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脸色发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等平静下来后,苦笑着感叹着自己的倒霉。
快过年了,“两抢一盗”尤其猖狂。以前她如果一个人单身走夜路,都会相当小心,尽量靠里远离车行道。今天心里装了事,一时疏忽,结果就被盯上。
接着又苦中作乐起来,脑补着当抢匪看到那鼓鼓囊囊的包里,其实是分文不值的一大堆案件资料,和不超过两百元的现金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城市里这样的事件每天都很多,连立案标准都够不上,想要靠报警找回包的奢望,自然是不现实的。凌俐谢绝了行人的好意,活动了手脚发现只是摔疼了并没有伤到筋骨后,慢慢回家。
当她转过弯走进那条熟悉的巷子,越来越接近家门口的时候,忽然惊觉以前这个时候早该一片喧嚣的小店前,现在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动静。
店门关着,被烟火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卷帘门,被风吹得微微摇晃起来,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动。
凌俐原地站了几秒,后知后觉想起一大早舅舅和舅妈一大家子五口人,就已经坐上车往坛城去了。
他们全家人去那边过年,这会,怕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她苦笑了一阵,再次感叹自己果然很倒霉。
魂不守舍走个夜路,就能遇到抢包的。包被抢了也就算了,反正也没几个钱,然而,她的钥匙、手机、银行卡、身份证什么的,都在包里。
现在舅舅舅妈现在不在雒都,没了钥匙,她要怎么回家?
在夜色中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她决定先去巷口茶馆老板那里借点钱,找个锁匠把门开了,至少把今天对付过去再说。
而且,很多事情一时半会没法解决。比如她之后补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卡的问题,仿佛略麻烦。
她不仅仅是现在没现金,而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靠借钱度日,因为她的户籍在南溪,要补办身份证还得回趟老家。
等领了临时身份证,她才能办其他事。
然而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她赔着小心千恩万谢跟茶馆老板借了钱,走到附近五金店找锁匠,却又吃了个闭门羹
一打听,原来这老板也关了门回家过小年去了。
借来隔壁铺面老板娘的电话按照锁匠留的号码拨打过去,只听到里面的人嘴里话模糊到听不清楚,看来是喝到烂醉,显然不可能回来给她开门。
凌俐捂住额头,只觉得无计可施。这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说不得真的只能求助警察叔叔了。
终于接受悲催的现实,她向小楼背后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要看看客厅的窗户会不会一时疏忽又没关上,那里的位置靠近一棵大大的法国梧桐,顺着树木的主干爬上去,可以进到客厅。
这个安全隐患还让她在曲佳案件里遇险。那之后,舅舅一直说找街道办的人把那树枝锯掉一截,凌俐却有些舍不得夏日窗边那一抹树影婆娑,终于还是坚持留下那枝条。
不过,上帝给她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般连窗户也一起关得严严实实。
凌俐转了一圈发现自己习惯真好,爬树进屋的希望也破灭,她耷拉着脸,又从林子里钻出来。
刚转过面前的弯,夜色中有一抹高瘦的影子跳入她的视线,那路灯映照下的侧脸似剪影一般,线条利落干净,眸子却格外清亮。
“南老师?”凌俐愣了愣,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觉。
南之易皱着眉头看了看紧闭的店门,又转过头打量了她几眼,有些疑惑:“粉妹?你又摔跤了?”
低头发现自己满身是灰,凌俐忙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又抬眸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南之易却好像心情不好,眯缝着眼盯着她,眉目间分明有淡淡的一丝不耐:“你是鼹鼠吗?”
凌俐还在想着着鼹鼠是什么梗,南之易气冲冲一个字解开她的疑惑:“瞎!”
他莫名其妙的责难,倒是让凌俐暂时忘掉因为被抢包带来的一大堆烦心事。
一番询问下,凌俐才知道,南之易沉迷工作忘记吃东西一整天了,已经被吕潇潇放弃驯养计划的野生大神,自然是出来觅食的。
看看已经关上的店门,她转头对着他抱歉一笑:“我舅舅舅妈今天回家过年去了。他们店今天开始歇业,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完才回来,你这怕是要白跑一趟。”
听到自己心里不好的预感成为现实,南之易哀嚎一声:“那怎么办?他们走了,我的晚饭问题怎么解决?”
又掐着指头算了算,更加绝望起来:“这还有二十多天才回来,我得吃二十几天方便面吗?”
她不由得有些好笑起来:“春节期间也还有好多店没关门的,为什么非要吃方便面?”
南之易的回答很怪异:“春节期间还不放假的店,味道能好到哪里去?相对于不知名饭店的随机无差别攻击,方便面虽然难吃,不过还在可控范围。”
这人的口味挑剔又固执,认准一家店,宁愿将就吃着味道千篇一律的方便面,也不愿意冒着风险去试别的店。
对他的别扭无可奈何,凌俐有些奇怪他怎么不回家。
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小年夜,家家户户团圆喝着羊肉汤吃着饺子,除了她这样无处可去的人,都是一家团聚。大学里也早就放假,南之易这孤魂野鬼一般飘着不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话都到了嘴边,脑子里又出现那天南家两兄弟古怪的相处画面,她隐隐觉得应该和这有关,也就知情识趣闭嘴不问。
南之易却一直看着她,若有所思一般,忽然双眼蓦地一亮,眉开眼笑着:“你舅舅舅妈走了,你不是还在吗?不如,你做顿饭来吃?”
被他看得心里一紧,凌俐忙摆着手:“别,我做菜不好吃的,你别乱打鬼主意。”
南之易却摸着下巴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管,就你了。”
然后,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向楼里走去
被一下子拿住脉门,凌俐脸涨得通红,大力挣脱他毛毛躁躁的手,声音发急:“你干什么?”
南之易却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只是一摊手:“你让我没了田正言可以蹭饭,之前找的外卖小妹跟疯子一样骚扰我,现在你舅舅舅妈也弃我而去,我只抓得住你,自然你赔。”
凌俐忍不住苦着脸一声长叹:“我没钥匙,进不去屋了。”
说完,将自己被飞车抢包,没了包没了手机没了钥匙等等的情况,跟南之易一说。
南之易丝毫不同情她的不幸遭遇,反而不合时宜地一笑:“这不正好,我收留你,算我以德报怨了。”
她皱着眉头想着该怎么反驳他,南之易又是语速极快的一句:“你眼里的小火苗怎么不见了?谁又给你泼冷水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些慌乱,凌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却忽然看到南之易脖子转了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位刚刚路过的阿姨的背影,身体也不由自主朝那方向倾斜。
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一眼看到阿姨手里拎着个“花枝老卤”的袋子,再结合刚刚嗅到若有若无的卤肉香,顿时明白过来。
已经是九点过,饿了太久凌俐早就没了感觉,南之易却开始眼睛发绿。
看他那没出息的身体语言,像只闻着肉香就能跟着阿姨回家的流浪狗,没骨气到她看了都尴尬。
凌俐捏着拳头忍了好久才忍下想要掰直他脖子的念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就那么饿吗?”
南之易终于转过脖子,抬起眼睛看她,眼里似乎有些委屈的神色。那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狗狗一般圆圆亮亮的眸子,倒是看得她心里一软。
还真别说,南之易这饿慌了的眼神,和米粒古丽端正坐在地上求狗粮的可怜巴巴,有几分神似。
不管这人怎样没正形讨人嫌,可他终究帮过她很多忙,帮她出过庭,照顾过她生病,还带她去见南之君。
想了一阵,凌俐终于妥协。说来说去,她也是无处可去孤零零一个,既然有人等着投喂,就当做一件好事吧。
于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叹口气,她说道:“好吧,给你做顿饭。”
南之易打了个响指:“明智的选择。”
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废家里自然是不会有存粮的,她当厨娘的附加工作就是买菜,然而菜市场这时候早已经关门,只好去了附近那家价格比菜市贵上好长一截的超市。
想着这人对食物的挑剔程度,凌俐从有机食品柜里拿出一枚颜色鲜亮有着认证标志的青椒放进购物篮,却被南之易一把扔出来,嘴角挂着不屑:“什么有机,这认证骗人的,你人傻钱多啊买这种?”
等她拎了把韭黄放回篮子,又被他斜斜一眼看得心虚,连忙放回去。
南之易看她还算上道,只哼哼了两句:“这个菜没有农药不能活的,以后少吃。”
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挑出几样他表示还行的菜,匆匆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