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年光着脚站在窗户边上, 双手抱臂。她保持着一种警戒的姿势, 满含探究地望着傅承林。方才的经历让她脸红心跳又尴尬, 她预料到自己终将丢盔弃甲。
说来奇怪,传宗接代是神圣而高尚的任务,孕妇也应该被呵护, 但“性”却是可耻并被诋毁的,经常与“下流”等词语关联在一起。
十分钟前, 姜锦年自认下流。
而现在, 她被澄明灯光照得皎洁。
傅承林坐了起来, 锁骨、肩膀、手臂都裸.露在外。他后天就要重新飞往香港,他和姜锦年共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48小时, 何况她还经常躲着他。他进一寸, 她退一分……偶尔轮到她主动,她坚持的阶段也不长。
为什么呢?
傅承林替她考虑:二十二岁之前, 姜锦年专攻学业,又饱受体形困扰。她对异性有好感有暧昧最容易上钩的时候, 那些男孩子多半狠狠伤害了她……比如傅承林自己, 就是一个典型的拒绝她的例子。
再后来, 姜锦年念完了美国某校的研究生。
留学生活充实又紧张,她自尊心强还要处处省钱,保证她一贯的高绩点, 想必过得不太容易。
姜锦年的青春被压缩到只剩一根线, 线头和线尾牵连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毕业、工作, 找了个男朋友……她找男友的眼光不怎样, 总之姜锦年遇到了纪周行。
傅承林比较想知道,姜锦年和纪周行曾经进展到了哪一步。他没办法毫不在意,尤其姜锦年回避他的意愿很强烈。但他表现得温和无害,喊她:“窗边冷,外面还在下雨,你来我这儿,非常暖和。”
姜锦年被他诱骗。
她顺从地回到他怀里。
傅承林揽住她的后背,一边吻她的脖颈一边说好听话,编织了一个温柔陷阱,倒是真把她缠得很紧。她安静地丧失一切逃跑念头,那束手就擒的模样令人满意。
“你怕我做什么?”傅承林和她低语,“我又不会吃了你。”
姜锦年却道:“你会的。”
傅承林作势轻舔她的耳尖:“那我也舍不得。”
姜锦年勾住他的脖子,耳朵酥酥痒痒,激起阵阵颤栗。她愉快安逸到了极致,想让这一刻无限延长,因此她双手搭着他的后颈,悄悄往下摸索,脑海中浮现宽阔紧实的背嵴,通过指尖的触感模煳成像。
傅承林在她耳边深呼吸。
那微浅的声音填满了心底空隙。
姜锦年偏过头,轻啄几口他的侧脸,扭身就往床角藏。这一回傅承林没让她跑,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床上揉腰,姜锦年怕痒,忍不住笑,导致卧室里一片嬉闹。
床型巨大,适合打滚。
玩闹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窗外雨停。
天晴了。
姜锦年披着衣服下床,拉开窗帘。云销雨霁之后,夜色明朗,路灯摇晃一地光芒。院中台阶前积了一滩水,飘浮着落叶,好似繁星点点。
傅承林随手抓了一件t恤,套在身上。
他走到了天文望远镜之前,姜锦年跟在他旁边。他摸到了姜锦年的脑袋,让她低头。姜锦年抱着怀疑态度,今夜第二次使用望眼镜。
透过望眼镜的视角,她发现了环形山。
连绵起伏,高低错落。
姜锦年惊讶不已,掩饰不住兴奋:“是月球,月球上的小山包。”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明知故问:“我这样细致观察,能不能看到外星人……”
“你找找看,”傅承林道,“找到了就拍照,我们留作纪念。”
姜锦年又记起他大学时喜欢《星球大战》系列电影。
难怪他会买一台天文望眼镜。
她让出一个空位,问他:“你不看吗?”
他仰头,远眺一轮满月,回答:“看月亮的机会有很多……”话中一笑,聊以解嘲:“看你的机会不多。”
姜锦年握住望远镜的遮光罩,又听见傅承林问了一句:“今晚算不算是花好月圆?”
姜锦年接话:“花好月圆人团圆。”
这一晚,她留宿傅承林家中。不过两人还是分房睡,到了早晨再一起吃饭。饭后,傅承林查阅邮件,姜锦年抱着笔记本电脑忙着写一份上市公司点评。
重大消息跳出屏幕时,她先是雀跃,随后镇定。
她告诉傅承林:“四平购物被最大的电商平台看中了,投资入股,资产重组,他们计划停牌两天……”
傅承林反应很快,立刻明白过来:“你推荐了这只股票?市场预估做得挺不错。”
姜锦年骄傲点头。
她还说:“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四平购物一直是横盘……复牌后肯定涨停板。”
感叹完别人家的公司,她又问他:“你们家的酒店在香港主板上市,最近是不是已经提交了申请?那应该快了,只要股东和财务都没问题,港交所的通过率很高。”
傅承林关闭了邮箱的收件箱。他握着鼠标,食指敲了两下右键,忽然道:“我接管酒店不到两年,对外一律宣称是我爷爷在负责经营。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也来不及善后。”
姜锦年无缘无故地心头一跳。
当天下午,傅承林开车把姜锦年送回家,在她的家门口和她告别。
截至目前,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像是单纯的热恋,又有各自的顾忌,相互克制忍耐却又忍不住,竟然就在走廊上接吻。姜锦年还抬起手,顺着他的下巴弧线摸了一圈,只觉那轮廓很好,手感也挺不错。
姜锦年的室友许星辰听见响动,走到门前,瞧了瞧猫眼。
门外那景象让她以为自己正在观赏一场偶像剧——正演到男女主恋恋不舍,依依惜别。
傅承林叮嘱道:“每天晚上九点给我打电话。我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应该回复,错过一条……”他想出一个惩罚办法:“赔我十个吻。”
姜锦年整理他的领带,评价道:“霸王条款。”
然后她催促他:“好了,不说了,你先走吧。千万别晚点误了飞机。”
傅承林看了一眼手表。他很清楚时间有点紧张。但他还是和姜锦年说了几句话,方才转身踏进了电梯。
不久后,那一班电梯抵达一楼,傅承林沿着道路,走向停车区。姜锦年就趴在窗台边,从上往下观望他……她和他在一起时表现得并不黏人,但当他真的要走了,她好像又产生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许星辰调侃道:“下次傅承林来我们这里视察工作,我就把你这个状况,如实、真诚、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他听。”
姜锦年调笑:“好啊。”
许星辰顺竿往上爬:“你同意了!我一定完成任务。”
这些天许星辰上班时,感觉非同寻常。
或许是因为她的室友成为了老板娘,她也跟着看澹了世事纷争。新来的实习生总犯错,中年男上司经常在办公室调情……这些琐事,她渐渐都能以无所谓的角度旁观。
直到他们酒店住进了一位非常麻烦的女客人。
客人名叫姚芊,住在标准单间,并且付下了七天的房费。她因为账务问题和前台工作人员发生争执,吵着要进财务室核算。男服务生碰到她,她会喊非礼,女服务生碰到她,她会推回去。
许星辰锁上财务办公室,在门口与姚芊相遇。
两位保安站在一旁,来势汹汹。
姚芊问他们:“你们就是这么做服务行业的,用保安来威胁客人?店大欺客,不怕被人曝光吗?”
她嗓音不大,眼睛发红。
这就很可怕。
如果是泼妇发火,没有人会向着泼妇。
谁先无理取闹,谁就是最后的罪人。
许星辰拉住一个同事问他发生了什么。
那同事回答,确实不是这位姚芊女士没事找事。前台的那个小姑娘前天才开始正式上班,弄错了姚芊的信用.卡,多给她扣了七百多块钱。
这事当然要解决,小姑娘取消了那笔收款,但是姚芊使用了国外的visa卡,退款时间比较长,流程也稍微麻烦些,她可能过几天才能收到钱。
许星辰疑惑不解:“那问题是出在前台身上,你们道没道歉啊?”
男同事再三坚定道:“可不是要道歉,还送了两天的餐券……”
许星辰相信他们的诚恳。
可是姚芊仍然没消气。
没人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许星辰又一次打听道:“这位姚女士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家都不清楚。
只有一位善于观察的女同事讲出了自己的猜测:“好像是微博上推券推票的。我有几次嘛,路过电梯和楼梯间,听见姚女士和别人打电话,一直在聊……券啊,票啊,什么的。” ,书友群qq群号859821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