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一次知道我是抗麻体质
疼,真的很疼。
才一会儿,就疼得我整个人扶着墙根儿抽搐起来,站都站不直了。
幸好,这里是在医院。
幸好,在我面前的是妇产科的主治医生,我还不至于太绝望。
刚让我给龚倩签字的那个医生,听到我的呼救声,立马转身上来扶住我,“你怎么样?哪里疼?”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用手指了指疼的地方。
“怎么个疼法儿?下面有没有流血这些?”他又问。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
感觉自己一分钟都坚持不住了,在心里只想骂,艹你二大爷啊,疼就是疼,特么的什么叫怎么个疼法儿啊!
还不赶紧快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见我这边实在疼得厉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扭头去招呼那边的几名护士。
“你们几个都还愣着干嘛,还不推进去急诊室看看!”
哎呦,总算说了句人话儿。
很快就有护士推着移动床过来了,直接把我推进了急诊室。
坐诊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她让小护士她们把抬到了里面小床上,给我脱了裤子。
老太太就伸进手去在我那里检查了一翻。
然后她沉着脸跟我一句话都没说,就出去了。
我被那几个小护士又架下来,躺回移动床上。
“病人家属呢?怎么没跟着?”老太太问。
小护士们都看着我。她们知道我其实算是刚刚动手术的龚倩的家属,至于我的家属,都没见着。
“一会儿就到。”我艰难地吐字。
权奕衡刚刚已经打过电话了,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吧。
“你们先带她去做个B超,这孩子恐怕要提前剖了。”
我心里一惊,我儿子这才八个月啊!
“啊?医生,能不能保胎啊!都说不足月的孩子体质不行……”
“还保什么保啊,你这样子八成是胎盘都落了,你们这些快当妈的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自觉性,都这么大月份了,还乱跑什么跑。”老太太窝火地厉害,冲我吼道。
“那……孩子没事儿吧?”既然已经这样了,剖就剖吧,只要我儿子没事儿就好。
“先去照个B超看看。”
我又被小护士们一路火急火燎地推去了放射科,因为情况比较紧急,帮我插队做了个B超,再被推回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看着B超看的数据直接摇头,“看来只能剖了,马上通知手术室那边做准备。”
“医生,我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从B超上看,问题不大。”
我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到了孕晚期,我一直都挺害怕的。
害怕生孩子的时候太疼,害怕剖宫产会疼,到了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害怕那些。只要我孩子没事儿,再疼也值了。
现在只剩下了满心的担心和自责了。
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不应该一出生就遭此一劫的。
好像从我一开始怀上他,他就没有跟着我安生过,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
我又被火急火燎地推去手术室那边,身上的疼都快要麻木了,但是我眼窝里全是泪,是悔恨的。这孩子要是真出点儿什么事儿,我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了,也没有勇气再次成为一个妈妈了。
就在我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个刹那,权奕衡如同天神一般地降临了。
他从走廊的另一端,飞一样地狂奔疾走过来,扑到我的移动床旁边。一下子半跪在了我面前,死死地握住了我的手。
“太太!你怎么样?”权奕衡的脸色铁青,应该是被吓的。
此时此刻看到他,我的心里说不出的发苦和疼痛。
“对不起,权奕衡,是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你怨我吧,恨我吧……”
“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陪着他一起死……”
权奕衡眼窝里一瞬间蓄满了泪,打着转儿。
他亲吻着我的额头,“傻太太,说什么傻话呢,我权奕衡的儿子不会是孬种,不会有事儿的。你不许胡说八道,你们要是都死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呜咽着,说不上话来。
这种场面医院的医生护士见的多了,一点儿都没有触动似的。
但是她们显然是认识权奕衡的,而且对权奕衡充满了青睐,所以虽然心里急,说话也没那么难听。
“权先生,你太太的情况现在很危急,你还是先让一下吧。”
“是啊,权先生,先手术要紧。”
听了这句话,权奕衡才特别特别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
“太太,别怕,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重重地点头,他来了我确实安心了很多。
第一次知道,我是抗麻体质。
手术前医生在的背上使用的那些麻醉药剂,根本就不起一点儿作用。
手术的整个过程,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是清醒的。
医生用手术刀豁开我的肚子,并且使劲按压,用吸盘往外吸孩子的那种滋味,让我真正体味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人间竟然还有这么残忍这么深重的痛感。
我甚至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仿佛自己已经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有一群老外医生围着我,也在为我开膛破肚,而且用英文跟我说着。
“姑娘,忍着点儿。”
“我的天啊,这孩子都成型了,是个女孩,真是可怜。”
“上帝保护你,可怜的孩子”……
不,那不是幻觉,那是四年前的,我遭遇车祸之后,我失去我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医生在为我手术时的画面。
它们竟然此时在我的脑海里复苏了。
我急切地想要抓住这些画面,想要更多。
可是就在这一刻,一声婴儿如裂帛一般的啼哭声,把那些若隐若现的声音和画面一下子击碎了,就像是五彩缤纷的泡泡,全部都破碎了。
有一个医生,提着孩子的小脚丫,把孩子的屁股朝向我给我看。
“看清楚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儿子。”我抬了抬眼,呜咽着道。
“嗯,虽然才将将八个月,个头儿还不小,先去保温室里观察一段时间,现在看孩子还是健康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
这个提前到来的小家伙,仿佛一下子就成了我生命地重心了。
我不能难过了,不能再流眼泪了。
我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换到了VIP加护病房。权奕衡全程都陪护着我。
等我稍微有点儿力气说话了,我才看着权奕衡直勾勾的眼,笑了一下。
“孩子呢?”我问他。
“在保温室里。很漂亮,长得像你。”男人的声线略带了些沧桑感,却极其温柔。
我冲他莞尔,心里莫名地幸福。
“龚倩和她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儿子死了,她和她女儿都还好。现在华喻和程维阿姨陪着她。”
“啊?华喻回来了?”
“华喻回家之后,就被华叔叔生擒了,不让他在外面浪了,把他捆回华氏去接班儿,这次回来S市,是程维阿姨带他来熟悉华氏这边儿的业务的,龚倩就是看到了电视上的报道,知道华喻回来了,住在通衢路上帝豪酒店里,才过去找他的。结果,路上太急,出事儿了。”
原来是这样!
华喻那个王八蛋就是欠揍,害死了他自己的儿子,还害得他闺女和我儿子早产了。
权奕衡就像看懂了我的心思似的。
“华喻那小子就是欠揍,我已经教训他了,估计明天他们华氏的记者见面会都不能参加了。”
我疑惑地看他。
“我今天没忍住,连脸都打了。”
我嗤笑,心情好了少许。
“权奕衡,刚刚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好像想起了一点儿什么来了?”
权奕衡皱了皱眉,“什么?”
“我说,我有一些记起四年前的事情来了。”
权奕衡瞬间面如死灰,“你都记起了什么?”
他的样子有点儿让我害怕,我不知道我没记起来的部分,有什么会令他这么骇然,一时间都忘了回答他了。
权奕衡也察觉出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太太,不管你记起了什么,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们不要去想它了好吗?”
我怔怔地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记起来四年前在美国给我做手术的场景来了,他们告诉我,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女孩。”我如实说道,怕他胡思乱想。
权奕衡的额上的皱着更深了一层,很伤感地说,“我就知道是个女孩,对,就是女孩,她就是朵拉啊。”
这样的他,让我万分心疼。
我知道这么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现在又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他的母亲,恐怕这份自责和难受,又要深了几重了。
“对,就是朵拉。”我附和他说,到底舍不得他难过。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权奕衡喊了一声“进”。
就见华喻带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老年女人进来了。
华喻被揍惨了,整张脸都快肿成猪头了。既然是两个人打架,权奕衡身上却一点儿都没有伤,华喻八成是没还手。
这个混蛋玩意儿,是后悔了吧!
活该!
因为华喻身后还跟着一位,看年纪和相貌,我就猜到了应该是华喻的母亲程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