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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兄弟(7)

十七纪历史学 梅雨季 4679 2024-11-18 16:59

  让时间的河流稍微向后退去些许,回到贝纳德还呆在夏仲的房间中时。

  “……他们快死了!”

  贝纳德的瞳孔立刻收缩成针状,随即又扩散成正常形状。晨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想也不想地向门口冲了过去,然而在握住门把的瞬间又停下了脚步。贝纳德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幼星——代表高热的不祥的艳红逐渐从他的脸上消退,幼星皱着眉头,他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但的确,晨星确定夏仲睡着了。

  我就暂时离开一小会儿。女战士对自己说,他不会醒来的。她再次向床上看去,然后晨星义无反顾地冲出了房间。

  几乎是贝纳德离开房间的刹那,夏仲睁开了眼睛。他坐了起来,将厚重的毯子扯了下去,他换上长袍,这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法师全部体力,他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大喘了几口气——“很好,”夏仲自言自语,“我快变成废物了是吗?”

  沙弥扬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夏仲果断地拉出空间门,法师立刻踏了进去,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里时,贝纳德拉开了门。

  夏仲并没有给出一个足够精确的坐标点,这导致他拉开空间门时险些掉进了旁边的一条沟渠里。法师险之又险地站稳了身体,然后他听到了悲痛而绝望的呼喊声——夏仲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沉闷而愤怒的无用的情绪强行从身体中赶了出去,他能够感到一阵又一阵晕眩向他袭来——时间不多。

  不过,法师尚还记得他的目的地在哪里。夏仲稍微分辨了一下方向,借助木屋的遮掩,向着男孩和半身人的木屋走了过去——他不敢再度使用空间门,平时尚可忍受的短距瞬移在刚才就让他深刻感受了一次头痛欲裂,值得法师庆幸的是,客人们所住的木屋离他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很远。

  “好了,”法师尽力忽视不断钻进耳朵里的声音,“人总有想要日行一善的时候。”他暗自嘟囔,“就当我被高烧烧坏了脑子吧”。

  他脚步蹒跚,身体佝偻,行动迟缓得就像一个已经掉光牙齿双腿发颤的老人——但是夏仲确定仅仅在不久之前,他虽然体力不良,但身体没有任何将被疾病击倒的倾向。而萨娜也告诉了他,禁魔手环不会给星见造成任何负担,它只是暂时截断了星见与星辰之间的联系而已。

  夏仲走了大约五十安卡尺的距离就不得不停下休息,他能感到冷汗已经再度打湿了内衫,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沿着面颊滚落下来——法师无力地靠着栅栏大口吸气,他已经无暇去想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他对自己说,“你总得做点什么。比如起码让自己暂时能行动起来,而不是受困这一具虚弱的身体。”

  然后,夏仲敏锐地感到周围的元素数量似乎变多了——在苏伦森林,这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儿,通常它意味着附近有人施法。法师立刻抽出了卷轴甚至已经轻轻拉开了一部分,他警惕地四处张望,但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现。

  元素渐渐向他涌了过来——在夏仲还没反应过来时,火元素的到来已经让他开始感到温暖,就像寒冷和潮湿暂时离开了一样,对现在法师来说,这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再度迈动脚步,那股来自元素的奇异温暖并不消散,而是紧紧地跟随这着法师。夏仲终于可以确信这次他一定可以到达加拉尔和古德姆的木屋。

  伊维萨脸色平静——他将所有的痛苦都扔在了脑后,独自一人走进了森林之中。他小心地搜索着一切可疑的痕迹,不管是地面上,苔藓上,还是树干或者石头,总之,一切都瞒不过巡林队首领的眼睛。

  痛苦与悔恨在不停地噬咬着他的心脏——仅仅为了一个十五年前就将他和苏伦抛弃的背叛者,他自私地将所有一切的线索都截留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能够阻止伊托格尔的疯狂——现在他确认这一切变故的开始就是由他的兄弟造成的,原本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让一切都停下来,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他竟然愚蠢至此!

  “亚当啊,原谅我吧!”伊维萨轻盈地奔跑在森林之中,他喃喃自语,“我发誓,必将用鲜血祭奠我的族人!必将用鲜血洗刷我的耻辱!”

  村庄中的混乱还在继续,不过确实出现了某种秩序。人们按照萨娜的吩咐将病人送往星塔——不部分是孩童和老人,只有很少部分的女人,男人则一个都没有。另外一些人则带上武器散进了森林当中——加迪斯长老提醒他们:“米拉伊迪尔没有说谎,入侵者近在眼前。”

  没有人打起火把或者选择照明的魔法道具——沙弥扬人熟悉这座森林就像熟悉自己的后院,他们闭着眼睛也能走路,知道哪里有容易绊脚的灌木,哪里的树干上长着滑溜溜的苔藓;知道哪里有野兽的兽径,而哪里又看似通途却通向悬崖。

  隐隐的人声顺着风传进了佣兵的耳朵里。伊托格尔做了个手势——他第一个站了起来,所有的武器都在应该在的地方:直刀,弓箭,腰带上的匕首,男人看起来和那些搜山的沙弥扬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信仰和心。

  剑手选择了小却厚实的圆盾套在左小臂上,他们换下了平常使用的双手剑,换上了适合在森林中使用的单手短剑;弓箭手仍旧没有取出弓箭,不过他们有其他的选择——两把弩出现在梅瓦吉西和斯托诺韦的手中——来自安卡斯的莫利亚王国,他们以制造各类武器而闻名,这两把手弩价值五十个椴树金币,当然,射程和杀伤力都对得起这个昂贵的价格,只是装填稍嫌缓慢,弩箭也只能用专用的。

  盗贼已经离开了一会儿,他将在这个临时宿营地附近布下许多陷阱,这不仅能迟滞沙弥扬人的行动,更能让他们认为敌人就藏在森林之中。昆斯一如既往地站在伊托格尔的身后,****上身,一条斜背的皮带上插满了飞斧,他的手里则拿着一把链枷。

  即使在森林里,佣兵们跑动起来也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他们姿态轻松,脚步轻盈,就像已经非常习惯苏伦在森林中行动。每个人都踏着前一个人的脚步前进,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身后传来了一些稍显即逝的痛呼声——很显然,盗贼的陷阱起了作用。没人回头,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必须加把劲,时间不多了。

  法师好整以暇地跟在伊托格尔的身边,正确说来,是呆在大个子昆斯的背上。他看上去轻松极了,似乎完全不为今天的行动担心。

  “我以为你的族人们应该更聪明些。”在奔跑的中途,阿伯丁低声开口——伊托格尔觉得那声音似乎就近在耳边,他知道这是法师的小把戏,却仍旧忍不住不适和紧张。

  “他们够聪明了——不过长久的和平的确已经磨灭了沙弥扬人的警觉。”男人无声地嚅动嘴唇,任谁靠得再近都无法听到伊托格尔说了什么,不过法师除外,他的确听到了朋友的回答:“虽然对这一点表示遗憾,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机会像三年战争之后那样再度修正这个错误了。”

  “据说你是一个沙弥扬人。”法师的嘴角浮起一抹有趣的笑容,“然后现在听起来你打算毁了自己的部族和故乡?”

  “我是一个满怀怨恨的沙弥扬人——不,在十年前我选择将信仰交给教廷之时,我的骨血就已经从苏伦森林中离开。”伊托格尔的声音稍微带上了点喘息——这很正常,“现在我是一个安卡斯人,是一个佣兵。”

  噢噢,背叛者。法师的笑容更加深了些:“或者你愿意和我谈谈你的成绩——说实在的,你到底是怎么干的?”

  轻盈地翻过一棵巨大的倒木,避免在厚厚的青苔上留下痕迹的男人选择了沉默,但时间并不太长:“你会嘲笑这个计划——蹩脚并且布满疏漏。”

  “但它的确显示出了价值。”

  这次伊托格尔没有选择回答,他终于停了下来,这里离村子已经非常接近。法师的鼻翼翕动了几下,闻到一股微妙的香味。

  “我想你使用了苏骨。”阿伯丁语气微妙地说,“我想你的勇气和成就甚至可以媲美一个自身的炼金师。”同时他为每个佣兵,也包括他自己使用了一个空气罩,用以隔绝那些有害的气体。

  伊托格尔依然没有回答法师的问题,他仅仅说:“现在,就让我们完成工作的最后部分——带那位任性的王子殿下回家。”

  距离佣兵不到五百安卡尺的地方,半身人和男孩正打算离开木屋前往星塔。但古德姆却一直有别的意见,例如:“我们可以留在这儿,”商人动作有些磨蹭,“我觉得到星塔去不是一个好主意。”

  “呆在这里更不是好主意。”加拉尔将重要的行李打包成一个方便随身携带的小包(现在他做起这些来动作已经非常利落)——男孩并没有空间储物袋,不过好在他的东西也并不太多。阿斯加德的后裔没好气地看着半身人,“我们的动作必须得尽快,和更多的人呆在一起总比我们孤零零地呆在这栋木屋里好太多。”

  商人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这个决定。因此他不得不像加拉尔那样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感谢萨苏斯,半身人日常就习惯将贵重的物品贴身携带,现在他随时都可以出发。

  他们拉开门走了出来,加拉尔顺手关上门——这里不存在盗窃的问题,但靠近森林而导致的问题也不少,比如獾和刺猬,甚至野兔都曾到旅人的木屋里做客。

  但是,阿斯加德的后裔很快发现他们也许晚了一步——几个携带着武器的陌生人出现在了木屋的附近,他们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加拉尔的视野里,男孩的胸膛立刻被塞了一把冰块,“该死!”他尽可能地低头,“为什么血影佣兵团会出现在苏伦森林中!”

  半身人手脚发软脸色发白,但他还能称得上镇定:“别说其他的!我们现在得回到木屋里去!”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阻止了:“加瓦尼亚斯王子殿下,”男人从浓厚的夜色中走了出来,他向加拉尔行了一个摊手鞠躬礼——非常随便并且敷衍的礼节——然后男人抬起头,让加拉尔彻底能够看出他的容貌:“王子殿下,真是……久违了。”

  加拉尔握紧了身侧的剑柄——在很早之前他就学习晨星任何时候都记得随身携带武器。“……伊托格尔。”阿斯加德的后裔苦涩地念出这个名字,“我以为你并不知道我是谁——或者说,你果然是海姆达尔舅舅的手下。”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微笑丝毫不变,“您在这儿呆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啦!”他打了个响指,佣兵们开始谨慎地缩小包围圈,“难道您不想念普拉亚城吗?您的外祖父可是非常期待和您的重逢啊!”

  半身人战战兢兢地注视着被夜色包裹而看不清身形的佣兵,他不知道加拉尔是如何判断出对方身份的——至少在古德姆看来,他们看上去和这里的居民没什么不同,也许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和商人差不多一般高。

  古德姆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瑟吉欧人。擅长追踪和暗杀,他们几乎是天生的盗贼。

  那边伊托格尔正向加拉尔逼近:“您应该听海姆达尔大人的话,”男人的脚步不急不慢,“他是一个愿意为外甥考虑的好舅舅——哪怕外甥是一个不光彩的,被蒙奇诺尔家收养的次子,但是您给他的回报可真不怎么样。”

  加拉尔慢慢拔出了双手剑——他熟悉这把武器的每一个优点和缺点,“你大可以带着我的头颅回去交差。海姆达尔舅舅应该不怎么挑剔这一点。”男孩顺手将半身人拖到了身后,他伏低了身体,将剑尖指向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的敌人:“阿斯加德没有懦夫的血液,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伊托格尔耸耸肩——“好罢。”他停下脚,戏虐地扭头朝身后的同伴喊道:“这里有一个让人感动的勇士!”佣兵们的低笑立刻回应了首领虚伪的讲话,“好吧。”笑容从男人的脸上消失了,他一寸一寸地拔出了直刀:“殿下,您的头颅的确比您更值钱。”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向加拉尔扑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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