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皮肤撕裂的声音,血滴下来,红得刺眼,柳泉不仅划伤了自己,而且还刻意划得很重,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和我,都目瞪口呆。柳泉做完了这一切,从兜里掏出纸来,将刀上的血迹揩净,还给那龙套,说道:“这样可以了吗?”
龙套接过刀,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我真担心他的下巴会脱臼掉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狠狠地出拳,但他的拳头在半空中被柳泉握住了。
“我已经达到了你们的要求。”柳泉说,“现在该你们履行承诺了。”
龙套傻站在原地,他试着抽出拳头,但是柳泉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我走过去,说道:“你败了。”
柳泉一松手,龙套君马上就伸手要来抢我手上的照相机,但我一个侧身躲过了,我绕开这帮人,朝林书南走过去,边走边说:“给你们一个提醒,对自己够狠的人,对别人也可以一样狠,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哪里,别说得这么可怕。”柳泉说,“我只是想解决问题而已。”
我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仿佛有人朝我奔过来,我朝旁边一闪,只见那龙套君握着刀,狠狠地朝前突刺过去,我一闪身,他的刀就朝我面前的林书南刺了过去,林书南仿佛还沉浸在冲击中,表情麻木地抬起手,抓住了刀锋。
“喂,你干嘛不躲啊!”我喊道。
“抱歉,没反应过来。”林书南说,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他干脆不松手,横向发力,竟就这么把刀夺了下来,当然,代价是血流得更多了。
“怪物,一帮怪物。”龙套两手空空,这回再也提不起气势,他看看我和林书南,又看看柳泉,摇了摇头,转身逃命一样地离开了。
柳泉看了看林书南和我,说道:“没事吧,要我帮忙吗?”
我们同时摇头,柳泉苦笑,回头对那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反对者说道:“走吧,去006,我们得定个新规矩。”
一群人怔了一下,然后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朝006的方向去了。我知道他们从此再也不会看不起柳泉,不会说“怎么是那个豆丁当学生会长”,而这正是柳泉的目的。
“我高估了你的反应能力。”我对林书南说,“那时候应该转身把刀拍开的。走,去医务室。”
“这点小伤,用不着的。”林书南说,他把手举到眼前,像观察标本一样地审视着。
“出这么多血可不算是小伤。”我说,“你必须给我去,不然你要是伤口感染翘辫子了,我可就是见死不救。”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呢?”林书南说着,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鲜血:“真咸……”
“喂,你到底走不走了!”我说,“说真的,像你这样愣头愣脑的家伙,迟早被自己给坑死。”
林书南斜了我一眼,说:“反正不过是一堆蛋白质组合体,活着死了又怎么样呢。”
我愣了,看着他,我知道这家伙偏执、任性,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观念,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人生观,我才意识到,我对他的了解是多么微弱,而现在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机场的时候,他明知可能会引起众怒,还能说出那样的话。
因为他不在乎,或者说,他不介意找虐。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自我惩罚的意味。
我干脆直接拽住他的领子,说:“跟我过来!”
“啊喂!!”
最终我采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把他拖到了医务室,随后他被我按在椅子上。医务室没有人,我干脆自己打开抽屉,自己开始翻找绷带和酒精等东西。这期间,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神情酷似思想者。
我从抽屉里找到了医用酒精,说道:“用这个清洁伤口可能有些痛,你忍着点儿。”
他:“哦。”
“你可别大喊大叫啊,免得人家说我虐待同学。”
他:“我知道了。”
“别乱动哦。”我说,其实我自己有点紧张,帮人处理伤口我还是第一次。
他:“你啰不啰嗦?又不是动什么大手术,至于这样吗?”
我闭了嘴,直接上酒精棉,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紧张地瞟着他的表情,可是他不动声色地把头扭向一边。
我:“疼不疼?”
他:“……”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他被人群殴的时候,那么重的伤,他也是一声不吭,但是我不觉得他是个感觉不到疼痛的人,这家伙,真能耍帅。我只是这么想。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
“喂,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就别再逞能了。”我说。
“谁逞能了,老子不怕疼。”
我把心一横,在他的伤口处狠狠地拧了一把。
“嗷——!”他触电一样地挑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怕疼吗?”我看着他拧巴的五官说道。
“你……”他花了一秒钟,把表情重新调节到“淡定”模式,“算你狠!”
我帮他继续消毒伤口,然后包扎好,说道:“先这样吧,我不知道这么包扎对不对,待会儿校医来了,再问问他。”
“有什么好问的。”林书南说。
“毕竟我是非专业人员。”我审视着他说,“你脸色很差,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我很忙,所以我得马上回去了。”他说。
“你想马上回去,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自己的身体。”我说,凑近了一些逼视他,“受伤也无所谓,病了也无所谓,是不是?”
“没错。”他说,“你第一次见我是在飞机场,那你应该知道了,我是个人渣。像我这样的人渣,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我说,“而且,我现在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有女朋友。”
他笑了,虚弱的笑,他说:“是啊,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何竟对他有些生气。我不再理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包里掏出他的笔记本。在校医来之前,先复习一会儿好了。
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画着一幅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