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七日,珏很少出来,整日窝在客房内养伤。蒲音觉得南蛮侍女不太精通药理,于是很有耐心地给珏换药、煮茶。亓官庄闲不住,带着一身伤在寨子周边晃悠,偶尔也忍不住和珏比划拳脚。
武去疾的日子就滋润多了,每天和小沁腻在一起,只是亓官庄有些不解为何他刻意瞒着自己的身份,整个白狼寨都晓得他是江望舒的奴仆。
至于江望舒,则由季衍青的亲自照料,不得不让亓官庄怀疑这位大名鼎鼎的江侯和季衍青有难以描述的关系。
期间江望舒也来过一次,只说还要在南蛮待一段日子。几人都是以江望舒马首是瞻,况且江望舒、珏和亓官庄都有伤在身确实需要修养一段日子。
亓官庄的猜测不无道理,毕竟季衍青是人间绝色,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不过亓官庄找不到一个知己分享,公子和蒲音还小,武去疾又有小沁,他只好憋着一肚子的话儿。
亓官庄可真错怪江望舒了,他江望舒本来是个喜酒之人,却对南蛮的酒有了深深的抗拒心理。
堂堂南蛮大王黎戈便是因为神龙酒而死,本该威震南蛮却销声匿迹的夫错也是神龙酒所致,甚至南蛮之乱的源头都是一小坛神龙酒。
不说这些,单单是自己,江望舒已经两次着了神龙酒的道了,所以他这几日死活不肯饮酒,便是茶水也是自己煮。
“江侯,伤势如何?”季衍青推门进来,笑吟吟问道。
已经过了七日,伤势基本结痂,并无大碍。江望舒连忙起身拱手相迎,他对这个女人有着太多情感杂糅到一起,干脆敬而远之。
“夫人受伤了?”江望舒这才注意到季衍青肩头隐隐有血迹,于是询问道。
季衍青不避嫌地褪下外衣,江望舒连忙转身避开。
“劳烦江侯替我上药,黎斧死了,黎刀跑了。”季衍青轻声说道。三件事,都轻描淡写,仿佛是吃饭喝水家常琐事。
不过对江望舒来说这不是小事,这七日来他尽量避免与季衍青接触,季衍青第一日吃了闭门羹之后便把这间闺房让了出来,自己搬去旁边了。所以亓官庄猜测的江望舒和季衍青有染是事实,也并非事实。
“白狼寨侍女不多,我那妹妹被你的奴仆勾搭去了,所以还劳烦江侯替我上药。”季衍青不折不挠地说。
江望舒不知季衍青有个妹妹,更不知自己几十有了奴仆,猜测应该是亓官庄或者武去疾所为。出于歉意他只好替季衍青上药。
“江侯,我不怕疼。”季衍青捂着嘴笑,她可以猜测到此时江望舒别开头凭感觉在给她上药的憨羞样子,不过江望舒也属实温柔了些。
江望舒难得脸红,他只好用心替季衍青上药,只是总觉得眼前是一条斑斓美女蛇在扭动身子,自己稍不留神便会被勾魂摄魄。
“江侯,”季衍青这回声音有些严肃,她说道,“江侯觉得南蛮之乱要如何平定?”
季
衍青很感激江望舒在得到神龙酒后依旧留在白狼寨,甚至先前他只身前往白牛寨迎接珏和亓官庄 把武去疾和蒲音留在白狼寨这个小举动也让季衍青倍感安心。
江望舒这几日除了养伤便是把自己关在屋内研究南蛮地图和势力分布,局势比想象中乱,三方势力犬牙交错,二十几个叛变的寨子组成的小南蛮和侯川的势力正在逐步往季衍青这边延伸。
“鄙人以为,侯川不除,南蛮之乱不止。”江望舒正色答道。
季衍青单单穿着薄纱衣裳,好在屋内暖和,她来回踱步,最后问道:“江侯不问夫错的事?”
江望舒目光凛然,与夫错乌江赌战实在尽兴,两人平分秋色,都败给了老天。他觉得自己鲁莽了,不该草率答应乌江赌战,否则岂会有悲壮的江城之战?
“夫错应该是死了,”季衍青说道,“我也不敢太确定,只能说十之八九的可能。”
江望舒不由得感慨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堂堂武圣夫错竟然死在南蛮,甚至无人问津。
不过江望舒也不敢完全肯定,正如季衍青所说十有八九是死了,但还是有一线生机。
江望舒自己的命是蒲邈用回春之术续的,被蒲邈推崇备至的神龙酒救活夫错也不是什么奇闻。
“是我杀的,”季衍青冷冷吐出一句话,“不过尸体被杜若带走了。”
尽管江望舒有猜测到夫错之死与季衍青脱不了干系,先前季衍青也说了该死的都死了,但听到这个事实心里还是激荡起万丈波澜。
季衍青没说下文,江望舒勉强可以猜到个大概,那时候的夫错半死不活,毫无还手之力。
“夫人知晓杜若和侯川的关系?”江望舒问道,他并不识得侯川,但侯川是接下来要面对的大敌。
“江侯不问我也会详说,”季衍青彻底进入了南蛮夫人这个狠角色,她开口说道,“侯川,南越人,转投楚国,被封为镇南将军,实力比我稍强一点。至于那个杜若,实力和我不分上下,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蛊惑侯川想要杀我解恨。”
江望舒点头,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他有些好奇会说梁州官话的杜若到底是什么人?他自然不会把杜若和自己的妻子日覃杜若牵扯到一起,毕竟是自己亲手将日覃杜若葬在巴山草舍。
“只能是我一介女流无法震慑南蛮七十二寨,所以才有二十几个寨子组建小南蛮,否则杜若和侯川能翻腾起浪花?”季衍青恨恨地说。
江望舒有些佩服季衍青的手腕,一个女人能统治半个南蛮已经不容易了。答应帮季衍青平定南蛮之乱除了报恩与愧疚,还有一层是能和南蛮交好免除南境威胁。
“姐姐,”有人冒冒失失地推门进来,撞见江望舒正在给季衍青上药的场面赶紧红着脸退了出去。
“那是我妹妹小沁,江侯,你该管管你的朋友了。”季衍青温笑说道。
江望舒有些尴尬,无论是亓官庄还是武去
疾他都管不了,不过既然与自己同行,该招呼的还是招呼,他就担心两人惹出什么乱子。
小沁红着脸出去,走到客房外小声喊武去疾,武去疾会意出去,两人挽着手在寨子里溜达。
“和你姐姐说了?”武去疾惴惴不安地问。
小沁俏脸红扑扑,摇头说道:“我姐姐和江侯在。”
武去疾瞅见小沁的娇羞模样猜测到一些端倪,于是缄口不提,他这些日子只顾着和小沁谈情说爱根本无暇关注别人,还是刚才亓官庄拉着他神神秘秘说江侯在南蛮夫人房里一连七天没出来。
武去疾不由得佩服亓官庄粗中有细,其实他并不在乎小沁的身份,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所以他才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昨夜两人都摊牌了,武去疾不想再瞒着小沁,谁知道小沁竟然是南蛮夫人季衍青的妹妹。
“武去疾,你要回南疆对吗?”小沁一脸希冀地问。
武去疾很认真地点头,南疆是綦人的新家园,他不得不回去。
小沁甩开武去疾的手生闷气,武去疾只好问:“你不随我回南疆吗?”
“我放不下姐姐,”小沁抱着武去疾,红着眼说道,“我又好喜欢你,先前姐姐让我从你们口里探一点口风,姐姐只是害怕你们也想分一杯羹。”
武去疾有些为难,他以为小沁会和他回南疆,所以一直没问,但他不能留在南蛮,毕竟南疆的綦人还需要他。
“小沁,”武去疾揽着小沁的肩头认真说道,“相信我,也相信江侯,南蛮之乱会平定的,南疆和南蛮也不远。”
武去疾不想辜负小沁,但也舍不得放下綦人。小沁在他心里很重,綦民也不轻,他哪边都放不下。
“公子,你不觉得蹊跷吗?”亓官庄小声说道,“堂堂南蛮夫人的妹妹竟然是侍女。”
“这个女人不简单呐。”珏很赞同亓官庄的想法,这几日他特意提防着其余几个侍女,唯恐再有一个南蛮夫人的妹妹。
蒲音坐在地上煮茶,他很耐得住性子,既然确定了白狼寨没有危机便安心在这里待着,至于接下来作何打算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况且白狼寨的药材实在不少,对他来说这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珏也耐得住性子,既然已经摆脱了痴儿的身份,第一件事便是恶补知识,甚至连练刀、练拳都落下了。可惜南蛮书籍几乎没有,于是蒲音便找来竹简刻字教珏识字。
珏如饥似渴地汲取养料,他耽搁得太久,不能再耽搁了。
一行五人最无聊的便是亓官庄了,他整日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安分,又不敢勾搭南蛮女人,于是只好到处寻找乐子。他忽然好想干回老本行当个草匪,每天喝酒吃肉,便是逃难也总比闲在白狼寨无所事事要强。
“亓官,吃茶,”珏瞧见亓官庄在屋里乱晃,于是喊道,“你的性子太急躁了。”
亓官庄眉开眼笑地接过茶碗,这可是公子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