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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两界共主(10)

生随死殉 藕香食肆 4521 2024-11-18 17:57

  翮弥十三的家被严密监控着。

  社区内日常监控设备在第一次袭击中就彻底崩坏了, 事发后, 半小时之内, 搜查部队赶到, 带来了便携式空天立体音视频协同监看系统,紧锣密鼓地运行了几个小时, 第二次袭击突至,又全部坏了!

  目前运行的是第三套备用设备。安全司派出技术虫员, 用各种工具,诸如铁丝、胶片, 就地取材, 把原本应该浮空的监看系统固定在各种墙体和高楼上,防止再次悬浮功能失效, 器材摔得粉身碎骨。

  翮弥十三家是重点监控对象, 除了全方位的器材监看之外,还有一个由延嗣清平亲自领导的监视作战小组,以肉眼严密地监控着。

  这批小组成员无法得知屋内发生的一切。

  ——出身名门战力强大的延嗣清平自恃甚高,进门没带任何监视监听设备,离开窗户等能够直接观察的视线范围之后,没虫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被监控小组察觉不妥的是阳台上举止异常的谢茂。

  如果虫子已经休息了, 人类在阳台上歪着松散片刻,这是能够理解的。很多比较胆大受宠的人类都可能这么做。

  可是,当延嗣清平登门拜访时,这个人类居然还大喇喇地歪在阳台上不动,这就很奇怪了。

  就算他是只虫子, 家里来客虫时,也应该起身问候吧?谢茂的反应代表着他很不尊重家里的虫子,他认为自己的地位比虫子更高,且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类似于“他坐着虫子就得站着,他站着虫子就得低头鞠躬”的关系。

  当谢茂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撕下一页纸,嘴里念念有词时,监控小组更紧张了。

  “他是解放者。”

  “快,延嗣大人有危险!”

  埋伏在翮弥十三家附近的虫子瞬间行动,同时冲进了早已在袭击中乱七八糟的家里。

  ……

  虫子们并不知道,谢茂歪在躺椅上大喇喇地念咒做术,并非心情不好漏出了破绽。

  心情好有心情好的对策,心情不好也有心情不好的作战方案。谢茂在阳台上使的这一招,被华夏人民称之为,引蛇出洞。

  目前在街区内搜查、勘察、抢修各军用系统的虫子,至少来自三、四个不同的军种。

  谢茂采取的是一个精准打击方案——在他拿出摄灵图册施术的同时,但凡发觉谢茂“动作有异”并迅速作出反应、采取相应行动的虫子,全都被谢茂标记了下来。

  至于纯属路过的虫子,谢茂就让他们路过了。

  单单控制翮弥十三不够,单单控制延嗣清平也不够,谢茂要把一线调查小组都控制住。

  他深知上位者的无力。

  想要得知真实的一线情报,处处放心腹是不可能的,哪儿有那么多心腹搁在一线?因此,为了一线情报的准确性,只能在纸面上对不同情报源的报告做交叉对比,互相印证。

  谢茂现在做的事,就是把所有一线情报源都做成傀儡。

  这将导致虫族高层拿到的情报全都是有利于他的说辞,无论怎么交叉验证,他都处于安全状态。

  当然,这次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b战区高层再派另几组虫子来调查,他也可以来一组虫子傀儡一组,反正摄灵图册管够。查到最后,若虫族高层依然心存疑虑,他甚至可以把过问此事的虫族高级将领全都做成傀儡。

  就如同翮弥十三奉命偷袭延嗣清平一样,被谢茂控制的傀儡完全听从他的指令。

  短短二十分钟,所有翻墙冲进来试图救援延嗣清平的虫子,全都被做成了傀儡。他们纷纷对外汇报安全,回到监控小组的临时潜伏点时,如同瘟疫一般,把所有被谢茂标记过的虫子都袭击控制住。

  一个小时之后,身在监控一线的十五只虫子,全都成了谢茂的傀儡。

  延嗣清平作为小组长官,熟练地帮谢茂抹去了一切可疑痕迹。

  翮弥一家已经关灯睡觉了。

  专案组的几位成员则没能休息,全部熬在现场。

  在一线监控虫子全部反水的情况下,专案组对翮弥一家的监控调查行动陷入了荒唐的泥沼。

  监控组每三十分钟上报一次情况,内容都很正常,普通低等军官的普通家庭生活,没什么性格可言的人类妻妾,一切简单刻板得乏善可陈。

  伊摩图门对延嗣清平毫无怀疑之心,他根据情报下了结论:“翮弥一家是个幌子。”

  整个b战区下辖两万多个街区,被重点调查的街区就有近百个,这么大的区域,平时就有许多藏污纳垢的违规操作,突然遭遇袭击,战区派出众多兵力对整个街区进行了地毯式地搜查,许多没浮上水面的事情都在仓促间被抄了出来。

  这里面涉及得最多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很多军官私下收留野人与非法人类修士的违规操作。

  抵抗军本身就是野人和非法修士的大本营,突袭深挖一次,说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就伊摩图门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哪一件被上报的案子都比翮弥一家的问题严重太多。

  何况,他的目光从来也没有全部放在翮弥一家上,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逻辑不能自洽。

  “两次未知能量爆发很可能是意外。”

  随着情报的更新,安全司副司长宫古不呈也修改了自己的意见,他承认自己在考虑问题时不周全,“在自己的安全控制范围内试验新武器,这不符合抵抗军一贯的做事风格。”

  这好像就成了一个明摆着的破绽。

  你会故意在自家里的引爆能量,让警察上门抓你吗?逻辑上说不通。

  如今延嗣清平亲自到一线监视,递交的报告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伊摩图门很自然就把关注重心放在了b276街区和b315街区的两个可疑事件上。

  b176街区的某军户被查出来疑似抵抗军地下联络点。家主军官雌虫是否涉案还在调查中,那一家的人类妻妾已经畏罪自杀,且在现场抄出来不少实证。

  b315街区的某军户性质更为严重。现已查实,其家主雌虫军官有恋母倾向,是人类同情者。他通过职务之便,资助并支持了不少人类抵抗军的地下活动。目前专案组还在突击审讯。

  ——就算他和今天的两次袭击没有关系,整个b315街区的住户都将面临严厉的审查和惩罚。

  许多在殖民星出生的雌虫其母系都是人类,然而,一旦他们被定性为“人类同情者”,立刻就会被剥夺一切军职,就地□□,三十天内迅速核准处死。

  伊摩图门没有精力再和翮弥一家纠缠,他命令道:“对翮弥一家的a级监控将持续二百四十个小时,十天之后,降为c级监控。”

  这代表着专案组不再把重点放在翮弥家身上。长达十天的a级监控,不过是以防万一。

  至于十天之后的c级监控会坚持多久?伊摩图门没有说话,大家都心知肚明。战区领导虽没有强行命令几天递交报告,可专案组的执行时间是以小时计算,最迟72小时就得结案。

  十天之后,专案组九成九都已经撤销了,谁还管翮弥一家的监控问题?

  事实上,也不能怪虫子们太愚蠢。

  类似于谢茂这种毫无目的性地随机暴发,没有动机,没有行为轨迹,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检测出来的能量痕迹,原本就是最难以调查的案件类型。虫子们一直将此案当作反抗军制造的恐怖袭击,根源上就把作案动机搞错了,又有谢茂的傀儡小队从中捣乱,得出的结论自然荒腔走板。

  谢茂进了虫子的卧室。

  虫子故作冷静地跟了进来,目光在换了崭新铺褥的大床上游移。

  就在他打算委屈点自己,和夫人表示,“我保证只睡三分之一的床,其他都归你”时,谢茂在墙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虫子默默地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毯子,说:“夫人,我来睡沙发。你很脆弱,容易生病。”

  他心里特别委屈。三分之一的床都不给我睡?我是夫主。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夫人,咻地一下消失了。

  “!!!”虫子目瞪口呆。

  他不认为自己看错了,虫族的视力非常好,可不像人类那样会近视弱视色盲。

  可人怎么会消失呢?虫族至今都没能掌握单体空间折叠的技术,人类居然掌握了?不可能!虫子不相信地在沙发上认真地寻找,可能是缩小了?或者用了什么法术?

  他把沙发翻来翻去地找了半天,差点把沙发布拆开,始终没能找到谢茂。

  虫子平静地收拾好沙发,洗漱更衣,躺在宽大的床上,闭上眼睛。

  他想,夫人很危险。危险消失了,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是。

  虫子许久许久都睡不着。

  夫人为什么哭呢?有虫子欺负他了吗?还是,他失去了自己的蛋?

  我可以给他一个蛋。两个蛋,很多蛋。

  我还可以把虫崽儿留在家里,让他亲自抚养,不交给军部换贡献点,只要夫人高兴。

  ……

  夫人到底去哪儿了?他还会回来吗?

  被虫子默默念叨的谢茂在随身空间里。

  他在随身空间里有一间小公寓,他自己不怎么愿意待,衣飞石却很喜欢。

  衣飞石常常会通过青玉简空间,打开连接两个空间的小门,乘坐飞梭抵达公寓。他喜欢在公寓里穿着谢茂的睡衣,坐在谢茂的沙发里,用谢茂的杯子喝茶吃饭,翻看谢茂的书和电影。

  渐渐地,他待的时间比谢茂更多,公寓里多了衣飞石的气息,谢茂也喜欢往里面跑。

  现在,衣飞石不在了。

  公寓里依然保持着衣飞石习惯的样子。

  谢茂刚刚进门,就看见衣飞石家居时贯穿的软底鞋,茶几上的杯子、茶垫,按照衣飞石习惯的方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他们饮茶用的小茶盏是一对,谢茂的杯子上绘着甩空钩的渔翁,衣飞石的杯子上则绘着一条欢快出水、追着隔壁杯子那支空钩的鲤鱼。

  愿者上钩。这对小茶盏是衣飞石第一次用三昧真火炼器的成品,送给谢茂的谢师礼。

  我就是要咬你的钩。

  不必香饵利诱。

  进了你的鱼篓,刮鳞剖腹煎炸烹煮也罢,养在缸中嬉戏玩弄也罢,我要跟着你。

  看着那对小茶盏上绘得俏皮可爱的一尾小鱼儿,谢茂红着眼睛,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沙发不那么平整。因为,他刚好坐下的位置,放着一条小毯子,斜着一只抱枕。那不是谢茂经常坐的位置,而是衣飞石的位置——这个位置临近烹水的小炉,衣飞石常常坐在这边,替谢茂煮茶。

  他们最后一次使用这个茶几,是一起整理虫族资料。

  谢茂整理大摞大摞的资料,衣飞石负责审核。忙完了之后,他们在这里小坐片刻,喝了一杯茶,衣飞石伏在谢茂怀里,被谢茂解开衬衣扣子,很是温存了片刻。

  ——所以,这里有衣飞石惯用的小毯子和抱枕。

  谢茂拿起被自己坐在身下的毯子,手心轻轻抚摸,仿佛还带着衣飞石的体温。

  明明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谢茂不想动。

  他将脸枕在衣飞石用过的抱枕上,身上覆着衣飞石用过的小毯子,闭眼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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