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只有到海滩走一走,是这名孕妇难得的消遣。丈夫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孩子一出生,就会被这些财狼当着自己的面,撕扯分食,甚至还等不得自己见上一见孩子的模样,她想想就觉得心酸。
海风吹过来,满口都是一种又苦又咸的味道。
这些长老每天都在给她说,这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大义,为了萨米尔的未来做出的牺牲,心里却想着,等到孩子一降生,自己怎么多吃上一口,好使自己得到更大的好处。他们还安慰说,萨米尔是灵寂之地,玉灵体的成长需要巨大的灵力资源,所以孩子将来也无法长大,活不过三岁。她又不是出生在原来的无尽藏海,那里有无数的灵力补充。
突然,孕妇发现,前面海潮拍打上来一个灰布衣衫的男人。她奔过去,翻转过来来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孕妇也是武者,懂得一些急救的知识,就当做尽心,经过一番抢救,这个中年人也是命大,居然活了过来。几个长老远远地看着,摇了摇头,分明是怪她多事。
这个中年人正是一路寻找他心中真正的无尽藏海而被沙漠黑风暴吹到这里来的齐天章齐先生。
听说是从唐尧来的人,孕妇陡然萌生出了希望——这不是从无尽藏海那边过来的人吗?那里是传说中灵力充盈之地,孩子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她开始寻找着可能让孩子逃出去的机会,可是在这个荒凉的小岛,四周波涛汹涌,连一条小船都没有,如何才能让齐天章将自己的孩子带走,这孕妇苦恼不已。
她知道,在萨米尔,孩子是无法存身的,她的玉灵体,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都会像一匹饿狼一般盯着,唯一可能就是让齐天章带到异世大陆去。不知为什么,这名孕妇自从见到齐天章第一眼起,就对他十分信任,认为这是上苍送来拯救自己耗子的,虽然在她眼中,齐天章武功太次了些。
在这些长老眼中,齐天章更是一个菜鸟,也就没有把他当做威胁,一个孕妇,又不能逼得太紧,让她有个人陪伴,对妊娠是有好处的,于是听任这两个人一起交往而没有干涉。
在沙滩椰树下,她发现一个地震引发的时空裂隙,这个裂隙十分隐秘,虽然她不知道这道裂隙通往何方,但总是一条逃生之路,不管是逃往何方,总胜过让孩子死在这里。
齐天章将自己的草棚搭建在这棵树下,将这个裂隙遮住。这些天来,与这个孕妇聊天,发现她说的是古语,虽然似懂非懂,但是用手势比划加进去,大致双方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离生产只有一个月了,要做些准备了。她教给齐天章探海取石,这招用来远距离快速抓取东西。另外一套是登云步,用身法步法快速奔向裂隙。每天他们用一根树枝在沙滩上,通过画着小人,来介绍功法的窍门和要点,好在齐天章悟性还不错,基本上掌握了动作要领和发力技巧。可惜的是,在几个长老的环伺下,他 不敢演练,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动作。
临产的这天,演练多时的齐天章捅了篓子,这个四十多岁还是童子之身的人,如何面对女人的生产。这女人只好自己咬断脐带,将一段记忆塞进婴儿的大脑,用力将孩子扔给齐天章。
这一耽搁,几个长老蜂拥而至。女人奋力挡住他们,用最后的力气发动裂隙。齐天章耳边巨大的轰鸣,如同一个转轴启动。一个长老眼看着这里居然有一个裂隙,到手的食物就要被鹰叼走了,一掌拍向裂隙,想阻止他们逃跑。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裂隙已经发动,“吱呀”一声,空间扭曲了一下,反而将裂隙的入口破坏了。
齐天章紧闭口鼻,怀中抱紧婴儿,两眼一片漆黑,耳朵里灌满风声。等到再睁开眼睛,已经是风雪覆盖的无尽藏海了。
“我不是唐尧人。”玉儿用棍拨着火堆,轻声说。
玉儿从胸口衣服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奇形怪状,一点美感都没有,被齐玉长期佩戴显得油润光泽。
“当年第一次来到无尽藏海,我还是一个婴儿,就捡回来这样一块石头,是回到塔城后爷爷发现的。”
曾凡拿在手中,这块石头上,还带着玉儿的体温。
“爷爷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是怕你们担心。爷爷说,那些灵修的人很厉害,我们唐尧人都不是对手。只有用结界封印住空间裂隙的出口,让萨米尔的人没办法过来。爷爷说,越是文明程度高的种族,越是贪婪。”
“我十六岁才灵力凝实,他们吃掉我,也没有办法吸收灵力了。但这之前,爷爷说,一定不要让他们发现自己。”
曾凡,兆和不由自主搂紧玉儿,似乎有人要抢走她一样,沉默着没说话,看着眼前的火堆,静静地听着心跳,三个心脏“砰,砰,砰”一个节凑,跳动的是那么一致。
“你们几个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洞外传来一声爆喝。
“这位大叔,我姐姐病了,让我们在洞里避避寒吧!”曾凡走出洞口,礼貌的向面前的中年人拱拱手。
黑粗的壮汉不屑地瞅了玉儿一眼:“你以为老子是菩萨,管你是死是活!我家小姐公子要这个山洞,这个火堆。你们给老子滚!”
这就是白天他们遇到的两个侍卫和两个小孩。两个中年侍卫手按着剑柄,气势汹汹站在前面。
兆和只好扶着玉儿走出洞来,他们三人,无怒无悲,神情淡然,没有感到委屈不平。
正要离去,那个公子模样的男孩看着他们这种表情,有种想折辱他们的冲动,叫住了他们:“慢着 ,你,去拾柴火!”
曾凡看着指向额头的手指,没有作声,转身到外面检了一抱柴草,放到火堆旁,静静问道:“可以走了?”
公子很瞧不起这帮怂货,冷笑道:“滚!”
曾凡和兆和扶着玉儿,走的很慢,从后半夜走到太阳三竿了,才从半山腰下到了谷底。玉儿坐到石头上,在溪流中,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喝了几口水。曾凡从包袱中摸出三个炊饼,一人一个,就着溪水啃起来。就听得一声稚嫩的尖叫“救命!”只见那个白衣公子,和那个红衣女孩,从山坡连滚带爬地冲下来。满脸的惊恐慌乱的神情。身后山脊,一个黑衣黑裤,脸上裹着黑色头巾的女人,矫健的飘下山来。几个起伏,就快到他们身后了。
这两个小孩一见山谷中使他们欺负过的,顿时感到失望,看到曾凡冲过来,以为是想乘机报复,更加感到绝望。哪知道曾凡越过他两人,挡在他们身后:“这位女侠,不能杀孩子!”
这个女人走近曾凡身前,虽然裹着黑纱,但依稀可以看见她白皙的皮肤,俏美的轮廓,和气的对曾凡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曾凡不知道,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阎王,怎么突然变成了菩萨。他摇了摇头。
“他是东努人,东努杀了我们那么多人,难道我们不该杀他们吗?”
“阿姨,杀我们的东努人是该杀,这两个东努人杀过我们吗?”
“现在还小,长大了就会杀的。”
曾凡指了指红衣女孩手里抱着的小狼崽,也亏得她慌不择路的逃命,还舍不得扔掉,问红衣女孩:“这小狼长大会咬人吗?”
女孩摇摇头,轻柔地摸着青背狼的狼头:“这狼跟人久了,会通人性的,不咬人。”
“狼都这样,何况人呢?谁能说这孩子长大后就一定会杀人?”曾凡仰着小脑袋,望着黑衣人。
“小子,你凭什么给他们出头?有实力才能让人讲道理,你有吗?”那女子嘲笑的望着他。
“有些事,没有实力就不能做。但是,有些事不能等有实力才去做,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这女子有些兴趣了:“他得罪了你,你还要救他?”
“也对我们没什么伤害。先前这位红衣姑娘让我们滚,我知道,那是怕他们的侍卫伤害我们,她也是个善良的人。”
“那我就杀了这个男孩,放了这个女孩,总可以了吧?”黑衣女子想逗逗曾凡。
“不行!人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他们的爸爸妈妈该多伤心。他欺负我,也罪不该死呀!”
“我的小菩萨,老娘要杀人,还要谁同意?滚开!谁给我一丝痛苦,老娘要千百倍还回去!他家大人痛苦,哈哈哈,就是要让他们尝尝亲人死去的痛苦!”黑衣人仗剑上前,就要出手。
曾凡叉腰,挡在这两个孩子的身前:“不准杀人!”
黑衣女子抬起一脚,把曾凡踢向半空,举剑就要劈向东努的两个孩子。白衣公子挡在她妹妹的身前,闭上眼眼。兆和和玉儿这时冲出来,拦在他们前面。
“你当老娘不敢杀你们?”黑衣女子用剑指着兆和和玉儿,曾凡爬起来,嘴角流着血,跌跌撞撞走到黑衣人的身前:“不要杀人!”
黑衣人真有些生气了,脚下加了几分力道,又是一脚。曾凡摔得更重。这次她并没有急着动手,等着兆和扶起曾凡。兆和想把增反拉到后面去,曾凡倔强的挣脱他的手,再一次站到黑衣人面前。
“你还真是经摔,你是练的什么功?”黑衣人好奇地问。
“我是武所挨打的。”
“喔,陪练,就是移动沙袋嘛。怪不得,让我看你挨打的功夫练的怎么样。”
玉儿和兆和想拦住这女人,黑衣人身子一震,将他们摔了出去,又是一脚,这次曾凡像一滩泥,半天没动静。
玉儿奔过去查看曾凡的伤势,朱兆和大怒,也不管打不打得过,提着小铜锤就会过去。那女子轻蔑一笑,用剑一挑,铜锤飞上半空,底下一脚,兆和也甩出去了。
本来缩成一团的兄妹,感动的不行:“别打了,你们拦不住的,就让她杀吧。”
白衣公子挺身而出,抬头镇静的望着黑衣女子:“杀吧!我现在打不过你,你不杀我,我长大后就去杀你!”
“你以为还有以后?”
曾凡艰难地站起来,晃晃悠悠挡在女子面前,抽出他的宝剑:“我不想伤你,我只想拦着你伤人。”
这女子又是气,又是笑:“好大的口气,凭你也能伤我?”
曾凡也知道,自己伤不了她,舞着剑,挑着自己以为最狠的招法劈过去。
女子一看见这招法,神色颇为激动,递了几招,越看越心惊,用长剑压住曾凡的剑:“你是谁?”
“曾凡。”
“你的剑是谁教的?”
“我妈妈。”曾凡气喘吁吁的回答。
“快说,你妈妈叫什么?”黑衣女子一把抓住曾凡胸口,急切地问。
“我妈妈叫柳扶风。”
扶风,漫天花雨,千依?一定是千依!黑衣人心中狂喜,一把抱住曾凡。
正在这时,黑衣人感到有一个超级强者在靠近,她第一反应是想抱走曾凡,刚跑了几步,又把曾凡放下,塞给他一块白绢,上面画着勾勾道道的:“带回塔城,在两个卫士身上搜的,东努有阴谋,叫你妈妈小心。”
黑衣人随着声音,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