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决定了要和沈铎说分手的时候预想了很多种可能,她想到沈铎可能会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她想到沈铎可能会让她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她也想过沈铎或许会道歉挽留。
但是长久没想过,沈铎会这样咬着牙冷着脸的对她说,“分手,你妄想”。
长久用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回过神,她看着沈铎已经攥得骨节发白的拳头,看过之后就把他现在的反应理解为了极度气愤之下的过激反应。
她叹气,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一些:“沈铎,你冷静一下。”
“我现在很冷静。”沈铎仍旧咬牙切齿的像要吃人,声音倒真是冷得直冒寒气。
长久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毛,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果,就起身到了衣柜前面开始收衣服。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柜里剩下不多的衣服从衣架上摘下来叠好,收了小一半的时候就被沈铎攥住了手腕。
沈铎扯过她手里的衣服连同衣架一起扔到地板上,两眼眼角已经泛出了细细的红血丝:“颜长久,是我没说明白,还是你没听明白。”
长久的手腕被沈铎攥得生疼,心脏也开始因为害怕越跳越快:“你、你放开我!”
“放开?看来你真的是没听明白。”沈铎怒极反笑:“那我就再说一遍,颜长久,分手,你妄想。”
“你放开!”长久憋红了脸才挣开沈铎的钳制,她肩膀一起一伏的喘气,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皮包就往门口走,走了没两步就又被沈铎攥住了手腕。
与此同时,长久放在皮包里的手机也凑热闹一样的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长久现在一只手被沈铎攥着,另一只手拎着皮包。她看过皮包就重新去看沈铎:“你放手!”
沈铎这次倒是听话的放了手,之后紧接着就拿走了长久手里的皮包。
电话是夏竺打过来的,应该是询问长久有没有安全到家,沈铎挂断电话就将手机重新扔进了皮包:“现在需要冷静的不是我,是你。你从现在开始就留在这里好好的冷静一下,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谈。”
长久没有回应,她想要把沈铎手里的皮包抢回来,但拉扯推搡着直到气喘连连,也没有碰到皮包的一个边边。
长久生气伤心,难过着急,她对着沈铎大叫,声音颤巍巍的:“沈铎!你还给我!”
沈铎不理,听到手里铃声又开始响就再次挂断了夏竺的来电。
他看着长久因为愤怒开始微微发抖的嘴唇,挑了挑眉梢又勾了勾嘴角:“是不是又想骂我混蛋?”
长久不说话,只是拼命的忍着鼻子眼睛里的酸。
沈铎还在勾着嘴角笑,但一双眸子却漆黑得如同炼狱深渊一样不见半点光亮,他看着她,就像是玄幻故事里的魔王。而他手里握着的,则是她的滚烫心脏:“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混蛋的字典里,只有夺取,从无归还?”
事情完全脱离预想,长久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就跌坐在了地板上,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荒唐又失控的局面,带了最后就也笑出了声。
长久坐在地板上留着眼泪笑,沈铎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就只能看到遮住她眼睛的两排细密睫毛,以及眼角下那一颗永不会坠落的泪滴。
沈铎看着长久睫毛下面没几秒就连成了线的眼泪,咬了牙、攥了拳,就听到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
这次的铃声是从他的西服口袋里传出来的,是储铭的电话。
沈铎拿着手机听着储铭说完应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坐在地板上还在兀自垂泪的长久,嘴唇反复动了好几次,到最后还是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卧室大门被打开的时候,长久泪眼朦胧的抬头去看。她看着沈铎背对着她完全没有犹豫的离开,看着卧室大门被重新关上,看着,她心脏最深处那扇被命名为心门的大门也轰隆一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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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到了无双台顶层的月圆花好,进门最先看到的就是成捷。
成捷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高高瘦瘦的身形使得他穿在身上的衬衫显得十分宽松。虽然衣着考究,但是男人过于苍白的脸色还是让他看起来有些颓然。
沈铎在成捷对面坐下,他看着成捷,并不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一旁的会所经理离开。
包厢的雕花木门被打开又关闭,成捷便懒洋洋的靠进了身后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绣花锦缎靠垫里:“如今想见沈先生一面,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不知成先生这次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沈铎不疾不徐的开口,低沉的声音传到成捷的耳朵里,不怒自威。
成捷看着沈铎,沈铎的头顶刚好有一处照明光源,光束落下来,在他的头顶和双肩形成了一片非常明亮的光区。橙黄的光线从他头顶和两颊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映进那双深沉幽黑的瞳孔里就如同石沉大海,连一圈小小涟漪都没引起来。
“其实也没什,只是一些小事。”
成捷开口,不动声色的错开与沈铎对视的视线,转而去看大理石台面上的精美果篮:“我们老板虽然人在滨城,但也却一直牵挂着三爷的事情。这段时间老板也是琐事缠身,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而且也怕贸贸然的到医院去探望会打扰到三爷休息。所以才一直等到三爷出院,才吩咐我前来问好。”
“成先生特意过来,就只为问声好?”沈铎仍旧是不疾不徐的开口,脸上眼里也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确实,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成捷点点头,说完这句就从随身带着的皮质公文提包里拿出了一个A4纸大小的牛皮纸信封。
他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然后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推到沈铎面前——照片里的丹丹双眼撑得浑圆,一张脸是毫无生气的灰白颜色。
“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成捷听了沈铎的问话先是淡淡笑了一下,然后才打开天窗开始说亮话:“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上次老板和沈先生的见面并不怎么愉快,所以我们老板就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沈先生化干戈为玉帛。结果没想到这玉帛还没化成,就出了韩越这档子事情。”
一番话说到这里,成捷便又抬头看向了沈铎,眼中满是敬佩:“沈先生能既往不咎放韩越一条生路,这一点不仅是我,就连我们老板也是十分钦佩。可偏偏这个韩越执念太深,以怨报德。不过好在终究是老天有眼,让韩越自食了恶果,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成先生说的这些,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沈铎发问,曲着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照片。
“虽然韩越得了报应,但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们老板实在是看不过去,更何况三爷还是我们老板及其尊敬的长辈。所以老板他一听说韩越手底下的小喽啰还剩了一个,就越俎代庖的处理了这个丹丹,还希望沈先生不要责怪才好。”
沈铎看着对面正在等待他回答的男人,嘴角就缓缓地上扬出了一个弧度——还真是条千年的狐狸,这一番话,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无异于变相承认了对于余槡的“越俎代庖”,他是认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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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捷离开,等在隔壁的储铭和顾东军就进了门。
两个人在沈铎旁边坐下,储铭便率先开了口:“哥,咱们得着手准备对策了。”
“嗯。”沈铎应声,并没有多说。
今年年初滨城的先锋码头已经正式投入运营,到现在为止仅仅十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集装箱吞吐量三百万箱。
这也就意味着也许到不了年底,滨城的先锋港就会成为全国吞吐量最大的港口,每天都将有数以百万计的货物在那里进出。而这数以百万计的货物里面,就会包含余槡从西南贩到世界各地的毒*品。
平城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位于东南地区的交通要道上面,是链接东南各地区的枢纽,这十年来可谓是全面发展、飞速崛起。而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也让平城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余槡已经在滨城站稳了脚,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把触手伸到平城——如果能够把这座东南地区咽喉城市的地下渠道打通用以进行他那些肮脏交易,那么由此所获得的巨额暴利,将会是不可估量的。
沈铎这么“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让顾东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五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余槡的那些勾当,但凡沾上一点儿就是个死。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如果不行……”
说到这里,沈铎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斗兽:“如果不行,那就得让他知道知道,平城可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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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自从在夏竺婚礼那天跟沈铎回了鹿野别墅就再没离开,而沈铎则是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整整一个星期,长久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盯着窗外的花园发呆——花园的空地上的秋千架还是零七八碎的堆在一起。
春天的时候沈铎和她说过会亲手给她搭个秋千椅,等到秋天天气凉快的时候,就陪着她在花园里荡秋千。
但是现在,秋风都已经带了凉意,秋千椅却还只是一堆零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