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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刀尖

锦年 素光同 3838 2024-11-18 16:51

  姜锦年记起母亲的嘱咐:婚后的路比婚前还长, 结了婚过日子,就要为对方考虑。夫妻之间, 以和为贵。

  她心有所叹,在灯色中抬起头, 问他:“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总要你教我, 你嫌不嫌我麻烦?”

  傅承林却道:“我不是在教你。我提供几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你觉得有用, 对我而言, 这是回报。”他往浴室走去, 低语一句:“跟我客气什么。”

  姜锦年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开开心心跟在他身后。他走几步路, 她叫一声:“老公老公。”他仍在往前走, 她的声音更甜也更软:“我最亲爱的傅先生。”他转过头看她一眼, 她嬉闹般往前倾倒, 双手抱住他,隔着一件单薄衬衫,脸颊紧贴着他的背部。

  “我好喜欢你。”她说。

  他回答:“我爱你。”

  姜锦年收紧手腕, 像藤蔓缠络着树木的躯骨。停顿几秒,她悄悄说:“嗯, 我知道的。”

  夜晚她不再独自入眠, 又有傅承林抱着她睡觉。温暖照拂着她的潜意识, 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舒适的环境里, 为她编造出亦真亦假的梦境。

  她梦见双腿水肿, 胸部涨疼,肥胖的腰身使她无法看见脚趾,只能在路上蹒跚行步。她穿着一件烟灰色西服套裙,但她失去了窈窕纤细的身形,不再有人向她行注目礼。傅承林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他仍然是英俊潇洒,备受瞩目。姜锦年叫住他,他像是没听见,跑回了大学时代的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的阳台,无数人探头探脑,都是一副少年模样。他们闹着,笑着,嘲讽着,而她站在地面,仰视他们高高在上。这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应当,像是血液循环一般正常。

  人人都有优越感,她想。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体谅自己的对立面?不可能的。除非富人失去了财产,美人折损了容貌,智者变得昏庸,勇者变得懦弱,强者变得一事无成。

  这场梦境没有结局,姜锦年感到头疼。

  朦胧中,似乎有谁在喊她的名字。她睁开双目,适应了昏暗的壁灯。傅承林侧身靠着床柱,逆着光线,直视她的眼睛:“第一次听你说梦话,做了噩梦?”

  他用手掌覆盖她的额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黑暗寂静的深夜时分,他低声呢喃,如同自言自语:“小可怜,被吓得带了哭腔。”

  姜锦年问他:“我讲了什么?”

  他道:“你刚才在叫我。”

  傅承林关灯,给她盖好被子,将她紧紧搂住:“睡吧,明天周六。你补个觉,晚点儿起床。”

  姜锦年表面上答应,心里并不安稳,来回翻了几次身。她经常沉默地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傅承林察觉她的异样,直到次日上午十一点,他才把她唤醒,等她收拾完了,他们就在二楼的休息室吃饭。

  那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饭菜香气。

  姜锦年捧着瓷碗,夹了一块海胆,埋在米饭里,出声问他:“你昨晚回国,今天就调好时差了?你不困吗?”

  傅承林介绍他的方法:“白天再困也不睡,夜里按时上床,明天能调好时差。”他给姜锦年榨了一杯混合果汁,含有她最喜欢的柠檬和雪梨。但她只喝了一小口,便说:“下午你在家休息吧,我要出去一趟。”

  她没向他透露,究竟要出门做什么。

  事实上,姜锦年亲自开车,前往附近一家药店。

  她偷偷买了早孕试纸。

  从同房那一晚算起,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十八天。姜锦年从没吃过避孕药。她隐隐不敢相信一次就会怀孕,傅承林真有那么厉害吗?可惜早孕试纸给了她非同凡响的结果。

  一直以来,她的例假都很规律。这次推迟了七天,毫无踪影。姜锦年认为是她工作太忙,压力太大,导致了短暂的内分泌失调。而现在,她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冷静一个小时,仍然不能接受怀孕的事实。

  她刚起步的新三板工作项目怎么办?她费尽千辛万苦所维持的身材怎么办?她和傅承林处在新婚期,双方事业上升途中,忽然冒出一个吃喝拉撒睡都需要关注和照顾的婴儿,真的有利于他们增进感情吗?她完全不相信。

  她更不确定,傅承林和她能不能为人父母?他们有没有做过任何计划或准备?

  焦虑与不安汇聚成海浪,汹涌地奔流,呼啸着席卷,彻底吞没了她。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初春的气温缓慢回暖,庭院中的紫荆、桃树和海棠都开花了,盎然绽放在灿烂阳光下,绚丽繁盛,比往年哪一次都开得更好。

  花痕树影交错缠织,傅承林坐在池塘边喂鱼。

  自从姜锦年正式搬进来,傅承林就养了六条锦鲤,还给每一条鱼起了名字。傅承林合计着,家中有六条锦鲤,姜锦年就不用转发锦鲤微博了——她热切地盼求着好运气,但是股票的牛市熊市并非他们所能操控。股票仅仅占据傅承林投资渠道的一部分。但在姜锦年眼里,研究股票,是她工作内容的重中之重。

  针对近期市场的走向,傅承林有些预测,打算与姜锦年分享。

  他走回房间,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姜锦年。

  她抱紧双腿,蜷曲在一把蛋形椅子上。当她抬头望着他,目光茫然无措,隐有泪水迭荡,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泛着云雾。他几乎是立刻就问道:“被谁欺负了?”

  她指名道姓:“傅承林。”

  傅承林反思他昨晚回家到现在……他觉得自己表现还可以。他让姜锦年详细讲述被他欺负的经过,她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斟酌了很久,才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问:“你确定么?”

  她斩钉截铁:“我怀孕了,可我没有准备。我怀孕十八天……月经没了,容易疲惫,胸特别涨,早孕试纸两条杠。”

  她注意到,傅承林一开始搭着座椅的扶手,后来,他骤然莽撞冒失地一把揽紧她的腰——这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可他忽然不敢了。他坐在椅子的另一侧,像刚谈恋爱的少年般亲吻她的脸颊,每一次都是谨慎又克制的尝试。

  浅紫色的藤萝攀爬着花架,从阳台外侧延伸进来,枝叶相互交叠,层次错落有致。紫藤萝造就的光影中,四处都没有风,他和她说:“这段时间,你得正常吃饭。”又计划道:“二楼主卧旁边那间房,改成婴儿卧室。你给孩子起名,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无法言状的愉悦感难以克制。他俯身吻她的唇,色泽粉嫩,触感柔润,像是在采撷一朵娇艳的蔷薇花。

  庭院的池塘泛起波澜。

  起风了,天色黯澹,阳台逐渐寒冷。

  姜锦年出声道:“我们没有计划和准备。”

  她说:“我想把这个胚胎打掉。它是个意外。”

  她靠在他肩膀上。他没做声。她又重复了一遍,表达愿望的迫切。

  傅承林的背部挺得僵直,声音暗藏着不可思议的平静:“你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每一件事,都经过了计划才发生?”她想避开他的目光,可他捏紧她的下巴。那么近的距离,他望进她的双眼,像灼烧的烈火噼开寒冰,使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恐惧感。

  她就问:“你吃的是什么药呢。放在办公桌上,大概经常服用,对胎儿有影响吗?”

  他说:“你放心,没有。我问过医生。”

  她不依不饶:“可信吗?哪一国的医生呢?某些信奉天主教的医生,死都不肯让女人堕胎。”

  他避讳“堕胎”二字,残存着一线希望:“慎重考虑这件事,你能决定一个婴儿的生死。”

  姜锦年摇头:“十八天,它甚至没成形。”

  傅承林的期待落空,也不再绕弯。他侧目观赏着花园,喜怒难辨,从容冷静得不像个人,不包含丝毫情感:“新三板项目刚开始,基金规模几个亿,这时候怀孕离职,确实有点儿亏了。我明天陪你做手术,后天能照常上班。”

  姜锦年没想到他会这样考虑。她止不住轻微颤抖,感到耳鸣,胸口越发闷痛,像是有谁撕裂了她的心脏,用最锋利的刀口,割一道伤痕,挤一点血,撒一把盐。

  她轻声说:“我自己去,你忙你的。”

  他一言不发,并未提出反对意见。

  她又说:“你早点进屋,气温降低了。”

  他仍是安静地沉默着。

  姜锦年心道:男人可能都是一个德行。她最大的败笔就是不切实际,心存幻想,被甜言蜜语蒙蔽了神智……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她扶着椅子站起来,刚走两步,双腿一软,很不争气地跪倒于地面。

  别扶我,她心想。

  可他还是来了。

  他来做什么呢?

  阳台冷风刺骨,铺着坚硬的大理石砖。她的膝盖一阵巨疼,像是崩开裂缝的玻璃,即将支离破碎。很奇怪的,这一回她根本不想哭,眼泪迟迟落不下来,傅承林箍紧她的腰,她就说:“是这样的,傅承林,我突然发现,我跟你结婚的决定太草率。我在你面前跪久了,跪了几年,站不起来。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我就会疯疯癫癫,无论别人怎么夸奖我,只要面对你,我就永远是又穷又丑又犯蠢……”不行了,眼睛酸涩,泪水模煳视线。

  可她仍要说完:“我变胖,不会死,我失去你,会生不如死。只要你对我稍微和从前不一样,没有那么好了,我就会难受得要命。这种疯狂的嫉妒心,连我自己都害怕……没有像我这样做老婆的。你的妻子应该端庄大方,优雅得体,理智冷静。我觉得,趁着婚礼还没举行,我们不如离婚吧。” ,书友群qq群号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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