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梅韫桦的话,郭羽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的心思竟然会敏锐至此,连他从来没用过左手都能注意到。
如果不是事前靠着黄清套取到比试的内容,那么无论是昨日的斗兵,还是今日的斗将,恐怕都是要少不得受罪。
“梅将军的决心,本将军十分佩服,不过…”
郭羽微微一笑,“你换得了么?”
“那便请郭将军拭目以待。”
话音才落,梅韫桦便催动起胯下的黑马,直直朝前蹿出。
既然已是知晓对方的目的,郭羽自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原地不动。
左手轻轻拉了拉缰绳,会意的小白一甩马头,驮着主人便朝前冲向那迎面而来的梅韫桦。
“想换我的手?”
郭羽双眼微眯,右手将军令横向撩起,“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铛!!”
一声巨响,梅韫桦挥出的长剑当即被郭羽弹开,手腕也被震得微微发麻。
郭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右手一翻,眼中的神情在刹那间由平静变作傲慢。
“唰唰唰!”
将军令再次扫出,确是同时涌现三道枪影。
借道之法,雍君李鸿徒的绝学,一枪三杀!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三枪,梅韫桦深吸一口气,他竟是不避也不挡,举起右臂,手中长剑穿过枪影直刺白袍男子的左臂!
就如梅韫桦事前所说的那般,他竟是真的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郭羽的一臂!
“噗噗噗!”
“刺啦!”
三道血光于梅韫桦的身上迸开,与此同时,郭羽左臂那本就破了的衣袖也是再度被划开一道口子。
“再来!”
擦身而过的两人同时拨过坐骑,十分默契的再一次冲向对方。
一方起剑,一方举枪,银弧寒芒交替,剑光枪影迭起。
看着那激烈相斗的两人,场外的刘香微微皱起眉来。
“阿桦这是咋的了,受刺激了还是怎的?”
一旁的季耳挠了挠头,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怎么打得这么凶啊
?”
按照计划,这场斗将本是应该先由他来击伤郭羽的坐骑,接着由梅韫桦来耗费对方的体力并拖延时间加重坐骑的伤势,最后再教刘香上阵来一锤定音。
可眼下的情形,无疑是远远超出了计划之内。
最擅杀马的他,没有伤到郭羽坐骑一根毫毛便出了局,而向来稳健的梅韫桦,此刻确实如同吃了药似的,全然不顾对方的攻势,疯狂地把手里的剑往对方身上招呼。
“再这么打下去,阿桦怕是要出事啊…”
在梅韫桦的身上又一次被郭羽划出道口子以后,季耳不禁面泛忧色,“便是铁打的身体,他也架不住这么用啊。”
说着,他转头看向皱眉的少女,“不然你这就去把他换下来吧。”
这比试再重要,总也重不过人命,季耳可不希望友人的性命白白浪费在这里。
少女抿了抿嘴,似在纠结着什么,沉默许久后,她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能换。”
她侧头看向满脸不解的季耳,低声道:“眼下对于阿桦而言,早已不是一场斗将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
季耳对于她的话有些理解不能。
“这是一场牵扯到阿桦男人尊严的比试。”
少女看了看另一边的黄清,又将目光放在那几乎快成为一个血人的梅韫桦身上。
“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比郭羽差,尽管这种行为没有意义,更没有价值,但我们同样也没有权利去阻止他,身为友人,我们能做到的,只有支持。毕竟,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所最不能接受的便是…”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输给自己的情敌。”
“…啊?”
听完刘香的解释,季耳无疑是更懵了。
男人的尊严?心仪的女子?情敌?
这都他娘的什么跟什么?
现在不是正在进行一场牵扯到镇北军未来的比试么?这怎么就突然变成情敌决斗了?
再者,他也没听说梅韫桦看上哪个女人了啊。
和郭羽是情敌,难不成他这兄弟也喜欢公主殿下?所以才在这里
跟人家打生打死?
想到这里,季耳挠了挠头,“阿这…那我们现在是…应该为阿桦加油打气?”
听到这话,刘香不由得眼前一亮。
对啊,如今的梅韫桦正在为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而战,偏偏对手又是个远远强过自己的人,心里面定是会特别不好受。
如此情况下,正是需要他们这些朋友予以鼓励的时候!
“阿桦,上啊!”
少女举起右拳,呼喊道:“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男人!”
让黄清看看,他们北境的儿郎才是真正的男人!
“没错,阿桦,给爷冲!”
一旁的季耳也是随之喊了起来,“证明自己!证明给她看!她一定会看上你的!”
哪怕公主殿下看不到,那也要证明!
边上的将领们以及一众镇北军甲士听到两人叫喊的内容后,俱是愣了一下,细细思量片刻,自以为猜到其中内情的他们也是一同高呼。
“梅将军!加油啊!”
“击败他!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虽然在道德层面上,我鄙视你,但在精神层面上,我支持你!”
“打败他!战胜他!压倒他!成为镇北将军的男人!成为兵鬼的男人!”
“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啊!”
“在一起!在一起!”
众人是越喊越离谱,越叫越不对劲,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便连刘香也压制不住。
“卧槽,这特么都搁这儿瞎几把喊什么玩意儿呢?!”
听到那呼喊声,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郭羽当即是忍不住了,他朝着眼前的梅韫桦瞪了瞪眼,“把老子跟你这个小白脸都能扯到一块儿去,你们镇北军都他娘的是脑瘫么?”
“郭将军倒是有闲情雅致,还有心思关注那些东西。”
梅韫桦瞥了眼白袍男子那已是被划得破烂不堪的左袖,“便不怕末将抓住机会废了你的左臂。”
“呵,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郭羽看着满身血污的男人,轻笑道:“你还有多少血可流?怕不是还没等碰到本将军的胳膊,你便先失血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