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的房门,隔绝了走廊里噪杂的声音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闻着宁语办公室如兰花般清新的味道,打量着屋子精简的摆设,我走到沙发旁,坐在了宁语对面,转头看着窗外温暖的阳光,等待着她的开口。
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和宁语也算相熟,但对于这个冷冰冰的女人,我脑海里依旧还是一片空白,了解甚微。
“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宁语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问道。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不都看到了。”耸耸肩,我无所谓的说道。
“你知道你是在哪吗?”
“在医院啊!现在在你办公室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知道这是医院!”宁语冷漠的撇了我一眼,说道,“在医院竟然出现地痞流氓打架的事件,还是病人,你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
我自知理亏,沉默着没有回应。
“关于纪雨晴的事……我希望你能学着去接受,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沉默片刻,异常的,冷漠的宁语竟然对我说出了安慰的话语。
我凝视着宁语冷艳的面容,抱有最后一丝期望的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宁语扭头看向窗外,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英国那边有过这种成功案例,但具体却不清楚。”
“也就是说还有希望对吗?”我身体前趴,激动的问道,内心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只是听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宁语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大希望。
“所有事情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既然听说过,那最起码那边的治疗水平至少是有保证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我,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一把水草般,死也不想放开。
“你没必要抱很大希望。”宁语上来就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这也符合她求实古板的性格,“况且,现在纪雨晴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就算知道了,希望很小的前提下,你认为她会接受治疗吗?我见过太多病人知道自己病情后无法接受而自暴自弃的……”
说罢,宁语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头。
宁语的话语很客观,现实,尽管听起来不怎么中听,但却可以给我一个冷静的思考。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看的出来,她其实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我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外表如此冰冷,还是天生就是如此。
我下意识的想抽烟,摸了摸口袋,才发觉自己身上没有烟,忽然想起来烟都被方婷那个丫头藏起来了。
无奈的我,看着宁语,犹豫再三,最终讨好的笑着问道:“有烟吗?”
“没有,你不能吸烟!”宁语想也没想,一口就回绝了我。
眼看无果的我,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一个精致的木质相框。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海滩,天空湛蓝,蓝天下,宁语笑得很灿烂,我从来没想过,她笑起来会是这么好看,看着她的笑容,情不自禁的你就不想抵触拒绝她。
最令我诧异的是,照片中,宁语的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也就6岁左右的女孩,女孩像晨曦一样漂亮灵动,扎着两个小辫子,拥在宁语怀里,笑得比头顶的太阳都亮眼。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这个相框上。
宁语发现了我的目光,冰冷平静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慌乱,忙把相框合在了桌子上。
“她是谁?”我不识趣的问道。
惊慌中的宁语,注视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情绪稳定后,最终,低声说道:“我女儿。”
“你女儿?!”我语气惊诧的问道。
“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宁语的语气听起来很低沉悲伤,此时的她,一定是想起了一些不愿提及的往事。
我低沉的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我好像揭开了宁语内心的伤疤,提及了一个尘封许久不愿再被提及的话题。
“她走了,在我面前走的,我眼睁睁的看她走,却无能为力。”宁语忽然双手掩面,声音听起来极度痛苦压抑。
“对不起。”眼看场面已然衍生到了我最为不愿见到的画面,深深意识到自己罪恶感的我,诚恳的致歉道。
宁语没有再言语,好似在平复着波动的心绪,良久,她才松开掩面的双手,眼圈红肿的看着我说道:“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这个人生来就笨,不仅手笨,嘴也笨,天生不会安慰人,一遇到这种场景,我往往手足无措。
“有好久没人提及了,被你说起,一切都仿佛依旧发生在昨天一样。”宁语脸上泛着一个自嘲的笑容,说道。
我终于看到她的笑容了,但此刻的我却宁愿永远不看到她的笑容。当然,对于她为什么会领养一个孩子,我也知趣的没有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我相信,在那个世界,她一定活的很快乐,很开心。”最终,我勉强的笑着安慰道。
“嗯,我一直这么认为。”宁语点了点头,以一种回忆的语气说道,“她是那么懂事可爱,走到哪都是那么惹人喜爱。”
“嗯。”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此刻的我,突然对自己感到万分的厌恶。
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肤浅了,总是先入为主以自己的印象,和表面来去评判认识一个人。殊不知,每个不同面孔的背后,或许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刚才说的关于纪雨晴的事,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首先,你们所要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最坏的结果,并让她能够去接受这个结果。”
缓过神的宁语,又恢复了平静冰冷的面容,只不过,见识了这层冰冷面孔包裹下真实的她后,再次看着她这张面孔,我却有种发自内心的疼惜佩服。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说道。
“还有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恭喜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地方了。”宁语随即对我说道,告知了这个对于我来说算是喜悦的消息。
听着她的话语,我恍惚了片刻,内心却没有要出院的喜悦,或许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吧,一下子冲淡了我对于出院这事的关注度。
“是啊,还挺快的。”我有话没话的说道,谈话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见识了宁语的另一面,我反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她相处交流了。
“好了,你回病房吧,我要去巡房了。”片刻后,宁语起身说道。
我随即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正把相框摆放好的宁语,缓了缓,我真诚的笑着说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应该多笑笑。”
宁语拿着相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不等她的回应,我开门而去。
出了门,熟悉的消毒水味再次扑鼻而来,揉了揉鼻子,看着依旧人来人往的走廊,怀着莫名的情绪,我迈步向着病房内走去。
“学长,你回来了。怎么样?宁语姐没有为难你吧?”刚一进病房,方婷就笑着围着我问道,话语里满是调侃的意味。
“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怕她一介女流之辈。”甩出脑海里低迷的画面,我刻意装作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说道,驱散着内心压抑的情绪。
“哼,你就装吧,还不知道在那怎么被宁语姐训斥呢。”方婷皱了皱眉头,一脸不相信的语气回道。
“不是,我说,你到底向着哪一边啊。怎么听你这意思,好似就盼着我出丑呢?”
“我当然是向着学长你了,嘻嘻。”方婷搀着我的胳膊,撒娇道。
我摇头笑了笑,心情却好了不少。
每次和方婷的聊天都好似能让我疲惫的心灵得到缓解,她简单纯粹的样子总是能感染到我,有时,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子生活下去,但这对于我来说,只能是奢望,现实的压力已让我的内心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那个刚走出校门时的青涩模样了。
“再过两天,你就不用再往这跑了,我可以出院了。”坐在床上,我看着窗外依旧还是枯黄的草坪,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学长。”方婷兴奋的说道。
“嗯,是啊。”我淡然的说道,此时的我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味,经历刚才的事件,对于什么事我好似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那雨晴姐怎么办?学长?”片刻后,方婷问道。
“这两天我会想办法解决,是应该告诉她真相了,纸包住火,长痛不如短痛。”
“嗯,确实是这样,但,可是……”
“可是什么,怕她不能接受?”
“嗯。”
“没办法了,我会尽我最大努力的,放心吧。”顿了片刻,叹了口气,我说道。
话一说完,我脑海里不由开始闪现出各种纪雨晴知道实情的画面,这令我内心不禁一颤,心情又变得沉重了,摇了摇头,我刻意不去联想这些,转头冲着方婷问道:“杨明最近在忙什么,自从我能下地走路后,这家伙是再也没露过面。”
“好像在帮唐诗姐搞餐厅活动吧,最近我也很少见到他。”方婷背着手,踱着步,回忆道。
“噢,他俩什么时候走一块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来了兴趣,笑着询问着方婷。
“不知道,以前好似也没怎么接触,但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杨明哥对于唐诗姐餐厅的事情很上心。”
我笑了笑,却没有再言语,他俩走到一块还挺好的,尽管不知道我的猜想是否正确,但此刻的我,情愿去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美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