车帘飞起,两道寒光一左一右向自己袭来。
宁祖儿并不吃惊,像是早就知道有人会自车中偷袭他一般,身子在空中一个飞旋,一道光影倏地闪了过去。
“啊——”、“呀——”两条身着黑衣的大汉惨呼一声捂着手腕跳了开去,“当啷——”似是有金属落地的声音,原来是两柄单刀,单刀的刀柄上还握着一只手。原来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宁祖儿腰间的软剑已经出鞘,齐腕削断了他们握刀的手腕。
......
“不好,宁公子遇险了。”杨牧云看得真切,正要飞身上去相助。只听“咻咻——”之声不绝,晦暗的林间有数不清的利箭向自己这边飞来。
杨牧云上前一把拉住紫苏,一手飞快的摘下头上的竹笠在两人身前一挡,只听“腾腾——”几声,几支利箭钉在了竹笠上。
“快走——”在躲过这一波箭雨后,杨牧云拉起紫苏便向马车跑去。还未跑到马车跟前,只听“啊——”的一身惨叫,车把式身上中箭一头自车上栽了下来。
紫苏一声尖叫,俏丽的面容变得煞白。
“快上车!”杨牧云抱起她一步跃到车驾上,一把将她推进了车厢里。然后抓起缰绳猛的一抖,大喝一声:“驾——”
拉车的两匹马“唏律律”一声长嘶,扬起四蹄,便向着宁祖儿那边奔去。
......
宁祖儿飞跃而下,还未立稳身子,只觉腰间一紧,一条软索不知何时已套在了自己的腰间。他心中一惊,便挥剑斩去,“铮”的一声,剑锋在软索上划过,却未切断分毫。
只听“桀桀——”一阵怪笑,三条黑影自车厢内飞出,一名脸上有条刀疤的汉子手握软索,目光阴鸷的看着宁祖儿。另外两人手持单刀一左一右向宁祖儿逼近,先前被他砍断手腕的汉子忍着钻心的剧痛,捡起地上的单刀,用仅剩的左手握着,一步步向宁祖儿身后逼近。
刀疤汉子大喝一声,四人齐发一声喊,四柄雪亮的刀锋齐向宁祖儿挥去。宁祖儿双足一点地面,身子腾空而起,手中剑像蛇一样向身前左右两人的咽喉划去。
倏然,腰身一紧,一股大力扯来,宁祖儿身形一滞,剑锋自那两人喉前一寸处划过。宁祖儿一叹,身后又有两柄单刀袭到,他身形一矮,刀身自他背上掠过,手腕一翻,软剑斜刺向一人腰间,就在剑尖将刺未刺之时,他腰身又是一紧,又被套在腰间的软索扯着向旁退了两步。
几个回合下来,宁祖儿未伤及一人,反而频频遇险。套在腰间的软索越勒越紧,使得他的身形在辗转腾挪间越来越慢......
一阵隆隆声传来,众人看去,一辆马车飞速驶近,向着手握软索的刀疤汉子撞去。刀疤汉子见势不好,就地一滚,狼狈不堪的躲了开去。
一条黑影如大鹏展翅般从车上飞跃而下,直扑一名手持单刀的汉子,那人猝不及防,“嘭——”的一下被一脚踢出老远,手中单刀也脱手飞出。那条黑影在空中一个漂亮的侧翻,接刀在手,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劈向另一名手持单刀的汉子。那人刚被宁祖儿切断右手,武功大打折扣,刚举刀欲挡,刀锋已破风而至,“噗
——”一道长长的刀痕自他的眉心直劈至他的下颚。他大睁着两眼,一声不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持刀势若风雷的人便是杨牧云,他自车上跃下后瞬间便击倒一人,手刃一人。他丝毫没有停歇,身形一转,执刀横挥向一人腰间,那人大喝一声,不闪不避,举刀向杨牧云头顶劈去,刀锋挟劲风破空而至,有如泰山压顶,竟是想与杨牧云同归于尽。
“铿——”刀锋重重的劈在地面上,激起一片泥泞。那人一愕,接着喉头一凉,雨水打在眼中,周边的一切景物瞬间模糊起来......
“扑通——”又有一人如木桩一般迎面栽了下去。
刀疤汉子瞳孔一阵收缩,喉咙中闷哼一声,使劲一扯手中的软索,飞身向波涛汹涌的河水中奔去。
“噗通——”刀疤汉子迎面跳入一波巨浪之中,宁祖儿被这股大力扯得向后疾退,一脚踩在一团淤泥中,腰身一拧,身子猛向前倾,堪堪稳住了身形。这时只听一声怒吼,剩下的一名被他割断手腕的汉子冲了过来,抱住他的腰身,想将他扑到河里。
宁祖儿再也站立不稳,仰面倒向了河中,河水瞬间漫住了他的面孔。
就在这时,他的手被一只手有力地握住,将他拉出了水面。他睁开眼,只见杨牧云趴在岸上,一脸紧张的拉住他的手,使劲往岸上拖。抱在他腰间的那名汉子背上插着一柄单刀,已气绝而亡,杨牧云用另一只手帮他把那个已死的汉子拉开,急促道:“快,快把另一只手递给我!”宁祖儿刚伸出手去,只听一声尖叫自紫苏所在的马车发出,两人不禁侧目看去,只见一群身穿深青色劲装的汉子向那辆马车围了过去。
杨牧云心中一惊,手上一松,这时一股大浪卷来,宁祖儿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滑,脱离了杨牧云的掌握,打着旋儿被卷进了浪涛汹涌的河水中。
“宁公子——”杨牧云大喊一声,站起身来,向河中看去,只见河水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冲向下游,瞬间一切都看不到了。
两行清泪自杨牧云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红着眼转过身去,弯腰捡起一把单刀,大吼一声向紫苏所在的马车冲去......
————————
“你别过来——”紫苏缩在车厢内一角,惊恐看着车门方向。
一名劲装汉子掀开车帘,手执单刀走了进来,“居然是个雌儿,”那名汉子淫笑一声,眼中放光,“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美人!”一步步向着紫苏逼近。
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大乱,那汉子一愕,突然张大了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喉结不住上下滚动。身子一晃,“扑通——”一声扑倒在在紫苏脚下。
紫苏惊叫一声,抬眼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杨牧云,是杨牧云!”她支撑着站起身来,扑在杨牧云怀里,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杨牧云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焦急的说道:“我们现在得赶快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只听“铮——”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在了车身上,“快趴下——”杨牧云一惊,忙抱着紫苏卧在了车板上。
“铮铮——”之声不断传来,无数的羽箭射在了车身上,有的羽箭穿透了车壁,还有一支羽箭力道甚强,破壁而入,擦着杨牧云鼻尖飞了进来,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箭声渐渐止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杨牧云不禁觉得奇怪,对紫苏说道:“我出去看一下,你呆在这里别动!”
“不要!”紫苏紧紧抱住了他,坚决不肯松手。杨牧云叹息一声,正要再劝她几句,只听“轰——”的一下火光骤起,透着车窗看过去,火苗高高窜了上来,似乎将整个车厢裹了进去。
“糟糕!他们竟然放火!”杨牧云心头一紧,忙推开紫苏,站起身来。
“他们想要烧死我们吗?”紫苏也一脸
惊恐的站了起来。
杨牧云一脸严峻的看着她,提起手中的单刀,“待会儿我先出去,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加重语气又叮嘱了一番,“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紧跟着我,听清楚了吗?”
“嗯!”紫苏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劲点了下头。
杨牧云走到车门前,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猛地一掀车帘,飞身闪了出去......
杨牧云飞跃而出,跳下车后,身子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眼中现出一丝惊惧。马车四周围了一圈引弓搭箭,身穿皮甲的大汉,他刚一落地,所有的箭头都对准了自己,方才那些持刀的青衣汉子都远远的退了开去。
“夫君......”紫苏掀开车帘刚张开口,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住了,她惊恐万状的躲到杨牧云身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杨牧云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此时此刻,他若稍有妄动,所有的箭都会向他射过来,他能都躲开么?就算能,可身后的紫苏呢?杨牧云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雨还在下,但是已经小多了。堆在马车边的柴薪上应该浇了油,旺盛的火苗窜起一丈多高,没有因为下雨而稍有减弱。火舌张开了怀抱将整辆马车裹了进去,发出噼噼剥剥的声音,在河边寂静的旷野中显得有些诡异。
杨牧云心中正紧张得盘算着如何带着紫苏冲出去,忽见人群一分,从中走出来一位身材魁梧,身穿圆领皮袍的虬髯壮汉,他绿豆般的眼睛在杨牧云身上一扫,腮边的胡须根根翘起,“杨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声音有些怪异,想是汉话说的并不熟练。
“是你?”杨牧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前的虬髯壮汉便是元琪儿身边和那瘦长汉子一起的贴身随从。
“元公子呢?他也来了么?”杨牧云的目光向虬髯壮汉的身周扫去。
“我们小公子怎会屈尊来到这里?”虬髯壮汉咧嘴笑笑。
“你家元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杨牧云眼珠一转说道:“为何派人袭击我们?烧我马车,还将我同伴打入河中。”
“杨大人,”虬髯壮汉拖长了声调,“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追到了这里,肯定是已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眼角翘了一下,“你的好奇心既然这么重,受点儿教训也是应该的。”
杨牧云哼了一声,握刀的手紧了紧,“你想怎么样?”
“杨大人,你说呢?”虬髯壮汉嘿然一笑,“此时此地,难道你还想安然离开么?”
“你想杀了我?”杨牧云眼中的瞳孔一缩。
“或许吧?”虬髯壮汉笑笑,绿豆般的小眼眯得更小了,“不过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放下你手中的刀跟我走,大家彼此相安无事。”
“跟你走,去哪里?”杨牧云问道。
“这你就不要问了,”虬髯壮汉笑容一敛,肃然道:“十息之内,你必须做出选择,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一落,一阵弓弦拉紧的声音响起。
“如何,杨大人?”虬髯壮汉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杨牧云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好吧,我答应跟你走,”话音一转,“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还望你能答应。”
“你讲出来,让我听听。”虬髯壮汉面无表情的说道。
杨牧云转身将紫苏拉到身旁,“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请你放她回去。”
“不,我不走,”紫苏看着他说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杨大人,”虬髯壮汉笑了一下,“你已窥透了我们的秘密,你身边的人,我会放她走么?”
“那......请你不要把我和她分开。”杨牧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