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却在下一瞬被抓住,她抬起头,红着一双核桃般的双眼,看着他。
秦清轩捏起自己里间衣裳雪白的衣袖,‘嘶’的一声扯下来一块布帛,犹如对待珍宝一般,细细擦拭着诸葛傲霜满脸的泪水。
他的动作温柔,神情专注,诸葛傲霜看着他,眼中的泪竟然奇迹的定格。
似乎因为他的动作,他的神情,而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受过的所有痛苦,所有磨难,此时此刻,这里,只有她和他。
也许,在潜意识里,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她,是需要有一个人可以保护她,可以照顾她的吧?
也许,她还不够独立,她还是太过软弱。
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她竟然会有一种依赖感?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个少年,可以陪着她,同甘共苦呢?
呵呵,多么自私的愿望阿!
眼泪已然擦干,秦清玄白皙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红肿流血的双唇。
“嘶……”诸葛傲霜疼的皱眉,水汪汪的眼睛里似是又要溢出水来。
秦清玄忙松手,却是头一低,对着诸葛傲霜红肿的双唇轻轻触了上去。
一股电流,瞬间淌过两人的四肢百骸,让两人均是一震,不再动弹。
好似被电流击中,动弹不得一般。
诸葛傲霜的眼眸瞪大,一脸的震惊,她却没有推开,正确的说是忘记了推开。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动作太过轻柔,两人唇边相触的感觉太过美好……
她真的舍不得,去推开他。
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想留下这美丽的瞬间。
秦清玄低头触碰到她唇畔的瞬间,一直保持着的淡然沉着,温柔微笑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破碎成虚无。
眼中有着超过一眨眼时间的震惊与不解。
这样的神情虽然快的仅仅一眨眼,但是与他平常表现出的波澜不惊,沉着冷静相比,却是又显得那么鲜明、那么的不合理。
诸葛傲霜自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听使唤。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斜飞入鬓的眉,挺翘的鼻,还有他这双漂亮的丹凤眼。
这双眼睛就好似一湖清泉般,清澈,透明。
这双眼睛,亦将诸葛傲霜的全部心神都带了进去。
“还疼吗?”秦清玄淡粉色性感的唇离开她红润已经不再流血的双唇,温柔的问。
他的眼角上挑,薄唇勾起,笑吟吟的望着她,好似不知道他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他浑身上下的气质,依旧没有变,依旧高洁如月,好似仙人。
反观诸葛傲霜,她的发髻散乱,白色的衣裙上沾满了灰尘,眼睛红肿,俨然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诸葛傲霜深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平静冷淡一些,可是鼻尖因为哭过还不通畅,她这个动作一出,本就紊乱的呼吸更是混乱,险些喘不过气来。
呛了两声,忍住再次咳嗽的冲动,诸葛傲霜满脸涨的通红,别扭的睨了笑吟吟的秦清玄一眼:“你刚才在做什么?”
秦清玄无辜的眨眼:“你不是疼吗?”
诸葛傲霜抚额,敢情这少年是因为他拿布帛擦拭她唇畔的血迹,她疼了,所以刚才才会吻她?!
他这是在用他的唇畔擦拭她的,而可耻的是,她方才居然因为他轻轻的触碰而感到有电流,甚至这种感觉还一直淌过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怎么会对眼前的少年产生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也只有在江毅的面前出现过,可是今天江毅吻她的时候,她的感觉却不再是喜欢,享受……
而是赤裸裸的厌恶,痛恨,还有满腔的愤怒。
甚至,觉得江毅这样的人,完全不配碰她。
眼前的少年,眼神清澈,表情纯真,看起来无害之极。
可是,也许是一种直觉吧,诸葛傲霜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少年,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纯真,那么的无害。
抬起头来,理了理散乱的发髻,因为从前都是丫鬟们伺候着盘发,现在这发髻散乱了,她也盘不来,便索性将一头青丝散了下来。
青丝散落耳畔,有几率顽皮的遮挡在她的下颌,若隐若现间,更衬得她一张小脸白皙细腻,一双墨黑的瞳仁好似一颗最纯的黑玉珠子般美丽动人。
察觉到自己坐的地方满是尘土,忙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袍下摆。
“女子披头散发,未免不雅。”秦清玄清雅醇厚的嗓音传入诸葛傲霜的耳内,让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梅花簪。
她的确很没用,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都不知道生活到底是应该怎样去过,甚至是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她都不会。
一个小小的发髻,就难住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很是没用。
“果然公主病深重。”秦清玄薄唇一勾,似是料到她不会盘发一般,从她手中取过梅花白玉簪,施施然走到了她的身后,道:“虽然没有给女子梳过发髻,但是也看过不少。”
说着双手好似舞蹈一般,动作轻柔优雅的将诸葛傲霜一头青丝于头顶盘绕成髻。
诸葛傲霜愕然。
这……分明便是女子最喜欢的发髻,凌虚髻阿!
这种发式如云盘回,凌托顶上,摇而不脱落。
一般人家的姑娘很少盘这种发髻,因为这种发髻梳理繁复,若是手艺不精,更是容易导致发丝散落。
想要一丝不苟的梳这样一个发髻,还不让这发丝掉落下来的,非五年以上盘发技巧者不可为也。
所以,单是能够盘这样一个发髻的姑娘家,非大富大贵者不可。
请一个盘发技巧如此精湛的丫鬟或者婆子,这价钱可比普通的丫头贵多了。
单只是拿诸葛府里的丫鬟小厮仆婢们来说,至少要十个左右的诸葛府丫鬟,才可以请得起这样的一个巧手婆子啊。
诸葛傲霜完全不能相信,梳出这样一个复杂的发髻的人,竟然是个男人!
而且还是出自一个说‘没有给女子梳过发髻’的少年郎之手。
“你对女子的发髻,很是熟悉?”如果这个少年没有盘过发髻,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便是这个少年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缺过女子。
而且这种女子,还必然是年轻的黄花小姑娘,才会时常盘这种发髻。哦不,是时常盘不同类型的发髻。
“嗯。”秦清玄轻轻嗯了一声,后道:“女子的发髻,我看过的几乎每天都不带重样吧,所以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此话一出,诸葛傲霜便意识到在自己身边这个少年的身份。
西北秦国帝君——秦清玄。
是啊,他是皇帝,是一国的君王。
后宫佳丽三千,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那些女人每天做的事情,不都是琢磨如何的打扮自己,以此望博得秦清玄的另眼相待吗?
如果是不带重样的,那么这些女人的发髻,秦清玄看了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吧?!
更别说他少年称帝,却不见秦国有丝毫反叛的消息,秦国四处的亲王更是将兵权全数上交,只留了几十私兵。
试问,少年称帝,无依无靠之下,能令这诸多亲王附属国俯首称臣,甚至没有丝毫反意的少年帝王,又有几人?
这样能力卓著的少年郎,不管是大臣、王公贵族、亦或是民间百姓,哪一个不想着把自家的女儿嫁给这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呢?
但诸葛傲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秦清玄的时候,是在她逃出柴房,随意窜入了一辆马车车厢,才见到了他。
那时候的他,给人的感觉,是清冷的,而非此时此刻的温柔,更非此时此刻的平易近人。
有的只有清冷的如同冰雪一般的感觉。
如果不是她曾经遇到过那样的他,她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笑吟吟的少年,会是那个在马车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如雪少年郎。
他在她的眼里,慢慢的成了谜。
她看不透他,看不透他所思所想,还有他的行为动作。
“秦帝陛下万金之躯,民女惶恐。”诸葛傲霜眼露惊慌,看着他的眼神故意的躲躲闪闪。
她现在的力量还太过弱小,别说帝王,她现在就连一个世家都抵不过,更遑论是帝王?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让这个少年帝君对自己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探究。
因为只要有一丝探究,她以后的行事都会受到限制。
现在表现的越是弱小,对她反而越是有利。
秦清玄笑了笑,道:“本帝看的出来,你不是一个看到权贵,甚至帝王而会害怕的女子。”
看诸葛傲霜红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辩解什么,秦清玄忽的将他挺翘的鼻凑近诸葛傲霜的额,声音压的有些低沉:“你的眼神告诉本帝,你并不怕本帝,更不敬本帝。”
‘本帝’的称呼一出,两人的距离瞬间拉的远了。
虽然这是诸葛傲霜原本就想要的结果,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她依旧想要听他自称‘我’。
因为那样的自称,让她觉得,她跟他之间,没有距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