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产后抑郁症
“再见面时你们还是哥们儿,那我呢?”
压抑在胸的很多情绪,在我看着覃离即将离去的萧条背影时,爆发了。
我沉闷出声,同时,迸出的还有满眼的泪。
这个从小到大我就害怕,就抵触的男人,这个被我叫了二十四年哥哥的人,他其实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比起四年前万琳为我揭开这个残酷的秘密的时候,我现在其实更悲恸。
不光是为我自己,更多的是为他。
只因为现在的我长大了,成熟了,也更懂他的难处了。
覃离和权奕衡听到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分别扭过头来看我,看到我满脸的泪水,分别心中了然。
权奕衡拥住我的腰身,“太太!你……”
我凄然向他一笑,“对不起,老公。你说了那么多次不要让我问以前的事儿,我今天偏偏全都想起来了。”
“太太!”权奕衡惶惶地叫我。
“不用担心我,我还好。”
覃离站在那儿,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一句话也没有。
我想走近他,权奕衡怕我情绪太激动,禁锢着我不让我动。
我抬头,好笑看着他,“大傻蛋,你还怕我把他怎么样啊?放心吧,我哪能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啊,我就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他们。”
我爸和我妈纵然是再迟钝,现在也听明白了,看明白了,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东舸,你别难为你哥,他比谁都难。”
说话的是我妈,其实血缘上她是我的奶奶。到什么时候,还说什么“你哥”,多可笑!
我这会儿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这时候哪里还看得见她,野性而肃然地看着覃离的一双眼睛,他双眉紧蹙,双眸阴沉,并不与我对视。
呵呵,他是在逃避吗?
“为什么生下我,是她的主意,还是你的?”我残忍地开口。
覃离喟叹一声,“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轻笑,“呵,是吗?没意义吗?”
“我这么一条贱命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何苦要生下我。既然不待见我,当年有何必为了我去受那样的苦?所谓的父女天性,还是想让我背负一辈子这样的债?”
我又转头向我爸我妈,“还有你们,既然从来不把我当成是你们覃家的孩子,干嘛还要养我,随便把我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哪个福利院,也好过现在让我做这么一个可笑的笑话吧。”
“太太!”权奕衡抱住我,“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看向权奕衡,敲了敲自己心口,“事情都过去了,但是在这儿过不去。”
“我知道你这里不好受,咱们慢慢来,会好的。”权奕衡心疼不已地说。
这个大傻蛋!
是真的以为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还是只为安慰我才说这样的傻话。
“万琳说,我这肮脏的身世配不上你这样的男人,你妈也因为我这个来历不来的丫头动了杀念,你为什么还这么固执,非要把我找回来?这样一个一出生就带着污点,身体不洁,心态不健康的女人,你到底看中我什么了?
你又有多大的心,多大的自信,能跟这样一个我过一辈子?”
覃离下意识地握拳,他额上的青筋暴起。
权奕衡沉重地吐气,“太太,我不许你胡思乱想,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会有你男人替你顶着。这些人,你不想见,不想认,咱们就不见,不认。你还有我,还有权岸。”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确定我还拥有他,拥有权岸了啊。
我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心一点一点往下坠。
一种坠落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感觉。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覃离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原本这一世不该遇上的人,全遇上了,所以大家才这么辛苦。权奕衡说得对极了,不见,不认,咱们大家今生就再次别过吧。”
他这一笑,把我妈吓坏了,厉声冲我嚷嚷道,“覃东舸,你非要这么逼他吗?就冲他为你受了那么大的罪,你也不该这么逼他啊。他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你。”
我好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该感激他是吗?那么当年他要是没有选择救我,我要是真被那个变态老男人弄死了呢?我又是再为谁受过,嗯?一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就该死是不是?”
我妈被我噎得彻底无话可说了,她的目光在躲闪,支支吾吾地说,“你要怪就去怪魏艾,当年是她唆使覃离私奔的,也是她非要生下你的。她生了你不管你,她跟覃离好了一场害苦了他,转头就跟着那个老头子过日子去了,还给那老头子生了个儿子,恶不恶心啊!你有什么怨,你冲她去啊!”
没想要她还真有本事推得一干二净。
她的确有立场恨魏艾,她这番话,虽然说得也算是事实,但是入耳实在是太难听了。
我其实也并不是真要怨谁,就是为自己委屈才那么说。
覃离先我一步听不下去了,转头对我妈说,“妈,你够了吧,我早就跟你说了,再不要说这些乌七八糟的话了,她不是你想得那样。”
“又护着那个小浪蹄子!”我妈叽叽咕咕地,“这不是她问,我才说的吗?好歹我们把她养这么大了,魏艾呢,这些年尽过一天当妈的义务没有,在她身上花过一分钱没有啦。”
覃离的目光一凛,她这才不敢再废话了。
覃离抬眼看我,“覃东舸,咱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我当你一出生就死了,你当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跟你男人好好过日子,最好过得幸福一点。”
他撂下这样的屁话,又要走,这次我没有再拦他。
直到他们一家三口消失在别墅门口,我都没有动一步。
权奕衡心疼地抱着我,“太太,想哭就哭出来吧。”
实际上,从此之后,我连哭得能力都没有了。
一连好几天,我都不想说话,不想动弹,甚至连我儿子权岸,我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了。不管权奕衡怎么和声细语地哄我,劝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都看着他心烦闹心。
权奕衡让陈昊把心理医生找到家里来,我也懒得跟人家交谈。
完全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了,这个世界虽然空空如也,至少还算清净。
“权太太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属于产后抑郁症比较危险的阶段了。”
一出书房的门,心理医生就跟权奕衡说。
“有多危险?”
是权奕衡的声音。
“如果她老是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搞不好会有自杀倾向。”
隔着门板我就笑了,非要这样危言耸听吗?
我这么一个差点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肯能会那么不爱惜自己这条命呢。我是心里不痛快,但是还不至于犯傻。
“那要怎么治疗,需要药物控制吗?”
“就算吃些舒缓神经的药剂,也是治标不治本,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能让她保持心情舒畅,尽可能地让她开心,不要再让她受什么刺激了。”
权奕衡没说话了。
他大约也无计可施了吧。
自从我恢复记忆以来,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想办法让我开心,但是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一开可能就尘飞烟灭了。
就在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面朝墙壁。
感觉到权奕衡小心翼翼地上床,我突然回过脸去,看着他昏暗灯光下一筹莫展的俊颜。
“权奕衡,你还没受够我吗?”
权奕衡的脸一下子沉了好几分,“我说过,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如我所料,他还是这么固执,固执得让人心疼。
见我突然又不说话了,权奕衡又慌了。
“太太,那些日子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我,扔下我不管了了?”
我摇头,“没有。”
“就是,我们两个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了,终于在一起了,怎么可以轻易地说说分手!我不许。”
“可是,你不觉得我现在这种状况,要比你那时候昏迷不醒还有难吗?”
权奕衡那时候虽然是个植物人,但是他给了我超强的信念,让我坚强地为他保重,支撑我毅然决然地为他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现在的我,一点点诉求和愿望都没有,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权奕衡在我额头上吻了吻,“不许胡说,你现在好得很。我们会越来越好。”
我轻轻地合上双眸,都不敢与他对视。
“下个周三就是权岸的满月了,我们好好给他办一场吧。”我说。
权奕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太,你说什么?”
“我想找点儿事儿做了,证明自己是活着的。”我直接说,“权奕衡,其实我也不想活成这个怂样儿。”
权奕衡一把掬紧了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太太,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一个大男人,还是像权奕衡这样的霸道总裁,老是一遍又一遍地说这样的傻话,也是够叫人窝心的。
一时弄得我好想哭,甚至在心中已经勾勒成型的那个想法,又有些犹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