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仇很不愿意成为捕快,可惜作为两世人,对事物的见识总归是强古人百倍甚至万倍。在宴菟儿眼中,简单说起来就是脑洞比常人要大。
池仇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欲裂,看的出来宴菟儿对他很是崇拜,低语道:“现在案件复原,从何说起呢?现场都没有见过。”
宴菟儿神采奕奕的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曾查阅了此案的卷宗,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说着芊芊素手在茶杯里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起了草图。
“咦,这不是一个失火案吗?为何还有卷宗?”
“当时李过就曾叫屈,说此事必有玄机,况且此案牵扯沛城李家,要知道沛城李家也曾是湖西一带的家老,若是太过草率,很容易引起纷争,这些年宴湖扩张太快了,归降的家门太多,有些真心归降,有些只是顺从,还有的只不过是虚与委蛇,伺机重振家门,所以此案还是让沛城衙门整理了一份卷宗上报,并且收录下来。”
“可依然被判定为失火案?”池仇看了宴菟儿一眼,想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
“你是想说此事牵扯甚广?说不定宴湖、沛城官吏隐瞒了此事?”
“具体此案脉络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还说不上,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压制此案,否则以几个女子的死状,是不是烧死,即便不解刨,相信不止是我,一般查案经验丰富的人都能一眼发现异状。显然沛城查案的忽略了,这到底是那边办案人员经验缺乏还是有意为之,里面水就深了。”池仇想到这里有些不寒而栗,一阵冷风出来,不免打了一个哆嗦。
宴菟儿见了,一番柔情:“老板,快点,外面有些冷。”
“好咧,马上来了。”老板脸上笑的很甜,都说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宴菟儿虽然年纪不大,但从江南回来之后这半年,也是宴湖疫情最为泛滥之时,当时小县主就常救济百姓、照料病人,宴湖百姓都知道她为人和善又极为爱民,她在民间的声望比她那些哥哥姐姐们只高不低。
可惜小县主喜欢的工作太过匪夷所思,这些年宴湖城主利用儿女婚姻,创造了宴湖历史最大版图,成就了一番“传奇”,久而久之,坊间对宴家子女的婚事也颇为关心,常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小县主的婚事呀,宴湖百姓比她着急多了,都想着哪个家门会娶这样的小县主,要知道现在宴湖几乎囊括了整个微山湖,就算最丑的宴二十一娘,都有人提亲,偏偏小县主到此时还无人问津。
为此宴湖城主曾放出话来,只要他小女儿同意,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可以当宴湖城的姑爷。估计也是怕真没人提亲,到时候城主的面子拉不下来吧。
现在小县主跟一个男子同桌吃面,还如同小妇人一般张罗,老板看在眼里,热在心里,冷冰冰的小县主现在总算成小暖炉咯。
“客官,先喝点热酒。”老板娘拎着一个酒壶凑上来,美其名曰送酒,实际上是端详下这位“准姑爷”。
“不,不行,他受了伤,不能喝酒。”宴菟儿急了。
“哦?这酒就是水酒,大冷天的爷们喝两杯没事的。”老板娘细细打量池仇,很满意的劝道。
“那你要喝吗?”听到老板娘说道“爷们”,宴菟儿也不晓得咋啦,只觉得心头一软,认为自己不该帮“自己爷们”拿主意。刚问出口,心中又是一阵后悔,咋个成了“自己”爷们。哎,宴菟儿呀宴菟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冷风吹得脸蛋,愈发红润了。
“那就来点吧。暖暖身子也好,菟儿,你要不也喝点?”池仇此时觉得空气中充满“暧昧”,可他还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宴湖姑爷”了。
“来点,都来点。”老板娘心中一乐,这池仇虽然岁数大点,但男人年纪大,会照顾人呀,方才那句“菟儿”,她已经认定小县主跟他的关系不一般了,明日谁要到店子里吃面,她可有的事话题聊天了。想着给两人斟满酒:“你们都喝,我家的酒自酿的,顺口、滋养,喝完保准一个哆嗦,寒气都散咯。”
池仇干咳两声,他对“一个哆嗦”有着不比寻常的理解。
宴菟儿极少喝酒,小酒入喉,一个不适应,也咳了起来。
老板娘肥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吊的笑意:这小两口还真同步!
“我说,你把酒放下,别杵在哪里了,快过来端面。”老板面色不好,觉得自己家婆姨没有眼色,耽搁人家谈情说爱。
“诶,你们喝,这酒不要钱。”老板娘放下酒壶,与她相公一人一碗,端来两碗臊子面,热腾腾的面上除了满满一层臊子,还有两个蛋,看上去极为诱人。
“你们吃,你们吃。”老板笑嘻嘻的,拉着还想“观摩”的老板娘走了,远远呆在一边窃窃私语。
“你们宴湖城民还真热情。”池仇笑着用筷子尖拨弄着卤蛋,突然想到了一个典故,笑道:“突然想到一个笑话,要不要听?”
“咦?”宴菟儿正犯迷糊这两口子吃错啥药了呢,怎么表现的这般亲密,听池仇一说,眼神一亮:“你还会讲笑话?”
“从前要有一个男的,头一回去女朋友家。女方父母见人来了,只好留下他吃饭。”
“女朋友?”宴菟儿的脑海里,有侍娘、未婚妻、准新娘,却没有啥女朋友的概念。
“就是相亲,见父母,吃饭的时候女方父亲拿着一个茶叶蛋在桌子上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宴菟儿眼睛忽闪忽闪的:“你是说,女方父亲不满意那位相公,让他滚蛋?”
“呃。”低估了宴菟儿的智商呢?池仇纳罕,自己的笑话被人猜到了结局,实在是大伤面子。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宴菟儿手舞足蹈:“下次你去我家,我让我父亲拿十个茶叶蛋,让他当掌珠玩。”
“让我滚蛋?”池仇憋着笑。
宴菟儿差点跳起来,脸上浮现着绯红的红晕,方才的话太匪夷所思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在大街边谈带男子上门?要知道河间相亲风俗种类繁多,但涉及男子上门的,那都不是相亲了,而是媒人领男子上门订亲的,要是女孩子自己带男人上门,简直就是叛道离经了。
宴菟儿的眼睛看着池仇,恰恰这时候池仇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宴菟儿刹那间就感觉有一种冲动,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渴望,难道这个人在暗示自己想要上门提亲吗?
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终究不约而同的低头,各自吃面,面摊的老两口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
酒足饭饱,错,酒足面饱,两人漫步在宴湖街头,三更天的冬月,天气特别的冷。宴菟儿爱美,一身劲装,尽显身材,却不御寒,池仇有些郁闷,自己今日出来穿的也不厚实,若要除衣相披,自己内里穿着也见不得人。
“冷吗?”
“嗯。”宴菟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方才喝了点酒,身子是暖的,没事。”
想献殷勤,实在巧妇难为,宴菟儿发觉池仇的窘状,不免一笑:“我又不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大小姐,没事的。”
“跑起来就不冷了。”如果能够抱着身材火辣的小县主,池仇倒是不介意,可人家还要脸面呢,这河间男女风气还没有开化到那种程度。
一瞬间,池仇跑开了数丈之外,宴菟儿小嘴一咧,心想:人家才不想跑呢,就想跟你多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