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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想得到该得到的？茱萸想得到什么呢？如果仅仅是阿阑的话，我这个假阿阑都明说了，什么也不能给她，要个躯壳她也愿意？既然茱萸是我，想来她亦是和我一样的固执吧，头痛，原来该放手时放手，于别人，于自己，都是一种解脱。

　　假使我早些明白，那么，该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吧，曜，真的对不起，一定是我的爱压得你喘不过气来，还有皎皎，我干嘛要去吓你呢，我们那么多年的同学情谊，你若是和曜能快乐幸福，我退出便好，何至于现在才懊悔莫及。

　　“好多事情都是后来才想明白，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当夜，我并没有把桃花咒的事告诉暮春，只是说在桃花坞，如非确实重要的事，我们还是尽量减少往来，没有必要三个人困在相处的别扭中，彼此都不舒服。

　　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天，我在云烟城中看到了林挚到来所留的标记，也大概推测出他的暂居之处，但我没有敢去见他，一是我这些天查获的消息不多，二是云烟城毕竟是八重桃花的盘踞地，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想冒险的。

　　不多日，芍冷香所说的桃君圣典很快来临，整个云烟城都显得热闹非凡，从城外进进出出许多陌生人，仿佛是四方来朝贺一般。

　　和峤河镇的花神节不同，所谓的桃君圣典，更像一场个人的表演秀，因为云烟城主就是自诩的桃君。花神节上虽然也有长风家的人，引领拜祭花神，但实则不过是老百姓赏花游乐，顺带祈祷日子风调雨顺太平安康的一个风俗性节庆，而桃君圣典则完全是云烟城主威吓四方的虚荣得到满足的舞台，并趁机有了大捞特捞的借口，偏偏，我与暮春也在阿谀之列。

　　这当然是芍夫人早就安排好的，同我们相比，芍夫人今日倒是身价大涨，换掉了一身黑紫寡妇装，穿了绛色曳地贵妇长裙的她，虽然仍是蒙着面纱，看上去却顺眼多了，不仅是顺眼，当她侧立在云烟城主身旁时，还让我产生了一刹那的错觉，我相信这错觉不是我一人才有的，所有在场的人，第一眼看上去，一定会认为，那就是云烟城的城主夫人。

　　尽管是侧立在云烟城主身后的位置，芍夫人还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因为她毕竟还是在高高的云烟圣殿台上俯看我们，而我们则个个恭听圣训的模样，实在郁闷。

　　最先的仪式，自然还是云烟城主装模做样地发表了一通感谢之类的话，由于一开始，我对这个圣典就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桃君也鄙视了一番，所以无法像其他人那么专注，反正又是排在很后的位置，便忍不住眼珠四转，东瞧瞧西瞅瞅。

　　暮春并非和我站在一起，他隔着我起码三排之前，又间隔着两道纵列，我基本只能看见他的一边衣角，而云烟圣殿之上的那个云烟城主，人们叫他季连诀季城主，远远的，也觉不出此人有什么特别，普通的中年人面貌，一身白袍，脸色略显过于青白，而令人感到阴沉不定，除此，气度上竟还不如芍冷香那么有威慑力。

　　不过人不可貌相，愈是这样阴沉的人你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还是敬而远之，以现在这样的距离就好，从季连诀身上转过注意力，我百无聊赖，只得继续琢磨自己周围这些所谓的宾客。

　　嗯？还有外邦人嘛，我前排右侧靠边的一角，站着两个穿异族服装的人，脚蹬马靴，上面是一身皮绒袍子，顺着袍子往上看去，我愣住了，这人怎么这么像策利泰啊。

　　策利泰，他真的是策利泰么，毡皮帽下的半个侧面，我无法完全肯定，可如果是策利泰的话，卢开篆也来了么，我努力想看清另一个穿皮绒袍子的人，却依然只看到后下颌的部位，只是从肌肤上判断，怎么也不像卢开篆。

　　不是卢开篆会是谁呢，策利泰是卢开篆的亲信，不可能私自行动的，假如他确是策利泰，他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奇怪了，即使是为了卢开篆求药，也远远还没到时间期限，卢开篆不可能察觉身中剧毒。

　　一阵长号声响，打断了我的神游，原来正式的祭典仪式开始了，季连诀将在圣殿之上祭天拜地，所有的人，跟着匍匐跪地，以表示虔诚，我忙也伏下身，也就在这一刻，右侧似乎有眼神扫过我这一边，寻着眼神追过去，恰巧看到策利泰刚刚扭头，是了，这次我很肯定，那就是策利泰。

　　好容易熬到仪式结束，我的腿都麻了，仪式结束后，季连诀的兵甲将引领宾客去城主城堡的天台上饮宴，眼见策利泰已经随着众宾客往侧门出去，我也着急地想跟上他，谁知胳膊却被一把拉住，“阿阑，你要去哪里？”

　　回头一看，是暮春，“噢，呃，不是饮宴去么？”我指了指那些离去的宾客。

　　“那是他们，你我还有事，芍夫人要见你我，来吧”，暮春说着，领头往反方向走，我暗叹了一声，只得放弃找策利泰的打算。

　　从另一道侧门，我们迂回上到了云烟圣殿，用洁白的汉白玉石修砌的圣殿，在阳光下显得圣洁无比，又有镶金的殿顶闪闪发光，不过，圣殿内虽有莲花状的供台，却没有供奉任何神佛之像，在本来应该供奉神像的供台上，坐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云烟城主季连诀。

　　暮春一见，忙拉着我下跪道：“晚生冒昧，打扰城主修功，还望城主海涵！”

　　听到说是修功，我这才注意，那并非一般的供台，供台之上的殿顶，开了一面八角形的向外突起的天窗，想必季连诀就是靠这八角窗来吸纳天地之气以及日月精华，难怪圣殿会修得这么高。

　　季连诀睁开半闭的双目，微微颔首，对暮春道，“唔，不错不错，本城主能有今日之势，两位少俊功不可没，你们放心，本城主从来赏罚分明，定会大大犒赏二位的。”

　　暮春恭谦道：“晚生不敢，能为城主效力，是晚生的荣幸，只是不知芍夫人要我等二人来此，所为相商何事？”

　　“噢，也没什么大事，一来是我想亲自见见你们，二来呢，本城主还有些话，想分别跟二位谈谈，没什么不方便吧？”季连诀说话间，将目光转向了我，我知趣地站起身，向季连诀施了个礼，“那阿阑就先退下了，你们谈吧”。

　　“慢，阿阑，你不要着急，先去偏殿等一会儿吧，你香姨也在那儿呢”季连诀神情冷淡地说道，然而那种冷淡却又有些不同，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竟觉得他的态度内里一定还大有文章，可我没法说出这种怪异，只得应诺着，退出正殿，推开了偏殿的门，迈进门槛。

　　偏殿内正中的茶椅上坐着一个人，正在悠闲地喝着茶，见我进来，盈盈一笑，眼波妩媚生辉，素手巧招，“阿阑，过来坐，香姨已经替你沏好茶了”。

　　我大吃一惊。

　　大吃一惊的不是芍冷香果然在偏殿，而是此刻的芍冷香竟然摘去了一直戴在她脸上的面纱，其实，摘去面纱也就罢了，但更令我惊骇的，是我此前所有关于芍冷香容颜的猜测，于这一瞬，深受重击。

　　一条深深的伤疤，如蚯蚓般蜿蜒在她的右脸颊上，从耳根一直到唇角，即使年久日远，这条伤疤在芍冷香雪白的脸上，仍让见者无不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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