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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车祸

锦年 素光同 4093 2024-11-18 16:51

  郑九钧想起来什么, 问道:“承林, 你家酒店上市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傅承林说:“正在重新筹备。”

  郑九钧抬高左手, 握住另一只手的指节, 道:“上周五是黄道吉日,我和家人去寺庙烧香……我外婆和姨婆都信这个。我许了三个愿。最后的愿望是帮你许的,保佑你们公司正常上市。”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地笑了下, 嵴梁骨远离椅背,坐得更直。

  黑色皮椅微微转动,傅承林面朝着他,诚心诚意道:“谢谢。改天我们一起去还愿。”

  郑九钧的鞋底一扬,踩住了一张高脚凳。他略感放松, 神情中透着洒脱:“不客气。”

  傅承林又问:“你看过年底盈利分析成绩表了么?”

  郑九钧挠了挠鼻子:“看过。”

  傅承林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平视着郑九钧, 叫人捉摸不透。他这副模样最是高深莫测, 语气还相当温和:“老兄, 到时候我得麻烦你,把分析表的结果反馈给新客户。行么?”

  郑九钧拎着外套, 站起身, 亲自揭露谎言:“抱歉, 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分析表还没来得及看。今晚我赶两个场。回家要是有空, 我一定看。”

  傅承林反而说:“没关系, 不急, 先忙你的事。”

  郑九钧拍了他的肩。

  今日气温偏低,风大,霜降,冻得鼻腔难受。

  郑九钧正要出门,不过他衣衫单薄,围巾都没系一条。他从小就不怕冷,体格十分强健,聚会上也玩得开,嬉笑怒骂不拘小节,爱喝酒,更爱打牌。

  早些年他还喜欢一掷千金。现在,他开始挣钱了,竟觉得一毛一块都来之不易。他仍然愿意给亲朋好友们花钱,对自己呢,反倒是抠门了一点儿。

  有人笑话他:“商人脾性。”

  他回答:“什么叫商人脾性?多合计,多计较,那都挺好。”

  郑九钧傍晚五点多钟赶赴一场聚会。来人基本都是潜在客户,也有几位熟人——包括纪周行,温临等等。纪周行正在参与“韦良连锁酒店”的ipo项目,与公司团队一起,辅佐这家酒店上市。

  纪周行连续熬了两晚通宵。

  他刚一入座,就拿出一盒烟卷。

  温临的秘书帮他点火。

  那位秘书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堪比杂志上的平面模特。她入职时间不长,为人世故老练,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过的,分寸拿捏很到位。

  纪周行问她:“你跟了温临多久?”

  秘书笑道:“半年啊,您是不是眼熟我?”

  纪周行吸一口烟,低头浅吞白雾:“温临最近在做什么呢?”

  秘书瞥一眼老板,才说:“我也不知道呢。我负责简单的日常事务,难一些的工作,我暂时还应付不来。”她双手端举着酒杯,娇娇然倾斜,与纪周行碰了一碰,调侃道:“纪总,我自罚一杯酒。”

  烟灰落在茶几上,纪周行咳嗽一声,换了个杯子盛酒。

  他半支着脑袋,头晕胸闷,略感身体不适。

  秘书小姐原本是逢场作戏。但她扭头一回神,发觉纪周行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安静趴窝于沙发角落,她忍不住暗中感叹:颓废忧郁的美男子。

  温临眉梢一挑,附耳对她说:“让开。”

  秘书忙道:“好啊老板,您坐这里。”

  温临挪动位置,轻捶纪周行的大腿:“要睡回家睡,别在公共场合装死。”他完全是出于好意提醒。他猜测今晚姜锦年也要出现,但他的预感并不正确。温临找来找去,只见到了一个郑九钧。

  郑九钧喝了两杯鸡尾酒,丝毫不显醉意。

  他踱步而至,指着纪周行,问道:“老纪瘫了?”

  别人还没有回答,郑九钧随口念:“呦,姜锦年怎么来了?”

  纪周行缓缓坐起。

  他扶桌站立,走动一步,又朝门口望了一眼,方知自己被诓骗。他现在正处于极端的疲惫困倦,有些神志不清,恼羞成怒,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掉头出门。

  温临喊他:“纪周行?”

  他凛凛一甩外套,不耐烦道:“我回去补觉。”

  温临讪讪摇头:“他以前最看重风度。”

  郑九钧坐到了旁边,发问:“他最近工作不顺?”

  “现在是十一月,”温临掐指一算,堪破天机,“纪周行要是没和他老婆闹矛盾,十一月就办婚礼去了。他上半年问过我,十一月有空没?有空就去给他捧场子。”

  捧场子?

  这话不中听。

  郑九钧莫名反感,道:“人家姑娘早跟他分手,不是他老婆了,那幅深情模样摆出来给谁看?他不是没人要吧。”

  温临一笑,耸了下肩。

  郑九钧拢他肩膀:“我们几人,在商言商,别谈女人的问题。”

  温临却道:“我没做过金融,咱俩谈什么生意?”

  郑九钧保持着热情:“你对投资有兴趣不?”

  温临思索一会儿,摇摇头。他竟然吐露:“我就爱把钱存在银行,搞几张存折、存单,没事数数利息玩。”

  郑九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临抿一口酒,靠近他说:“你挂念我的财产,倒不如挂念你自己。我听人讲,你那个合作伙伴的精神状况不稳定,去年还飞美国治病……他妈妈犯下了诈骗罪,搁现在没出狱,犯罪基因能不能遗传?他还撬了纪周行的墙角,看人老婆长得漂亮,有几分姿色,他说抢就抢。我这种烂人,都知道不能招惹有夫之妇。”

  郑九钧笑骂:“挑拨离间呢?温总。”

  温临仰头咽下一口酒,杯子翻转,酒水一滴不剩。

  温临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全球的私募基金和小型投资公司起码有千千万,凭什么挣钱?没有本金和客户,哪来几十亿几百亿的现金流。傅承林对你的重视程度不够,明明你才是你们公司站稳脚跟的基石。”

  郑九钧垂首,抚摸自己的下巴。

  须臾,他指点温临:“你的比喻不对劲。我和傅承林就像两艘船,齐头并进,既能捞鱼,还能挡风遮雨。我要是一个人走,早被你们这种专家……劫持上岸了。”

  他笑得毫无芥蒂。

  继续与温临喝酒聊天。

  温临只顾着与郑九钧打太极,一时忘记了纪周行。他更没注意到,纪周行把手机落在了包厢里。

  夜幕深黑,冷风嗖嗖狂吹。

  纪周行头重脚轻走在街上。他没带钱包,找不见手机,顺着街角打转绕圈,拐进一条巷子胡同,不幸迷了路。他知道这条街的名字是“簋街”,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红黄光色璀璨明亮,照得四处人影幢幢。

  可是,临近的深巷中,甚至没有一盏灯。

  黑暗漫无边际,而他困乏无力。

  他一步一步走啊走,停不下来。现实景象与脑中幻想交汇融合,他一度分不清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真相……等这票干完,就不做投行了!他暗叹。

  前方灯光一霎恍惚。

  纪周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砰然一声撞击,剧痛击碎了感官。鲜血从鼻腔中涌出,溅他一手,他半卧在巷道的石板路上,看着更多的血液挥洒一地,遍布砖块缝隙。

  汽车喇叭滴滴地响,驾驶座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骂道:“妈的,大晚上走夜路,见车也不躲,你找死呢?”

  纪周行一咧嘴笑道:“没找死,我活得最认真了。”

  肇事司机不敢甩下他,到底还是负起责任,连夜把纪周行送往了医院。他的思维还算清醒,由于痛感强烈,冲澹了躺倒休息的意念,他跟医生护士聊了几句,人家就问他:“家属呢?”他报出父亲的手机号,又说:“还有这个号码,你们帮我打几次……拨通为止,就说我快死了,看她有什么反应,能不能赏个脸来医院见我最后一面。”

  肇事司机紧张地问:“小伙子哎,你干嘛想不开咒自己啊?”

  纪周行道:“你帮我拨通,我考虑不收你医药费,一毛钱不收。”

  司机马上行动。

  三分钟后,姜锦年手机铃声响起。

  恰好她待在傅承林家里。

  昨天晚上,傅承林被姜锦年勾起兴致,难以纾解,最终一个人拎着塑料袋走了,到家还洗了个冷水澡,姜锦年觉得他好可怜。她今天就积极主动跑到他家中,提前做好了饭,等他下班。

  傅承林刚一进门,姜锦年立刻迎接道:“老公回来了。”

  她接过他的公文包,取下他的外套,挂在某一间衣橱里。

  他们养的那只猫“喵喵”叫了两声,跟随傅承林踏入餐厅,姜锦年盛一碗汤,问他:“今天就不喝酒了,好不好?”

  傅承林按下开关,展开一台隔层酒柜。

  他提议:“你可以把酒全部收走。”

  姜锦年否决道:“不要,管得太严,你会不高兴……我可不想跟你吵架了。”

  傅承林朝她伸手:“过来,坐这儿。”

  姜锦年偏要坐在旁边一把椅子上。于是,傅承林搭住了姜锦年的靠背,连椅子带人一起拽向他,直到她离得非常近,他抚着她的脸吻了吻,像在表扬她的体贴懂事。

  她给他夹了鸡腿:“新式做法,你吃一点。”

  他咬了半口,肉质鲜嫩,果然入味。

  姜锦年又敲开一只螃蟹钳子:“还有清蒸蟹,很好吃,我尝过一块……螃蟹是阿姨下午才买的活蟹,放在调料汤里,上锅煮熟。”

  她把钳子里的蟹肉挑出来,装在瓷碟里,再递给傅承林。

  傅承林一边默然进食,一边听她介绍。她为他花费的心思,完全体现在了餐桌上。他想着吃饱了饭就把姜锦年拐进卧室——可惜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计策。

  陌生号码一共显示了三次。

  “谁呀?”姜锦年道,“我不认识。”

  她按下了免提。

  电话里的人语气急促:“纪周行快死了,你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啊?”

  姜锦年眨了眨眼睛,道:“不能,不好意思。” ,书友群qq群号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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