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壶恨不得把满头满脸的须发尽皆揪下来之时,突然有人挑开帘门,大步闯了进来。
“谁?进门不知道通禀,屁股旦子又痒痒了是吧?”
张壶大怒之下抬头一望,身子顿时便矮了半截。
“原来是陈大人当面,小人确实是没到,所以才一时嘴贱,俗语云:不知者不怪罪,你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这一遭吧。”
进来的人不是旁人,赫然是曹大白脸身边三大军师之一的陈宫陈公台。
陈宫根本没心思理会张壶这种小人物,别说张壶,就是张邈此时出现在这里,他也不会给张邈一个好脸子。
“你出去,另外我在奉高城中的消息必须绝对保密,任何有可能泄漏之人都必须抹杀,听明白没有?”
张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陈宫这是要求城主府马上提升戒备等级,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出入。
如果府中有人试图偷偷溜出去,不管任何原因,必须当场击毙。
“是的大人,小人这就下去安排。”
张壶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低头躬腰倒退着走了出去。
陈宫是自愿向曹大白脸请命前来泰山郡的。
泰山郡内需要一个临场指挥的总指挥,毕竟林军分三路攻入泰山,很有可能会在泰山境内形成三个各自相对独立的战场。
如果没有以全盘眼光来进行统一指挥的总指挥者,三处战场若因为缺乏协调而导致内耗,那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陈宫就是来此查漏补缺,通盘指挥泰山战役的唯一人选。
其实曹大白脸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如此笃定,五骠骑皆为勇冠三军的战场杀神,即便战败也有机会凭借个人勇武逃出生天,可是如陈宫这类谋国之士,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自保之力。
是以大白脸不怕派武将进入泰山郡,却舍不得让身边三大谋主身陷险境。
荀攸与程昱性格相对平和,在大白脸的力劝之下,都熄了亲赴泰山与林峰交手的念头。
倔老头子陈宫却根本不听大白脸那一套,声明若不肯派他前往泰山担任战役总指挥,他便要一头碰死在陈留城门口。
看着要死要活脸红脖子粗的陈公台,最终还是大白脸服了软儿。
但出于对陈宫的看重,大白脸也是下了血本。
一直被视为大白脸影子的曹家千里驹曹纯亲率曹操的亲卫虎
豹骑,拱卫在陈宫身侧。
同时曹纯也接到了曹操的死命令,一旦泰山大战出现不可预知的重大变故,虎豹骑的第一要务是将陈宫安全带回曹大白脸身边,而不是为了保证所谓的胜利而进入战场,哪怕是来自于陈宫的亲自授意也不可执行。
陈宫将张壶赶出了议事厅,一身戎装的曹纯单手按着腰间的佩剑,面色阴冷地靠墙在站在角落之中,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默默守护着陈宫的安全。
曹营之中对泰山战役最为上心的人便是陈宫。
他现在有着极深重的危机感。
荀攸战略眼光极佳,出口向无虚言,已然坐定了曹大白脸身边第一谋主的身份。
程昱机警灵便,眼珠一转便是一个主意,临阵机变,天下无双,此时也稳压陈宫一头。
陈宫可以说是身兼荀攸、程昱两人的优点于一身,战略眼光优秀,并且足智多谋灵醒机变,本应也是一位盖绝天下的顶级谋主,可惜雄图战略不及荀攸,千机百度变又逊于程昱,在曹大白脸的智囊团中,堪堪排在老三的位子上,平日里只能仰望顶上的两位叱咤风云指点江山。
为了抢到泰山战役的临敌指挥权,陈宫仗着与曹孟德十几年的交情,可以说赌上了一切,倘若战事不偕,他是真有战死在泰山境内之心!
陈宫为此赌上一切,并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不满足于排名第三的屈辱,而只是想要证明,他陈宫并不比任何人差,他同样有足够的能力翻云覆雨扭转乾坤。
趴在案几之前,在地图上一寸一寸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战机。
许久之后,陈宫长叹一声,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曹纯听的:“唉,程仲德神机妙算,我不如他也。”
黯然良久才又重新鼓起斗志,双眉紧锁地下令道:“传我将令,命令妙才将军依原计划于源山附近截杀齐郡林军主力。”
房门外有亲随应令而去,陈宫转头望向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曹纯说道:“子和,依你十余年的战场经验来看,林军有没有可能踏入源山埋伏圈,另外,林峰有没有可能暗中离开邺城,偷偷来到齐郡或者济南城中指挥作战。”
曹纯的声音线条极粗,虽然只是以平常的音量开口,听到陈宫耳中却犹如咆哮一般。
“丞相早有判断,依林峰的脾气性格来推算,他绝不会错过与我军正面交锋的作战机会。至于林军会不会中伏,那要看来自齐郡的战场指挥是何人,如果是忠字营的统领黄忠,中伏的可能性很大,此人武力超
群胯下马掌中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却疏于战阵,在临敌指挥上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并无太多亮点。”
陈宫自来到奉高城主府以来,首次露出一丝笑颜。
“倘若是林峰偷偷潜来,私下亲自指挥这支人马呢?”
“那正好,公达先生此次专门针对林峰的性格设计了源山包围圈,只要林军敢踏入源山半步,必遭大败。”
“既然无论是黄忠还是林峰,尽皆被公达算准,子和又因何有要看林军指挥者为谁,才能确认会不会在源山中伏呢?”
“无论是公达先生还是仲德先生,皆对林营的田丰、沮授二人充满了警惕,称若此二人被林峰委任了指挥权,源山之战必将出现重大变故,战事最终会走向何方,连两位先生也不敢轻下断言。”
陈宫思忖良久,终于抚掌叹服:“我虽然也早注意到了田丰、沮授二人,但却没想到公达与仲德对此二人忌惮若斯,由此看来,在大战略布局方面,我确实还差上一筹。”
林峰命臧霸、尹礼率泰山营将莱芜城团团围住之后,他便与黄老大一起率忠字营沿淄水南下,直扑奉高城的最后一道藩篱赢县县城。
行军至源山脚下,林峰指点着眼前并不十分高大,但却绵延数里的源山山岭,对身旁的黄老大说道:“大哥,淄水从此山脚下环过,若能在山上扎下一支营盘,岂不是能将淄水牢牢锁定,不知为何曹军却不曾在此驻军。”
黄忠哈哈大笑:“此山高不过十数丈,于山顶上驻军并无居高临下之先,倘被敌人兵马团团围住,除在山顶跳脚之外,又能奈敌若何?”
林峰饶有兴味地再三打量了源山一番,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挥:“众儿郎听令,排为一字长蛇阵沿山路前进,今日天晚时分,必须要穿过源山,于赢县城下扎营。”
忠字营众将士哄然允诺,两万人马排成长达数里的一字长蛇阵,鱼贯而入源山山谷。
黄忠与林峰坐镇中军,直到先锋军派人飞马来报平安,兄弟二人这才随大军一齐进入源山深处。
源山山路盘山而过,路面显然有官府中人进行过打理,虽然在山中行走,路面却足足有三骑并行之宽,山路两旁也尽皆矮灌短草之属,一路行来并无中伏之虞。
红日逐渐西斜,林峰抬头望了望天色,吩咐大军加快脚程,务必于天黑前穿过源山。
忠字营将士接到林峰将令,慢慢开始了小跑,很快后军也逶迤着踏入了源山。
至此忠字营已经全数踏入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