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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壶仙沉默不语，但是他的不语，也正说明我猜的没错。

　　于是我接着道：“在下不求别的，葛道长，我也知道在您面前，我是不洁之物，没资格求您什么，可是，在下就是再无知，也估计得到霖仙他出事了。去年于江庭，我亦曾求霖仙离开这是非之世，可当时，霖仙不仅断然拒绝，还说彼此都不能强迫对方的走或留，所以，我绝对不信葛霖仙是那种不告而别之人，当日，你们突然从映剑山庄失踪后，我从来就没放弃打探你们的消息，就连映剑山庄我也一直托朋友时时去清扫修整，只为了怕你们忽有一日会重回映剑山庄；葛道长，做这一切，难道我是为求什么吗，不，假若您因怕我祸累霖仙而拒绝我，那我无话可说，但是，霖仙明明出了事，却叫我袖手旁观，我怎么能安心，何况，何况霖仙他很可能是由于我才出的事，对吗？”

　　葛壶仙深深看了我一眼，“本道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施主有精神，还是好生调息内力以尽快恢复吧。”他说着，转身再次要离开。

　　“不，葛道长，别走，告诉我，告诉我真相，霖仙出了什么事，我要见到他，不管什么，求您让我一起分担吧！”

　　回应我的，是茫茫水雾中传来的汩汩流水声。

　　我失神地愣了一阵，琢磨不透葛壶仙的态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葛壶仙所在不远，至少我刚才呼救他能听到，能听到就好办，我不怕死皮赖脸的磨咕牛鼻子的耳朵，不让我见到葛霖仙，不让我确定那个疯魔是否就是葛霖仙，我横竖都是不能甘心的。

　　于是，我默默调息一阵内力后，又开始接着喊：“葛道长，葛道长，求您告诉我，霖仙他在哪儿啊！”

　　或者，“葛霖仙，葛霖仙，出来见我啊，你不见我还不如杀了我！快点来见见我！”

　　“有没有人啊，回答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结果也不知道间隔着喊了多少遍，嗓子喊哑了，肚子饿得人发晕，葛壶仙却再也没出现。

　　不知不觉，我脑袋耷在坛口睡着了，迷糊中似乎有人来过，往我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奇怪的是，等我醒来时，竟没那么饿了，精力又重新恢复，看来葛壶仙是打定主意不见我，无奈之下，我也只得依言，每天尽力调息。

　　如此这般过了三天，葛壶仙终于出现，但我已没有交谈的欲望，老牛鼻子太倔，可是，我也要他知道，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那么倔。

　　葛壶仙见我闭着眼睛对他不理不睬，也未多说话，伸出五指抓住坛沿，轻咤一声“起”，发力提起大坛，装着我的大坛子轻松地被抛至半空，然后葛壶仙的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坛底，就这么托着我和坛子，一路踩水而走。

　　等我们从水雾中穿出，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浸在一个山洞温泉之中，出了洞口，视线豁然清晰，不过，却依然还是在天洞里。

　　葛壶仙环至天洞另一侧，进入另一个洞口，这里看起来更像一间药房，洞内四处堆放着不同的药草和坛坛罐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难闻的草药气息。

　　看情形，葛壶仙是准备在这里给我换药了，忽然，我连同大坛被毫无准备地再次抛起，坛子在半空翻了两转，变成坛口朝下，一坛黑乎乎的药汁倾泻而下，流入洞内的沟槽中，而葛壶仙接着一只手拍在坛肚，一只手勾进坛子里，抓住了我的脖颈，只听肩部骨骼轻微的“喀哒”一响，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给拖了出来。

　　获得自由的身子，还没等庆幸解脱，就被葛壶仙这牛鼻子给如破絮一般扔在地上，我扑跌在一旁，眼看着葛壶仙双手稳住旋动的坛子，将大坛妥当地放置在一边，“感觉怎样？”葛壶仙走过来俯视我问道。

　　我低头一瞧，全身都是那看起来怪恶心的黑腻的药汁，想挣扎着站起来，却绵软无力，“这么折腾有效果吗，怎么我还是不能动啊”，忍耐了三天，我终于极其郁闷地抱怨出声。

　　“哪有那么快的，伤得那么重，能保住你的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在三天时间内就站起来，就算神仙降世也不能罢，贫道只是问你，身体是否感觉好些？”

　　我叹口气，“呃，的确，是没那么痛了，而且调息内力也比第一次时，通畅了许多。”

　　“唔”，葛壶仙应了声，伸出二指搭在我的手脉上，片刻之后点点头，“果然是好些了，不过本道还要另外去采几样药来，加入新配的药液中，帮助你恢复得更快，我现在把你挪到内室，你就自己好生休歇罢。”

　　我动了动嘴皮，却最终欲言又止，明知道牛鼻子是不会告诉我葛霖仙在哪儿的，问也是白问，他这么放心地把我丢在洞中，还不是因为我尚不能行动自如。

　　但是葛壶仙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他叹道：“贫道劝你还是不要转别的心思，实话告诉你吧，以你现在的情形，即使见了霖仙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老实养伤，以后再做打算。”

　　我瞪着他，这话什么意思，是真的事有转机呢，还是诓我配合疗伤，以便尽早撵走我？

　　“不是，您误会了，我，我是想问，跟我同来的林挚，不知怎样了”，我回避了葛壶仙，将话题岔开。

　　“噢，那你就放宽心吧，贫道跟长风猎命是多年的老友，又怎会伤及他的属下，林挚两天前就苏醒了，现在想必正往山外走去。”

　　听闻林挚已离去，我稍微安下心来，临别之时，我在一块石片上留书，让他醒后尽快出山，还把石片握在他手中，唯一只担心他非固执进黑熊口，得到林挚平安的确证，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在铺满干草的狭小的内室中，我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寻到葛霖仙的所在，我有种预感，葛霖仙其实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如果那天的疯魔就是葛霖仙的话，那么我身处的洞穴，很可能和疯魔冲出来的山洞是连通一气的，虽然从外面看，石壁上只是个不大的洞口，但疯魔既然可以待一年之久，说明活动余地应是不小的。

　　不过猜测归猜测，自己还不能动弹，又该如何印证？

　　身上的药汁很快干硬，连同衣服结板成块，浑身像被打了一层石膏，或者自己就像只茧里的蛹，我尝试着，发觉靠翻滚还是可以移行的，只是比较费力。

　　所谓内室，其实就是药洞里的另一个小洞，我对这个药洞的存在，很是疑心，那些药草，很大一部分看起来都是经过晒制，存放多时的，并非是为我疗伤而新鲜采集来，虽说葛壶仙精通岐黄，但突然放弃映剑山庄，跑到这里研配各种汤药，实在是奇怪的举动，葛壶仙本身和头一年看起来，差别无大，无论是精神气色还是惊人的功力，都不像患疾之人，这就只能说明，这些药草是为另一个人所配制的。

　　翻出内室，我在药洞中查看了一翻，大多都是些自己不认识的稀奇古怪的草药，可偏有一种曼陀罗，却是熟悉，那是刚与曜搬了新居，妈妈来看我们，忽然指着小区内的一株大白花树问，“怎么这里会种曼陀罗？”

　　小区内怎么会栽曼陀罗这种有毒的植物？想想的确怪异，而且也从未在城市别的地方再见到过，所以对它的注意就更多了些，只不过葛壶仙所制备的，竟是极为罕少的黑色复瓣曼陀罗。

　　这洞中不仅备有大量曼陀罗的花叶种子，还有一大罐气味芳香类同曼陀罗的黑色药丸，葛壶仙储存了这么多既容易使人中毒，又可以让人麻痹的曼陀罗药丸做什么呢，我愈加肯定都和那个疯魔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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