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俊其在小厮青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到知寒斋,知寒斋取至‘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中的知寒。
“公子,您这是何苦呢?明知不会有结果,您还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要是姨娘知道了,那该多伤心。”青果把傅俊其扶坐到椅子上,红着眼眶说道。
青果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知是因为年纪小还是本性如此,性格有些怯懦,动不动老爱红眼睛哭鼻子,不过甚在对傅俊其忠心。
膝盖久跪造成的伤与衣料摩擦引起的疼痛让傅俊其吸口凉气,龇起嘴。
青果忙端来盆热水,小心翼翼的把傅俊其鞋子脱掉,卷起裤腿,膝盖上青青紫紫一片肿的老高,还有丝丝血迹浸出,青果看了心疼不已。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边哭边用热毛巾给傅俊其擦拭伤口周围,再换冷毛巾敷上。
“好了,我歇息会儿,你下去吧。”傅俊其心情不好,不耐烦看他哭红的眼,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道。
“是,奴才下去给公子熬碗粥。”
耳边听不到小厮唠叨的噪音,傅俊其才睁开眼睑,直愣愣的看着膝盖上敷着的白毛巾良久,突然,一拳狠狠的砸在旁边的茶几上,手上鲜血直流,傅俊其却感觉不到疼痛,心里一股悲凉。
作为堂堂七尺男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明目张胆的陷害欺辱,却不能开口说一句公道话,因为那是不合规矩的事情,这就是作为庶子的悲哀。
傅俊其双手捂着脸,指缝间有泪水溢出,一个庶子,为自己的生母流滴眼泪还得避人耳目,傅俊其此刻觉得自己窝囊极了,他此时此刻有种很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要改变,改变这该死的尴尬境况,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改变姨娘的处境。
苍穹的高空白云悠闲的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以此表达它的好心情,太阳对着人间大地露出了它和蔼的笑容。
人们深刻的感受到了春天的暖意,草木抽芽、万物复苏。石头堆砌的老屋门前老人懒洋洋的靠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小孩儿三五成群在田间野地奔跑嬉戏,身后还跟着一只老土狗。
桥溪镇是个很繁闹的小镇,这里正是大周和蛮夷的交界,本地居民是汉人和苗人混居,在这里,没有那么大的种族歧视,人们相处得很融洽,汉苗通婚都很正常。
‘客来居’客栈是这个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它融合了汉族和苗族的建筑风格,石头砌成的两层楼房,木头铺的地板。还有竹条编制的隔板。
掌柜的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此刻他正微鞠着腰,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信往二楼的天字号间疾步走去。
傅舒玄坐在摆放在屋中的桌子旁,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仔细擦拭手里的宝剑,南映雪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满眼韵然的望着他。
突然,外面敲门声响起,傅舒玄擦拭宝剑的手一顿,南映雪也马上警戒起来,两人互视一眼,傅舒玄对她点点头,提起手里被擦拭的锃亮的宝剑,迈步向房门走去。
“谁呀!”
“客官,是小的!”
傅舒玄听是客栈老板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吱呀打开房门。
“有事吗?”
胖掌柜的行了个礼,把手里的信件递过去:“客官,这有您的信。”
傅舒玄道了声谢,伸手接了过来。胖掌柜识趣的退了下去。
“什么事?”南映雪走过来问道。
“没事。”傅舒玄边说边挑开火漆,里面一张薄薄的纸张,几眼就看到底。
傅舒玄的脸沉得滴出水来,周围的气压陡然降到低谷,让不明所以的南映雪生生打了个冷颤。
“怎---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傅舒玄死死盯着那张薄薄的信笺,仿佛能把它盯出个洞来,捏着信笺的手青筋凸起,良久才移开视线,手里的纸被团成一团,成抛状物直奔火盆而去,赤红的火盆瞬间冒气一阵火苗,又熄灭。
“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尽早启程!”说着往另一间房走去,南映雪呆愣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半天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天晚上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很平静,皇上也下了明确旨意,传得沸沸扬扬的选秀也确定下来,春闱过后,四品官员家没有定亲的女儿都要参选,年龄阶段在十三至十八之间。
这下京城可就热闹了,有那妄想一飞冲天想法的人家忙得人仰马翻,忙给觉得哪个方面不足的女儿请师傅弥补,忙裁新衣打首饰。
有那不希望女儿去那吃人的深宫受苦的人家也很忙,忙着给闺女相看人家,争取在这之前定户好人家。
反正大家都忙碌起来,闻香院切很安静。
今天傅婳在招待一位好久不见的客人----傅瑜,自从牡丹社开办后傅瑜都很忙,特别是牡丹社名声大震后更甚。
傅婳感觉有好久没见傅瑜的面了,连欣姨娘事发的那次傅瑜都是过了几天才听说起。听说傅婳因此还被打了,傅瑜也只是遣人送了一些补药慰问一番,并没有时间亲自过来。
所以今天看到傅瑜,傅婳还是很惊讶。
“二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难得有空,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快进了,画眉,上茶!”傅婳拉着傅瑜的手,姐妹俩往内室走去。
“好久没来看妹妹了,妹妹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傅瑜在屋里转了一圈笑着说道。
“你一年后两年后再来,我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傅婳把她拉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笑着道。
“还是妹妹性子稳得住,我就不行了,隔过几天我就要拾掇一下屋子,不然感觉浑身不对劲,移动些小摆件也是好的。”
“其实都一样,只要不是改变屋内大局,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我这里也一样,你看我在花瓶,冬天我多用梅瓶,有时也用敞口瓶。这笔洗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用犀牛荷叶的,这次我就用青玉梅花的,你是不是没看出来呀!”
“是呀,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呢?不过我说你这里的好东西也太多了吧!简直是件件价值不菲呀。”傅瑜拿起楠木刻竹纹的笔筒细细把玩。
“这都是我母亲留下的,我只要看着这些才能感受到我母亲曾经存在过。”傅婳语气低落说道。
傅瑜抱了抱她,安慰道:“大伯母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要活得高高兴兴才是!”
傅婳噗嗤笑出声来:“逗你的,虽然有时候会想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儿,但我记忆里都没母亲的影子,母亲这个词对了我来,只是一个慰藉罢了。好了,不谈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姐姐马上就要进宫了,你怎么还有空过来看我?要是有什么事,使个丫鬟过来通知一声,我亲自过去找你就好!”
“死丫头!”傅瑜戳了傅婳一指头,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好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过几天我要去大相国寺进香,特来邀你同行,不知姑娘可给这个面子?”傅瑜拱手故意粗着声音。
“嗯,让本姑娘考虑考虑,姑娘我的时间可宝贵了,不能随便浪费!”傅婳也跟着耍起调调。
“死相,就这么说定了,等确定时间我来通知你。”傅瑜没好气的瞋了她一眼,一锤定音。
“好吧,到时候你通知我,小的随时候驾!”
“那,要不要给你家谢公子下个帖子,让他来做个护花使者?”傅瑜揶揄。换得了傅婳的五指魔功。
姐妹俩笑闹了会儿,直闹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才罢了手。各自的丫鬟看姑娘们也停歇了玩闹,端着热水进来给自家主子重新梳洗。
“我来除了邀请妹妹一道去上香,还有件事要麻烦妹妹!”傅瑜坐在梳妆台前让心涟给她梳头,边跟傅婳说话。
“什么事?”傅婳诧异的转头看向她,正在给她梳头的画眉手一紧,几根青丝生生被扯了下来,疼得傅婳眦起了嘴。
“奴婢该死!”画眉慌得跪地请罪。
“起来吧,也不怪你,是我莽撞了!”傅婳揉着头皮,一手拉起地上的画眉。
“应该怪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找妹妹说话。画眉姑娘快起来吧,等下让你家姑娘罚我!”傅瑜笑着说道。
“是奴婢分心了,多谢两位姑娘不罚之恩!”画眉磕了个头,才站起身重新给傅婳梳头。这次她加快了动作,双手翻飞,一个百合髻一会儿就梳好了。
“姐姐有什么事需要妹妹帮忙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忙,绝不推辞!”
“那好,别人可能没这个本事,但妹妹确是行家。”傅瑜笑道。
“哦?什么事?”傅婳好奇了。
“就是想请妹妹帮忙做几瓶胭脂,如果不麻烦,再要点牡丹花香的熏香。”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简单,什么时候要?”傅婳笑道。
“不急,在进宫以前能做好就行!”见傅婳答应得爽快,傅瑜高兴的拉起她的手。
“好,做好了我亲自给姐姐送过去,当是为姐姐道贺。”
“谢谢了!”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姐妹俩携手相视而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