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郝老的查看下,欣姨娘被人下了毒,是一种叫‘归来’的毒,确切的来是说,这不是单纯的毒,而是一种混合香料,如果分开来用,那对人没有任何危害,不过这几种香料如果在一个时辰内被同时用在一人身上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很霸道的毒药。
“什么香料,哪几种香料?”傅婳沉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说起来我平时也用其中两种,还没听说过有毒,最主要的是最后一味香料,它就是这毒的引子,欣姨娘最后喝的那碗燕窝粥被人下了一种叫作茨荭花的粉末,这种茨荭花是开在人迹稀少的阴沟寒潭旁边的小花,它的香味非常独特,常有人用它来制作香料,如果单独使用,这确实是一味好香,不过如果跟‘云来香’和‘仙竺草’混合使用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奇毒。”苏氏耐心的解说。
“父亲也认定是我毒害的欣姨娘?”听了所有经过,傅婳心里也大致清楚事情的始末,她强撑着椅子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傅文博问道。
“所以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傅文博刚才冲动打了傅婳一巴掌,现见到傅婳满脸的血,他也有些心虚,但一家之主的尊严和作为父亲的脸面让他拉不下脸,只得继续强硬说道。
“证据?什么证据?这几种香?”傅婳听了傅文博的话,虽然早就不抱希望,可心里为什么还会疼痛?
她胡乱摸了把滴到眼角的鲜血,顺便把快要溢出眼角的眼泪压了下去。
“是,云来香是我调制出来的,这所有人都知道,可那什么仙竺草,还有那个茨荭花为什么都要算在我头上?再说了,杀人总要有动机吧,我为什么要毒杀欣姨娘?她跟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傅婳盯着傅文博和苏氏一声声质问,那冷冰冰的语气加上满脸的血污,竟给人阴森的感觉,这与平时那个安静软绵的傅五姑娘相去甚远,不,好像就像是两个人。
傅文博看到傅婳额头上的伤口本来就有些气短,但被傅婳如此目无尊卑的逼问,心里那点子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对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话?”傅文博沉着脸怒吼道。
“父亲?父亲!”傅婳听了不但没有显得害怕,反而呵呵笑出声。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沉,一反手把桌上的茶盏茶杯掀落在地,噼噼啪啪脆响一片。
“你现在才想起是我父亲?那你为一个下贱的小妾掌括我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你是我父亲?你为一个小妾往我头上扣罪名、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为什么想不起你是我父亲?”傅婳也赤红着眼,扬起满是血污的脸怒吼。
所以人都被傅婳这一招搞得惊愕不已,大家都像看鬼一样木瞪瞪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似的。
傅文博也被傅婳的爆发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个文文弱弱,软软绵绵的女儿怎么会变成眼前浑身竖着倒刺,赤红的眼睛,阴狠狠瞪着他像厉鬼一样的人。
“你---你---,反了,反了!”傅文博抖着手指指着傅婳,浑身气得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侯爷,侯爷,消消气,消消气。”苏氏回过神来,忙轻抚着傅文博的后背安抚。
“我们五丫头平时那么文静端庄的人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苏氏温声劝服:“婳姐儿的话也有道理,虽然云来香是闻香院的,可是也不光是她一个人的错,如果没有那仙竺草欣姨娘也不会中毒不是,您不能把全部的责任都怪在孩子身上。”说着还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直安静跪在地上的梅姨娘一眼。
梅姨娘抬起头淡淡的笑了笑:“夫人有什么就直说,到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没得让人看不起。”
“侯爷,妾承认那盆仙竺草确实是我院子里的那盆,不过在前不久欣姨娘来我院里时看到后自己主动讨要去了,更何况光是一盆仙竺草能起什么用?难道有人要说是我跟五姑娘合伙毒害那欣姨娘?就如五姑娘说的,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说道争宠,我梅氏在文昌侯府后院从来没得到过宠爱,以前的安姨娘、夫人您又不是没得到过侯爷的宠爱,那时年轻气盛的我都没想要争过,如今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会去跟一个小姑娘争宠?我能争得过吗?”
“说道儿子,我的儿子十几岁了,上有嫡兄,下有庶弟,再多个小弟弟,与他又有何妨?我梅氏自问不是个蠢人,请问,我会做对自己毫无溢处的蠢事吗?”梅姨娘不急不缓陈诉着事实,即使说到激动处,声调都没有半分起伏。
说完深深拜倒在地:“还望侯爷明察秋毫,还妾清白!”
还没等傅文博做出反应,苏氏松开了拉着他的手,拍着双手嗤笑出声:“姐妹几十年,我竟不知道梅妹妹竟然有如此好的口才,真是深藏不露啊!”
“梅姨娘刚才说什么?动机?确实,就如你说的,你的确没有动机。那我们在座的就有吗?我?有儿有女,且都各自成人,那欣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又能妨碍我儿女些什么?况且说到庶子庶女,侯爷不少吧,其他的我都容得下,难道会容不下一个还在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婴儿?同样,侯爷的妾室通房少吗,我有说过一句什么?”
“安姨娘,现在还在禁足中,李姨娘是出名的没主见之人。这么说来,整个府里都没有人有那动手的可能,难道是欣姨娘自己毒害自己来嫁祸给你?那欣姨娘像傻子吗?”
“说来说去,我们大家都没有可能,但这事确实真真发生了,以免冤枉人,也让某些人心服口服,只有拿出真正的证据来了,您说呢侯爷!”
本来听了梅姨娘一席话的傅文博神色也缓和不少,又被苏氏的一番话说动起来,想起无缘的儿子和还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爱妾,傅文博心又冷硬起来。也决定彻查到底,并放言要是查到那个罪魁祸首,决不姑息!
苏氏看事情没有偏离轨道,心底松了口气,刚要吩咐清珞去带相关人证时,就听见外面吵杂声响起,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还没来得及禀报,老夫人的声音一连串响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全都聚这这里干啥?我的大孙子没事吧?”
“哎哟,我的老祖宗呃,您小心脚下!您别担心,您的大孙子一定好好儿的待在欣姨娘肚子里的。”大家都听出了是刘嬷嬷的声音。
才两句话功夫,人已经走进来了,苏氏和傅文博对视一眼,忙站起身迎接上去。
“母亲怎么来了?天寒地冻,晚上温差更大,小心冻出什么好歹该怎么办?”傅文博说着冷冷的扫了服侍老夫人的众丫鬟一眼,吓得众丫鬟扑通跪倒在地。
“好了,你别吓这些丫头了,她们都是好的,只是我听说欣姨娘这里出了事,不放心我那乖孙孙,想着过来看看。怎么?我那乖孙没事吧?”老夫人边说边找人。
“母亲请坐,清珞,去给老夫人换个暖和的手炉来,茶就不要了,晚上容易走困,给老夫人端碗杏仁露。清芷,再加两个火盆,老夫人一路走来,小心寒气入体。”苏氏在傅文博的眼色下忙笑呵呵的接过话题。
“好,我就说你是个好的,你也别光忙活,坐吧歇歇吧!”老夫人满意的拉着苏的手说道。
“多谢母亲体恤,服侍母亲儿媳不觉得累,母亲快坐!”苏氏感动得拭着眼角,把老夫人搀扶着往上首走去。
“咦,这不是梅氏吗?你跪在地上干啥?”老夫人看到跪在地上的梅姨娘,诧异的问道。
“贱妾梅氏,见过老夫人!”梅姨娘对着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地上凉,别寒了腿。”老夫人说着往座位上走去,对梅姨娘,老夫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她给老夫人生了个有出息的孙子。
“多谢老夫人关心,妾请老夫人为妾做主,妾没有毒害欣姨娘。”一直坚强不屈的梅姨娘语带哽咽,大冷天的,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跪了这么久,没人想起她是不是受得了。
“梅氏!”傅文博和苏氏急呵。
梅姨娘深深跪拜在地,头抵在地上动都没动。
“她说什么?”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指着梅姨娘问苏氏夫妻。
“欣姨娘被人毒害,那我的孙儿呢?我的孙儿有没有事?”
“母亲。”傅文博小心的望着老夫人,他知道老夫人跟他一样,一直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如果听说孩子没了,一定很生气,但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了的,傅文博咬咬牙,只得如实说来。
“儿子下衙回来,恰巧遇到欣儿毒发,还是抢救及时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可是那个孩子。”傅文博顿了顿,眼眶微红,艰难地开口道:“终究与我们无缘。”
‘嘭’老夫人果然生气非常,抱在怀里的暖手炉被狠狠甩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到底是谁?是她吗?”老夫人指着地上的梅姨娘怒问,刚才的心疼体恤仿佛昙花一现。
一旁冷观的傅婳扯出了个讽刺的笑,果然是母子,连这问都不问就随便给人定罪的秉性都一模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