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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妙妙初会山本男

玫瑰时代 Clara写意 3976 2024-11-18 16:38

  依旧是一张《大晚报》,不过今日气急败坏地拿着它的人成了丘麟。令他气急败坏的,是一则声明:

  声明

  近日风传妙妙小姐与鄙人订婚在即,鄙人感念诸君美意,然此不实新闻已对妙妙小姐之生活产生困扰。在下受妙妙小姐所托,特此声明:凡有关我俩之桃色新闻均属不实,妙妙小姐与鄙人仅为同行合作关系。望大家多多关注吾等之音乐作品,共扬上海滩之文娱事业!

  诸葛光

  丘麟愤愤不平地说:“好个诸葛光,虽然写了受你所托,有脑子的人谁看不出他急着撇清的味道?亏他自诩绅士,竟然这样不顾风度!”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思忖着,“待我想个什么法子,定要将你的面子从他这里讨回来!”

  这则声明的女主角——妙妙,正坐在梳妆镜前,往脸上打着转涂冷霜,气定神闲地微笑道:“他倒是事先同我打了招呼的。”

  丘麟意外:“事先同你打招呼?”

  妙妙点头。这则声明登报几日之前,诸葛光曾派家佣往她这儿送过一张便条,措辞极客气,内容倒十分有趣,大意说他在家中被记者包围,不知怎的谣传自己与妙妙有了婚约,请妙妙出面澄清,似乎更为妥当。

  妙妙读着便条,抿嘴微笑。那家佣问她有没有回执,见她摇头后,又说先生嘱托了,转告妙妙小姐,他等三日。

  三日之后,妙妙仍无动静,逼得诸葛光甩出这则声明。此刻,妙妙劝丘麟道:“罢了罢了,何必纠缠?咱们既摆了道儿,人家挣脱了,怕也不能算错吧?再者说,他好歹是上海滩的歌王,日后也是要名垂史册的人物,即便他自己不爱惜羽毛,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要在意、要交代的人儿?要我说,顶要紧是日后从他那儿能再邀着几首好歌,至于别人笑不笑我,我又看不见听不着,打什么紧儿?”

  丘麟无话,心里却不得不对这个女人的大气感到叹服。这时,他听见妙妙缓缓吐出最重要的一句话:“反正,得不得这个歌后都不重要了,我已经见到山本男了。”

  前日下午,妙妙和山本亨在华尔道夫酒店用下午茶。歌后大赛正如火如荼,山本亨特意带她来英国人的地盘上躲个清静。

  妙妙着意打扮过,穿件黑底白花的洋装连衣裙,泡泡袖,宽裙摆,大腰封,行走间袅娜多姿;她的妆容也极特别——在上海滩,刷下睫毛是打妙妙这儿起的。她开先河,将下睫毛刷得又浓又粗,看起来有几分沉甸甸懒洋洋的味道,号称“洋娃娃妆”,又叫“妙妙妆”,引发无数女人竞相模仿。

  三层的英式点心吃到第二层红丝绒蛋糕,山本亨微笑道:“我想为你引见一个人。”

  她循山本亨的示意望去,心内随身旁竖琴少女的抚弦而咯噔一声——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着他们的男子,目光阴沉,八字胡整齐,正是她早已从照片里认识的山本男。

  山本男身旁还坐着一个皮肤糯白慈眉善目的中年日本女人,正是他的夫人,山本亨的大嫂。

  时候到了。妙妙恍然间听见宝剑出鞘的声音,才反应出那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她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随山本亨一同起身,向山本男的那一桌走去。

  看来山本亨今日是早有预谋,要让她会一会大哥大嫂。大约他要恋爱的话,这两关也是不得不过。

  山本亨为她介绍,她做出惊喜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用日语欠身问候。山本男倒没说什么,大嫂惊喜道:“你的日语竟这样好!”

  妙妙笑答:“我自小在‘满洲国’长大,后来又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

  山本亨为她拉椅子坐下,她与大嫂亲热地交谈起来,只是她的眼角余光告诉她:一直有一束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似好奇又似审视。

  她也在暗中观察着山本男。这个传说中的杀人魔王从外表上并看不出任何疯狂嗜血的迹象。他更像是一台精准的机器,从整整齐齐的胡子,到一丝不苟的领带,再到精准摆弄刀叉的双手。

  她注意到山本男留了指甲,这在日本男人中是非常少见的。但是他的指甲约莫有一厘米长,又硬又尖,使他的两只手看起来就像两只鹰爪。妙妙想象着这双鹰爪毫不犹豫地抓起军刀刺进中国人的心脏,心头一阵悸动,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

  山本亨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妙妙赶紧正了正心神,答道:“想是咖啡喝得太多了,心脏难受呢。”

  这时,她第一次听到山本男阴沉的声音:“妙妙小姐的心脏不好?”

  她抬头看山本男,发现对方的目光正盯住自己的心口位置,表情竟似有些饥渴,好像迫不及待想在上面开个洞来。

  妙妙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是呢,打小的毛病。”

  又聊了几句,山本亨征得她的同意,起身向哥嫂告别,说他和妙妙还要去逛百货公司。临走前,妙妙又对山本男和大嫂欠身告别,视线似有意又似无意,在大嫂手上的一颗粉钻鸽子蛋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那天,她借口心脏不适,没去大新就提前回房了。第二天早上,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山本亨的礼物——一条美轮美奂的粉钻项链。

  妙妙对着镜子将项链戴到颈上。钻石不算什么,不过山本亨注意到了的事情,山本男自然也注意到了。每个人的心都得有个去处,她在山本男面前营造的这个亲日忘国的女人形象,心总也得有个去处吧。

  她正想着,电话铃响了。她以为会是山本亨,结果却是山本男打来的。稍迟,一辆黑色尼桑轿车将她拉进了多伦路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在那里,山本男为她准备了一间审讯室。

  妙妙被按到不知有什么机关的铁椅子上,虽然机关还未启动,她已经觉得浑身瘫软。山本男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去,审讯室里只剩下他和妙妙。

  他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妙妙,鹰爪般的双手在桌上轻叩:“你是上海滩的红歌星、红影星,《东亚大和平》的女主角。你由满映的小林君推荐进入剧组,在《东亚大和平》的拍摄现场认识了我弟弟。”

  “是的。”妙妙逐渐镇定下来。这些环节,军统情报处都为她周密安排过,应该不会留有破绽。

  可山本男的下一句话几乎又让她失去了镇定:“你是战死将军的后代,为什么会和日本人走动?”

  早在当初接近山本亨的时候,妙妙和丘麟就曾对要不要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有过争论。丘麟主张隐藏,妙妙却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日本人总会知道,莫不如自己先说出来,姿态更为主动。

  此刻她多么庆幸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于是将早已准备多时的答复背了出来:“我父亲为什么后来会战死,于我也是不解之谜。当时我和青木文雄在北海道已经准备成婚。自小,父亲带我们一家在‘满洲国’长大,与青木文雄之父青木川是莫逆之交,我读日文学校,学日本文化,与日本同学一向交好,其时,父亲并未显露出半点抗日的意思。所以我常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走后发生的隐故?即便没有,那也只是父亲个人的想法。对我来说,日本人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日本是我的半个故乡,我爱中国,也爱日本,我想看到的是它们都长长久久繁荣昌盛。我不喜欢战争,但战争既然开始了,我只能选择帮助可以尽早结束它的人。”

  说完了,她看似平静,实则心底紧张得要死地看着山本男。她很清楚,自己在赌,赌他们在战火纷飞中,没有找到青木文雄考证她当初离开日本时的情形。

  山本男久久盯着她,神色阴晴未定。他每多踌躇一秒钟,妙妙就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分。到他开口时,她几乎已经能够肯定他是要唤手下进来开动老虎凳,却听见山本男说:“我要你赢了歌后大赛,当上上海滩最红的女明星,然后,为我们传送情报。”

  妙妙觉得不可思议:“什么?你要我当日本特务?”

  “是的。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么——”山本男冲着老虎凳一点头。

  妙妙沉吟了一下,其实是在假意沉吟。在山本男出口的那一瞬,她已经知道这是自己今天活着走出这里的唯一选择。她假装胆怯地颤着声音问:“我……我能行吗?我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呀。”

  “这你不用担心,自有我们的人接应你,到时,你只需按照他说的行事。如今第一步,是要让你在歌后大赛里夺冠。”

  “莫非大赛里也有你们的人?”

  “当然,就在华新台里。他既是你的接应,也是你的上级。你要相信,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密切关注之中。若有任何可疑之处——”山本男狞笑了一下。

  妙妙打了个寒战,倒不是因为山本男的狞笑,而是想不到华新台里竟然会有日本特务。她问:“我怎么找他?”

  “左脚跛了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妙妙默默回忆,似乎在华新台里没见过跛足的人。她又想起来,用了山本亨的称呼,半带撒娇地对山本男说:“大哥,这当特务,也是要经费的吧?我这手头,可紧得很呢。”

  这下山本男笑了:“怎么,山本亨这小子不给你钱花吗?这可不对,我替你教训他。”

  当天晚上到华新台的时候,妙妙便留了心仔细搜寻。可到处也瞧不见跛足的男人。她又一想:山本男并没说过对方是男子,那,莫非是个女人?

  这心念刚转过,工作人员过来说:“妙妙小姐,乐队的指挥师傅请您过去合一合谱子。”

  她答应着,手里握着没喝完的开声茶,走进录音室。录音室分里外两间,外间是导播和主持人;里间的收音室前面一个麦克风,是歌星的,后面是乐队。这也是华新台的一个创举:这次大赛的所有配乐,用的都不是录音,而是现场乐队。这种方式显得更加真实、即兴,也更考验歌星们的功力。

  她进了收音室,里面的乐队指挥闻声转过来,立时面带微笑,手拿曲谱,蹒跚着向她走来。

  妙妙却愣在原地,作声不得。因为那正朝她走过来的乐队指挥,分明左腿是跛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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