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谦和想起此来的正事,也不再多客套什么,直接将他们请到了走廊尽头单独的茶室。
等坐定泡了茶,田正言没花多久就说完了目前这个案子的情况,以及他的推演和预测。
来海东之前,他是辗转联系上了盛谦和,告知他有一些关于他老对头昌瓴的事。电话里,盛谦和对这官司仿佛所知有限,见了面一下子了解到了内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当知道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昌瓴的时候,他脸上是止不住的气愤:“我只知道之前和盛玉的项目了岔子后来又解决,没想到中间这么多纠葛。”
说完,又是沉痛的表情:“南教授,没想到这些年的合作给你带了这样大的麻烦,实在对不住。”
南之易不在乎地一摆手:“我只不过是对和盛玉改良项目感兴趣,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说不上谁对不住谁。”
听了他这话,盛谦和面色稍缓,沉吟片刻后抬眸说:“这是因为我惹的麻烦,昌瓴不讲规则,可我盛谦和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下次股东会,我就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好好质问一下他怎么就非要弄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官司出来,如果可以,说不定能联合其他股东逼他撤诉。”
田正言微蹙着眉头看他:“下次股东会大概是多久?还有,这能行吗?”
这句话也是凌俐想问的。
以两亿标的额起诉南之易的事,盛谦和要说他事前不知情,倒是说得过去,毕竟他持股的数量和昌瓴比起来少得多,也许他没有参加这事项的股东会决议,也有可能。
不过他说在股东会上用这个官司朝昌瓴发难,这就有些难度了。
先不说这是整个公司决议的事项,就说盛谦承诺的争取到那些基金公司投资公司的支持,站起来反对之前已经通过的股东会决议,很成问题。
果然,盛谦和苦笑着说:“我手里的股份还不足以提出召开股东会,只怕事先要去活动一下,说服其他股东。”
田正言也就不再深问下去,悠然一笑:“想必盛总对品优千号也是知情人,能说说当年推广这种子时候的决策过程吗?说不定能发现些端倪。”
盛谦和面色也沉下来,似乎有些发愁的模样。
好一会,他忽然眸子里一亮:“我突然想起山崎的一件劳动纠纷官司,仿佛跟品优千号有点关系的,如果你们顺着查一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送走盛谦和,已经是快六点。
等茶室里又只剩他们四人,田正言收起刚才客气的笑,揉着额角看向南之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再去岳西的话,会占去太多时间,我怕来不及。”
杨千帆开口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可以兵分两路的。”
南之易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另外的想法:“不管是真是假,我还是想去绝产地看看的,至少弄清楚绝产是不是因为稻瘟。”
田正言无可奈何说:“我们先把案子的事解决了,你再去慢慢考察基层好伐?”
南之易噘着嘴眼睛里都是小委屈,上前一步作势要挽住田正言的手臂,声音也一下子细下来:“不嘛,人家就要去!”
凌俐和杨千帆面面相觑。
然而见惯大风大浪的田正言满脸的淡定:“跟我撒娇没用,我是不会哄你的。”
凌俐捂眼不敢再看。噫,当着外人的面这两个基佬就开始打情骂俏,真是辣眼睛!
吃了顿馒头大饼加大碗肉的晚餐,刚才精神恹恹故作深沉的南之易,忽然间活泼开朗起来,看了眼手表之后对着凌俐眨眨眼:“今天没时间了,明天就带你参观大观园去,保证你大开眼界。”
凌俐不知道他葫芦里闷的什么药,满眼问号地转头看着田正言:“田老师?”
反正她知道,南之易嘴里跑火车的话忽略就好了,海东之行的四个人里,老大毫无疑问的是田大牛,把南之易看成他包养多年的贱萌宠物就行了。
一家之主田大牛正埋头在手机上敲着字,听到凌俐的问话,出乎意料地支持了南之易的说法:“他说得没错,明天我们去逛逛海东最大的花卉蔬菜科技中心,开开眼界去。”
“嗯?我们不是该马上回阜南准备出庭了吗?”凌俐更加疑惑。
离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自从杨忠春提起PIGM的诉讼以后,她之前呕心沥血的答辩状彻底作废,两次和谈下来,对方代表律师易晓璇的态度表明,他们手里一直有这张牌的,之前不捅开大概就是猫抓老鼠的心态,等着看南之易出丑。
所以,关于这两份诉状,他们都还没有成熟可行的答辩思路,完全是一团乱麻。
刚才从盛谦和嘴里得到的信息,似乎是他们下一个应该努力的方向,这时候不回阜南好好想想去岳西取证的事,还去逛什么大观园?
田正言微微一笑,举了手机在她面前:“你看。”
看到屏幕上“柯鸿生”三个字,凌俐茫然地抬起头。
这仿佛是个人名,可似乎并不是华易高科的重要人物,也似乎,并没有出现在山崎种业的股东名单之中。
田正言则几句话就解开了她的疑惑:“这个人,也是牟诚华和昌瓴,除了品优千号、和盛玉之外,第三个联系点。”
凌俐想了一会儿,瞬间瞪大眼睛:“难道说……”
田正言一副了然的神色:“你想得没错,柯鸿生这个人大概是牟诚华安在南大傻身边的棋子。明天我们要面对的难题就是,如何在山崎种业的地盘上,取到他的证言。”
柯鸿生是与昌瓴和南之易之间的联系点,就在于他曾经是品优千号项目组的成员,却在华易高科解散后,经过昌瓴的牵线搭桥,到了海东农科院的蔬菜花果技术园区工作。
经过对山崎种业以及华易高科曾经成员名单的抽丝剥茧,田正言发现了这么一个人,辗转联系上他希望能问一些品优千号的事。
却不料,柯鸿生不同意见面不说,后来干脆关了机,也有可能是换了号码,再也联系不上。
这有些心虚的行为引起田正言的重视,再一问南之易,果然,柯鸿生曾经有过异常的表现。
他曾经因为一项试验的失误,被南之易训诫过,骂得抬不起头,还差点被辞退。
后来,南之易因为到阜南大学履新,工作压力大增,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华易高科,柯鸿生却成了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甚至成了其中一个实验室的负责人。
南之易当时因为急于研究学校突然交到手里的西南地区水稻的课题,再加上自认为和牟诚华的理念越来越不合,也就不再关注品优千号的进展情况,只两三个月回项目上检查督导一番,一直到品优千号出售。
那期间,柯鸿生的水平突飞猛进,提交的各项报告和数据很是打眼,让之前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最后品优千号通过测试,他的功劳不小。
而据根据田正言打探的消息,柯鸿生在华易高科停止经营后,到海东省的农科院的蔬菜花卉科技技术园区找到工作,当了个片区负责人。
据知情人士说,当年在背后给他牵线搭桥的,就是昌瓴。
这样的情况让田正言异常重视起来,再加上盛谦和也在海东,于是暂缓了去两湖取证的计划,先到了本来没有在取证目的地的海东省,进行取证。
凌俐听完田正言的情况介绍,鼓着腮帮子气鼓鼓:“你们去了趟南溪回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被蒙在鼓里跟个傻子似的,明明我才是特别授权那一个!”
没想到她跑来计较名分问题,南之易勾起嘴角笑得很是开心:“把你能的,以后都不瞒你了,可好?”
凌俐点点头,面色稍霁,不过还是满嘴抱怨:“我说下午你们怎么聊天似的一点不像在取证,录音笔都没一支。”
田正言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番茄妹,你认为盛谦和这样的商人,凭着5%不到的股份能和昌瓴玩这么多年的老狐狸,能跟我们上庭?能提供有用的证言?他就算知道内情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能提供另一个案子的信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诶?”凌俐又一次傻眼,完全不明白这些弯弯道道
“我们此行的目的,可一直都是柯鸿生。”田正言笑说:“目前的状况,我们能唬住的只能是小虾米小角色了。只不过,小鱼小虾,也未必不能翻天。”
南之易深以为然,转过脸自信傲然的一笑:“你就等着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