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记，新年好、新年好，春节没有出门吧。”见到叶常委，李立德的神态轻松多了。
春节长假过后，上班的第二天，再也沉不住气的李立德独自开车来到潮楠县委十一楼，找叶再发常委，有话要说。
“没有，新春期间就是宣传、文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几乎天天有活动，哪有时间出门。”叶再发说：“我们忙完了，差不多就轮到你们吧。农村社日的安全保障，还有接下来的村委会选举，都是重头戏啊，尤其是村委会选举。来，喝杯茶，慢慢聊，都好久没见面了。”
“是的，元旦前那次会议后，就没再遇到。节前大家都很忙，不敢打扰您，今天是专门来汇报工作。”李立德说。
“汇报什么工作呀？我没管党建，也没挂钩鸿雁，咱们老同事就算是聊一聊，客气干嘛。”叶再发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没有挂钩鸿雁，但是工作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感情还是很深的。开始到县委上班，经常是无意间就说‘我们鸿雁怎么样怎么样’，头脑一时还是转不过弯。”
“是的，那时候的氛围很值得怀念，现在不同了，老领导，这里没有外人我才敢讲，现在整个鸿雁的氛围已经面目全非。”李立德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又无能为力，所以今天来找您，想麻烦您跟领导说说，看看能不能照顾一下，帮忙调到别的镇工作。”
“呵呵，这次王镇长走后，没有立刻提拔你当镇长，有情绪了？”叶再发纳闷的看着李立德：“慢慢来，水到渠成才好，你也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不过你说现在是面目全非，这个就太主观了吧？”
“也许吧，可能说得过分了点，但是很多东西已经变了样。当然中层干部这一部分暂时还不会，但是班子成员这边，我已经无话可说。”李立德说：“刘文峰、丘庆丰，您都了解吧，杨书记几乎把整个镇交给他们管，一年半载可能没问题，时间长了肯定要出乱子的。现在班子之间很少讨论交流工作，平时大家嘻嘻哈哈说东道西，看起来那口才都非常好，天文地理好像都能够说上几句，但是碰到具体问题就没办法，只知道找理由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然后就推到我这里来，到最后他们的事都变成我自己的事。”
“能者多劳嘛，多做几件事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不过机关作风确实还要管一管，如果真的浮夸成风，就有必要刹一下。”叶再发说。
“刹一下，我怎么刹，杨书记就喜欢这样的环境，他喜欢热闹，我说了，那还不是跟他对着干？这些所谓的领导班子对群众反映的问题不是回避，就是交给我，他们只想做官，不想做事。”李立德苦笑着对叶再发说：“王镇长没离开的时候还好一点，现在不行了，杨书记想做的，没有人反对，昨天的书记办公会一下子同意接收八名职工到镇政府工作，这在鸿雁建镇以来可能还是第一次。”
“进了八个人，是新成立什么新部门吧？”叶再发也有点意外。
“不是，反正都是杨书记的关系，没有考核、没有培训，什么都没有就要直接来镇政府上班，几个月前的书记办公会谈不成，这次重新研究、吸收。”李立德说：“昨天我没有反对，他们刚要提出来我就发信息让人打电话过来，走出去接电话，算是回避吧。叶书记，按照目前的格局，今后杨书记想要的，会议肯定是通得过，我在那里也是碍手碍脚，所以必须想办法换个环境。”
“如果是这样，也可以理解，问题是全县各镇的换届工作刚刚结束，刚稳定下来就要重新开常委会研究你一个人的事，可能性不大，尤其是交流到其他镇。如果来县局，像鸿雁这样规模比较小的镇，副书记调到普通的局，顶多也就是副局长，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委屈，你的情况我了解，还是适合做农村工作。”叶再发告诉李立德。
“叶书记，只要能调动，局里也无所谓，图个清闲。”李立德说。
“好吧，我找时间向组织部了解一下，看看近期有没有合适的位子。”叶再发说：“村委会的换届选举就要开始，纵然有调动，也要等到顺利完成之后，所以工作不能耽误，选举顺利了，裴书记那边也好说话。”
“今年的换届选举，难度大吧，你自己怎么感觉？”叶再发问。
“论难度，应该比上次大。”李立德说：“今年由我亲抓，工作量会大些，现在掌握了一些信息，部分村有村民在酝酿参选，所以对现任干部有冲击，变数肯定有。尤其是鸿运村，林荣耀是书记、主任一肩挑，新一届如果还想兼村主任，不容易。近几个月他很少在村里上班，三天两头净往镇政府跑，迷上打扑克，上次有村民要办证明需要他签字盖章，直接跑到镇政府来找他。说明不少群众已经知道他在镇政府‘上班’，印象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提醒过他，但是他完全不在乎，也就算了，他是跟杨书记和刘文峰几个人打的牌，我也不好怎么说。”
“嗯，林荣耀的族群在村里最大，别人很难争得过他们，如果自家人看不惯，那就没办法。以前说不能搞宗族房界，放开以后好多地方就是比宗族房界，希望大家的意识能够慢慢改变。”叶再发说：“法律的初衷是好的，可惜具体到农村基层就变了味。像你说的鸿运村，论能力、论责任心和人缘，许邵乐都是很优秀的，就是没法当主任，不能人尽其才。小姓、人少，怎么选都选不上，只能留在支部里做个委员。”
“这个许邵乐，我还担心接下来的支部改选他能不能选上呢。”李立德说：“风气越来越不好，现在党内的选举也出现不正常的现象。最近中福村支部改选，副书记周利川就意外落选，非常可惜，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本来过了这一届就可以自然退休。我跟他座谈，他说原班底五名支委，其中三人有买烟送给党员，作为老党员、老干部，他没有那样做。按照他听到的情况，新进支委的陈志龙给不少党员送钱。有还是没有这很难说，推荐的时候他票数很集中，差额选举的时候也顺利通过。”
“这个陈志龙并不是培养对象，也不是镇委建议推荐的人选，这一下子就进入领导班子，我们很被动。”李立德说：“根据周利川提供的信息，我建议纪委介入调查，但是张海鸥没怎么表态，杨书记也认为没必要，他说只要是党员就有被选举的权利，谁选上都一样。至于周利川，安排到镇里，找个部门呆上两三年，算是安慰，等年龄到了就领社保金。唉，连周利川都可以落选，许邵乐就更难说了，四千多人的鸿运村就只有他们二十多户姓许。”
“是的，如果这样的风气传染到党内，就很不应该了，应该想办法预防。”叶再发问李立德：“上善村林天然同志的年龄也差不多吧，他退休之后你们对村‘二委’的班子建设有什么打算？”
“现在还在酝酿，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李立德说。
“上善村八千多人，是鸿雁最大的村，千万不能乱，乱了就很难收拾。”叶再发说：“我已离开了，本来不该再指指点点，咱们现在就算是私人的交流吧。说真的，在鸿雁的时候，对上善村我总是有如履薄冰的感觉，近万人的村子，不能乱啊。各方面的信息都要把握好，各个族群的关系和诉求必须协调好。”
“这个当然，不过听杨书记的语气，好像很轻松，时间到了任务就完成。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心里真的还没谱。”李立德无奈苦笑着。
“你做具体的，哪能没谱？林天然退下来后，党支部和村委会的人员组成该怎么搭配，要先考虑，尽量平衡。”叶再发说：“林姓和李姓是老大老二的关系，两大姓如果纠缠不休，上善村就永无宁日，最终受折腾的还是小姓氏和底层老百姓。三年一选，选举后还要建章立制，培训、适应，前前后后就是几个月，到了第三年又要准备下一届的选举，那时候基本上是人浮于事，这样算起来村干部真正能够静下心来干事，其实还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家和万事兴，不能把时间花在内耗上……”
“谢谢叶书记的指点，这些我在工作中会注意的。”李立德虚心的听取。
谈起工作，李立德整个思想一下子就投入进去了，时间仿佛回到两三年前，那时候每天谈的基本上是工作。
送走李立德，叶再发陷入了沉思，鸿雁镇的工作氛围和风气真的如李立德说的那样改头换面了吗？春节前的县委工作会议上，各镇轮流汇报本辖区的稳控情况及新年展望，大多数镇委书记大倒苦水，这个很难，那个也很不容易，只有杨喜顺的报告充满信心：整个社会面和谐稳定、春节农村社日期间各项措施落实到位、新年的村选形势相当乐观……
裴书记听到这里才开始露出点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