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过往
她抽出自己的手,站在窗外,看着天空稀少的星星,很是惆怅的说:“阮玲,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坐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她的话。所谓的故事,其实不过诉说的是自己的人生罢了。
听完之后除了心里有些震惊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感慨,齐北海,阮秋容,李凤琴三个人的爱情故事,无论谁对谁错,阮秋容无疑是那个最无辜的人,若是真的找她的错,可能就是年轻时太过年少无知,太过天真。
我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段三角恋最后所有的痛苦都让阮秋容一个人来承担,都让她来背负了所有的过错。
阮秋容与齐北海认识那年十八岁,阮秋容是他们家保姆的女儿,有一次阮秋容去他们家找我外婆时就刚好遇到了在家的齐北海,两个人一个年轻貌美,一个俊美无双,情窦初开的年纪就那样看对了眼。
阮秋容越来越频繁的来他们家找她的母亲,齐北海每次都会偷偷地跑去看她,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暗送秋波,瞒着所有人在一起。
在那种纯真的年代,他们的恋爱自然是纯洁无比,不会像现在这样亲亲嘴,开 开房,两个人拉拉小手,聊聊天就觉得幸福无比,当然,在阮秋容二十岁那年,两人还是忍不住偷吃了禁果,而齐北海也向阮秋容保证一定会娶她。
可是齐北海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即使是真心爱阮秋容,家庭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果然天有不测风云,阮秋容的母亲得了癌症去世,剩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齐北海就跑到他的父亲面前说要娶她,要照顾她,那一年,刚好在闹金融危机。
齐家老两口自然是坚决不同意,告诉齐北海,已经帮他选好了妻子,连结婚日期都选好了。齐北海不吃不喝,拼命抗争,后来,不知道齐家老两口和他说了什么,居然让他妥协,答应娶了李凤琴。
结婚之后,齐北海对李凤琴十分冷淡,满心欢喜嫁过来的李凤琴面对丈夫的不在乎,心里也渐渐拧巴。阮秋容虽然悲痛欲绝,可是也明白,她和齐北海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即使有过委屈与不甘,心里舍不得,但是她从来也没想过要和齐北海偷偷在一起,后来她给齐北海写了一封诀别信,也正是这封信,彻底毁掉了她的生活。
这封信最后自然是落到了李凤琴的手里,婚姻不幸福的李凤琴自然是把阮秋容当成了破坏她婚姻的小三,拿钱雇人找到了阮秋容的住所,把她强奸,那个年代,婚前失贞本来就为世人不齿,何况还是被人*,阮秋容和大多数的人一样,遭遇了这种事之后,选择了自杀,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是活了下来,最后得知自己肚子里怀了孩子以后,就一个人远离原来的地方,去到了一个小山村。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阮秋容从此就开始了自暴自弃,糜乱的生活。
她讲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有些激动,那些她这一生都洗刷不了的屈辱,为她的身体与心灵都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口,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时候的她对我为什么这么冷淡了。
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而我的到来,是不被任何人祝福的,看着我她就会想到自己受的伤,就会想到那一天一个陌生人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就会想到她被人欺负时的绝望,所以,我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关心。
哪怕她知道这样我会恨她,会讨厌她,可是那时候的她根本不在乎,我是强奸犯的女儿,是她恨的人的女儿,她凭什么要对我好。把我生下来,只是因为于心不忍,只是因为她心里那点仅存的善良告诉她这是一条小生命,不能随便抛弃。
这些年来的那点埋怨也渐渐消失了,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每看一眼,就像是在那伤口上撒一把盐,她遭受了这么多的不堪,我又凭什么要她毫无芥蒂把我当做自己的宝贝女儿,给我全部的爱。
这些年我早已认清她不爱我的事实,只是如今连一个怨她的借口都没有了,除了伤感,更多的是替她难过。
我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女儿的,我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挺想爱我的,我也知道,她那颗早已凋零的心,还是会慢慢的重新生长,否则,她今天也不会和我说这些。
心里的那些恨意也早就消失了,感叹着命运对她的不公平,心疼她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熬了过来。
李凤琴这个坏女人固然可恶,只是这个齐北海,也没有一个男人的担当,搁现在,也算是一个十足的渣男。
阮秋容抽噎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她蹲在地上埋着头痛哭,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失控的样子,这些年她一直过得行尸走肉,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无悲无喜,无哀无乐,想来是这些惨痛的过去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泪水早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这一刻,或许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大大小小的糟心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都有可怜的地方,就拿李凤琴来说吧,如果问我恨不恨她,我一定会很肯定的回答,恨。
我阮玲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我和阮秋容两个人都被她欺负成这样,怎么可能不恨,可是你若问我会不会报复她,我想应该是不会的。首先我没有那个本事,李凤琴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吐口唾沫都会淹死我,我没有能力去报复她,其次,她这些年也未必就过得很幸福,齐北海这些年在外面养了很多女人,她这辈子也得不到她最想要的东西。
原谅这两个字也不会出现在我的字典里,哪怕她是齐元的母亲,我想这辈子我也不会原谅她,当然,李凤琴从来也不稀罕我的原谅,她恨不得弄死我。
把阮秋容扶起来,对她说:“妈,没事了,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阮秋容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哭,我安抚了下她的情绪,打电话点餐,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我们俩却一直没吃饭,有什么事都等填饱肚子再说。
阮秋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我又在考虑一个问题,现在她整个人已经恢复神智,我不可能把她继续放在医院,难道把她带回C市吗?可是C市真的适合她待吗?
可能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对我说:“阮玲,医院我是不能待了,你说齐北海找到了这里,这个地方可能也无法待了,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你也别回C市了好不好。”
这个建议其实很好,我们惹不起,至少躲得起,可是却让我很为难。
倒不是说我舍不得,只是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存款,银行卡的钱不超过四位数,如果辞掉了现在的工作,带着阮秋容到另外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把她养活。
我吃点苦没有关系,阮秋容苦了大半辈子,我是真的不忍心在她晚年时期到处颠沛流离,我们又没有杀人放火,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要躲避这些犯了错的人,我知道,这些问题注定没有人会给我答案,不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是社会底层的鱼腩。
阮秋容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又温柔的说:“阮玲,是妈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事情还是由你来决定吧。”
“妈,这个问题等我考虑两天再说吧,这两天我陪你好好玩,你放宽心,我会解决的。”我目前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缓缓再说吧。
她轻轻笑了笑说:“什么宽心不宽心,你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不还是过来了吗,阮玲,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齐北海的儿子吧。”
我“嗯”了一声,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小,齐元和齐北海那么相似,她知道也是正常的,我怕她又误会什么,立马又说道:“因为种种原因,我在他手下上班,不过你放心,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阮秋容的眼里带着一种很柔软的情愫,脸上也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想我会慢慢体会到母爱是什么感觉,她的眼里的爱不算很浓,我却深刻的感受到了。
“阮玲,妈妈是过来人,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会因为他的家庭对他有什么偏见,可正是因为是过来人,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我经历过的痛一点也不希望你再经历一次。”阮秋容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齐元和路子涵的脸,其实通过几次的相处,我知道齐元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喜欢路子涵,甚至根本就不喜欢,他们也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而不得不在一起,可是齐元最后说不定也会迫于种种原因而娶她。
我们俩人的关系还是这么莫名其妙,那么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真的结婚了,一切又会不会走上和当年相同的轨迹,这点是我不敢想的。
“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让当年的事情再次上演,这次放假回C市,我就辞职,我们母女俩好好在一起。”我无比坚定的对着阮秋容说,对于那些不好的事,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我都要把它扼杀在摇篮中。
只是很多时候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哪怕现在我信誓旦旦的保证辞职,可是真到了那天,又会有各种事情来阻挠我的决定。
吃完晚餐,洗了个澡,我就和阮秋容一起睡在床上,今天是真的很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让自己好好放松。
临睡前,拿出手机刷了刷空间,原本眯着的眼在看见了齐元的那条动态之后,突然又睁得大大的。
“你不知道我都知道,你的谎言从此无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