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五轮,郭羽已是在梅韫桦的身上划出整整十五道口子,而所付出的代价,也仅仅只是左袖被划烂而已。
梅韫桦的剑术却是不错,每次出剑所找的时机与角度也是颇为刁钻,教人防不胜防。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倘若郭羽以百战之式全力守御,想要将之挡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个问题。
他是谁?位列当世武评的高手,大宋四镇将军之一。
梅韫桦又是谁?武道境界顶破天也便是凌威巅峰,镇北军一营统领。
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境界还是官职都远不如自己的人,只采用守势,那看着实在是不怎么不好看。
虽说郭羽从不会因为面子问题而耻于手段,但…
让几万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就好像怕了似的只攻不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那么他在北境军民心中的地位无疑会下降一大截。
这场比试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按下刘香的势头,并趁势收服北境的人心。
是以,眼下的他也只得冒着风险与梅韫桦对攻。
“不劳郭将军担心,末将尚有一腔热血可流。”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本就生得偏白的男人此刻脸色是愈发的苍白。
“继续。”
两腿一夹马腹,梅韫桦再度朝前冲出,眼神决然,动作凌厉,手中的长剑一如既往地刺向白袍男子的左臂。
见得对方又一次攻来,郭羽微微皱眉,迎面便是一枪撩出。
“铛!”
将对方的长剑弹开,郭羽动作不停,右手一招,银枪再度横扫而出。
“唰!”
因着对方的举动而生出些怒意的他,这次出手也是重了几分。
将军令的枪尖直接划在男人的胸口,血光飞溅。
痛意传来,梅韫桦闷哼一声,他强忍着痛苦,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挥出。
“唰!”
两人再一次错开,梅韫桦左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随即将手心摊开,看着上面那团猩红,他笑了笑。
“如何?”
梅韫桦抬起眼望向对面
的郭羽,“郭将军还以为,末将不能做到么?”
郭羽瞥了眼自己方才被划开道口子的左臂,脸色微凛。
他受伤了。
虽说只是小小的一道皮外伤,并不能影响到什么,可他也确实是伤在了梅韫桦的手上。
宁愿自己胸口挨一枪,也要划自己左臂一剑。
这个梅韫桦并非虚张声势,他是真的打算豁出去,用命来换一条左臂。
“梅将军的觉悟,本将军已是明白了。”
郭羽沉声道:“既然如此,下一次出手,本将军可是就真的不会再留情了。”
“郭将军自是无需留情,毕竟…”
梅韫桦举起长剑,“今日,你我注定不死不休。”
“继续吧。”
他一甩长剑,胯下战马登时扬起马蹄,已是不知第多少次地朝前方冲去。
见到男人又一次朝自己冲来,郭羽皱了皱眉。
梅韫桦已是心存死志,打定主意要跟自己拼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比试便如对方所说的那般,不死不休。
除非他真的将梅韫桦杀掉,否则对方便会没完没了的冲自己的左臂下死手。
可,偏偏他杀不得。
爱才是一方面,梅韫桦能文能武,可谓不可多得的良将,自己眼看就要收服镇北军,在这等节骨眼上把人杀掉,未免太过可惜。
其次,若是真的杀掉,那才是真的上当了。
别看梅韫桦嘴上咋呼的厉害,什么以命换臂,用我满腔热血换你兵鬼一臂的,实际上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逼自己杀他。
一旦杀掉他,不管是刘香季耳,还是其余镇北军的将领,乃至于刘河,怕是都将对自己心生恶感,北境之人更是会觉得自己在公报私仇。
如此,这场比试无论自己是输是赢,那最后输得都是自己。
人,他不舍得杀,更不能杀,可再打下去,他的这条左胳膊没准真的会被这人给搞出事来。
当然,他也可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使用百战只守不攻来拖死梅韫桦,可那么做又要耗费太多的力气,后面还有个刘香,
天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活儿,会不会也来一出什么以死相逼。
不杀梅韫桦,又能完美解决当下困局的方法,想来想去,便也只剩下那么一种了。虽说也不是什么好招,但眼下也确实顾不上那么多了。
郭羽轻叹一口气,催动着胯下地小白迎向来人。
剑光自眼前亮起,却是梅韫桦的长剑已然挥至,角度依旧刁钻,是速度依旧极快,避之不及,闪之不开。
白袍男子冷哼一声,摆开手中的将军令,将那刺来的一剑挡下后,他目中寒光一闪,银枪直直朝前刺出。
“啊!”
鲜血迸发,惊呼四起。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哀鸣声,被一枪戳穿头颅的黑马径自往地上扑去。
这便是郭羽想出的方法。
如季耳一般,杀马。
你想废我的胳膊,那我便杀你的马。
落马即负,而马死便等同于落马。
老子既不跟你互拼,也不杀你,就杀你的马!
然而,就在那黑马还尚未倒地的瞬间,就在郭羽想要将银枪抽出的瞬间,就在惊呼声才刚想起的瞬间。
异变突生。
仿佛早就料到郭羽这一手似的,梅韫桦直接抬起手,握住了刺入马头的枪杆。
在坐骑倒地的刹那,他从马背跳起,借着郭羽抽枪的力道,整个人竟是直直朝前扑出。
眼看着这人如先前的季耳一般又要来个绝命飞扑,郭羽不敢大意,右手迅速松开将军令,旋即拔出腰间的天过,横着朝前拍出。
“啪!”
一声脆响,本是前扑的梅韫桦挨了一剑后身体当即倒退着飞出,而在他中剑之际,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手中长剑朝前掷出!
“唰!”
“嘭!”
“噗!”
“啊!”
惊呼声再起,满身伤痕的男人重重地摔下,在地上溅出一大摊血迹。
他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身体,挣扎着坐起身来。
由于失血过多,他眼中的景象已是有些模糊,此刻仅仅只能模糊的看到前方有道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