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年男人的出现,原本颇为嘈杂的大堂登时变得鸦雀无声,直到他坐下,一众人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场病还真是病得久了些,看你们的样子,竟似已经不认得本王了。”
中年男人直起腰杆,高声道:“本王,王明华!”
听得这一声,堂中的人们终于回过神。
王明华,他们的贤王,回来了!
“大王!”
“大王!”
“大王!”
随着一声声呼喊,下方激动的人们同时站起身来,包括呼衍言在内,他们一齐双手抱拳,朝着主位上的男人深深一揖,“见过大王!”
“哈哈,好,好!”
王明华笑得格外爽朗,他抬手道:“坐!”
“谢大王!”
眼见众人再度坐下,王明华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身前的程琪雪与程启扬,“你们也坐吧。”
他轻声笑道:“本来王叔这位置本来该由你们来坐,但毕竟情况特殊,需要王叔来主持局面,望你们不要心怀芥蒂。”
姐弟俩摇了摇头,“不敢。”
“如此便好。”
王明华指向自己左手边的空位,“小雪便坐这里吧,至于扬扬,就委屈你去下面挤一挤,正巧你那宋国来得朋友也在,倒也不会孤单。”
“是。”
程琪雪依言在王明华身边坐下,程启扬则扭着屁股走到郭羽跟前,朝着男子抛了个媚眼后才在他身边落座。
看到王明华与程氏姐弟那亲密的模样,乌珪心中顿时一沉。
瞧大王这态度,事情怕是不太妙。
“阿言。”
眼见着姐弟两个全都坐好,王明华侧头看向呼衍言,“本王刚来,不清楚情况,你且讲上一讲。”
“是。”
呼衍言朝着中年男人一拱手,开口道:“据斥候传回的消息,程枭涯亲领五万大军意欲伐我东芜,由白台城主完颜九构所统的五千前军现已开至城西三十里外,我等方才正在商议对策。”
闻言,王明华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微微点头,旋即又看向下方依旧站着的郭羽与乌珪二人,询问道:“那他二人呢,为何站在中间?来时本王听得大堂中吵闹得紧,又在吵些什么?”
“这…”
“大王。”
不等呼衍言回话,乌珪已是率先出声道:“回禀大王,这宋国来的小儿居心不轨,在众人眼前大放厥词,我看不过眼,便于他吵了两句。刚刚的吵闹便是我在与他争论。”
“哦?”
王明华好奇地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郭羽,询问道:“怎个居心不轨法?”
“他意欲蛊惑我等
与程枭涯厮杀…”
“蛊惑?”
王明华将乌珪的话打断,“程枭涯起兵谋逆,意欲篡夺兄长基业。与那逆贼厮杀,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就成了蛊惑?”
男人这几句话说得乌珪是冷汗直流,他咬了咬牙,说道:“大王养病多日有所不知,如今程枭涯坐拥疆地八城,手握十万大军,其实力远非东芜能敌。唯有避其锋芒,才是上策。而这小儿,竟劝我等与之正面为敌,显是包藏祸心!”
“好一个避其锋芒。”
王明华抚掌大笑,他看着乌珪,眼中冷意渐生,“不若你来教教本王,该如何去避其锋芒?”
未等乌珪说话,男人已然说道:“开城投降?还是说教你们把本王的头割下交给程枭涯那逆贼?!”
“不敢!”
乌珪一个激灵,当即跪下,低下头说道:“非要教大王投降,而是…”
“而是教本王将王女与王子献上?以此为诚意来保一城之危?”
说到这里,王明华再不掩饰心中怒意,随手抓了个东西便朝着下方跪俯着的大汉丢去。
“他们二人乃是本王的侄女与侄子,是兄长与欢欢的骨血!你竟敢有如此想法?乌珪,你活腻了吗?!”
乍然间听到“欢欢”二字,郭羽不禁心头一动。
他忽然想起,先前王明华苏醒过来时,看到程启扬之后也叫了一声“欢欢”。
无疑,这位欢欢想必便是那位已故的疆王妃何欢了,联想起自己在疆南城中听到的关于程枭涯的风月事,郭羽脑子里突然涌现出股荒谬的念头来。
传闻何欢同程枭涯年少时有过一段情缘,眼下这位右贤王又与其貌似颇为亲密的样子,再加上她还是疆王妃…
一个疆王,一个左贤王,一个右贤王,他们三个人的心头好该不会都是何欢吧…
那这女子真够厉害的,可谓“王的女人”。
这边郭羽仍在脑中编排着三男一女的恩怨情仇,那边王明华则继续朝下方的人们怒吼着。
“作为疆地子民,逆贼杀到城下,不思报国,反而想着将先王的血脉推出以保全自身,尔等不知羞吗?!”
“不曾向严寒屈服,不曾向风雪低头,眼下不过区区数万逆贼,竟然就教你们未战先言降,尔等也配称是疆人吗?!”
王明华猛地从位子上站起,他一把拔出腰间长刀,大喝道:“程枭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纵然敌众我寡,本王亦当与其决一死战,再敢有言降者,杀无赦!”
闻言,贺兰威等主战之人一齐站起,同声高呼,“大王英明!”
反观另一边的主降派,一时间俱是噤若寒蝉,再不敢说出一句话,那乌珪更是被吓得浑身
发抖。
王明华瞟了大汉一眼,冷声道:“听闻先前你屡次言降,本应杀你已稳人心,奈何大敌当前,正值用人之际,便暂且留你性命。日后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你城中那三十七口人便不用活了。”
“谢大王,谢大王。”
乌珪连连磕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很快额头上便是一片血红。
“起来吧。”
男人冷着脸,又看向旁边正在出神的郭羽,“不过你有一点没有说错,这人的心思却是不纯。”
听到这句话,在场之人无不一怔,程琪雪更是微微蹙起秀眉,“王叔…”
王明华抬起手,止住女子的话头,“郭将军。”
听见别人叫自己,郭羽登时回过神来,他朝着上方神色微冷的王明华拱了拱手,“贤王殿下。”
“宋国派你来的目的,本王自是心知肚明,眼下形势危急,本王也不追究与你。”
王明华沉声道:“不过,你也总不好就这般继续耍嘴皮子。”
郭羽笑道:“本将军也没想过要置身事外,殿下有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主位上的男人微微点头,“前几日本王曾听阿言说过你的事,听说你那郭仪的儿子,在九州上风头正盛,也是个名将?”
郭羽好不谦虚地应道:“正是。”
“本王当年也曾与你父打过交道,那人用兵确是可怕,当得起军神二字,不过这虎父却是未必就没有犬子。”
男子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王明华。
“程枭涯的前军将至,那么便交由你来对付,如何?”
王明华道:“那完颜九构本王也曾听过,是完颜家年轻一辈的翘楚,骁勇善战,用兵颇为老辣,与你年纪相当,也正配做你的对手。”
“配?”
郭羽挑了挑眉,轻笑道:“什么完颜九构,依本将军看来,不过土鸡瓦狗之辈。”
“旁的不说,你这狂妄的劲儿倒是与你父一模一样。”
王明华微微摇头,“既然你如此有自信,本王便予你两千军马对付他,如何?”
“何须两千。”
郭羽摆手笑道:“五百校刀手足矣,天亮之前,本将军定会将那完颜九构的人头带回。”
话音一落,堂中纷纷响起惊呼,程琪雪更是愣愣地看着下方的男子。
拿两千人去对付五千人,非但不嫌少,还嫌多?!
他怎可如此狂妄?
“好个狂妄的小子!”
见郭羽不似说笑,王明华皱起眉,沉声道:“如不能胜,又当如何?”
“如不能胜…”
男子轻笑道:“本将军这颗英俊的头颅,贤王大可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