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军军士凶悍的战斗力让木岩也看得咋舌。段干青羽等人配合多年,彼此间默契至极,这种万军丛中分合自如的作战行军、分段式冲锋和调整,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自己的任务简单得多,他只需盯着那些徒手的士兵,把他们赶到婆雅军中军大帐就算大功告成。
任务固然简单,压力也最大,毕竟婆雅军负土的士兵足有三万,一人撒泡尿都能尿出好几个水池。
为了防止意外,除了他的亲卫营,湿汉奴将先锋营也交给他一并指挥。
因为龙女没来,雪无极接过一营的指挥权,雪无极扬着一张臭脸。一大早他便找上门追问池饕什么时候拿下。
木岩好说歹说才算让这家伙平息怒火,让他心里只嘀咕:天神宗与自己有仇,你雪无极他们又不认识,你这么大的意见,难道被揍了一顿这气性就下不去了。
还好生气归生气指挥起战争来还算算得心应手。左有池大,右有雍和正,后面还有敖标和后来招募的江湖好手。
龙女的先锋营也几场战役下来,也不知道是湿头有意无意,补上去的都是好手,现在在第五军大营实力堪称第一,真要撞上婆雅军一个将也未必逊色多少。
这会儿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负重士兵,木岩操心最多的是防止前锋杀得太深入,打乱部署。
婆雅军兵溃如山倒,三万人同时逃生足以把金山寨踏成平地。木岩盯着一里外的那处土山,只要追到那个位置,婆雅军的溃势便再也无法控制,这一仗就算大功告成。
婆雅军和他的看法基本上如出一辙,只要把贼寇引到土山下、挡住贼锋,然后大军四面合拢,定然让他们插翅难飞。
出城之前,木岩已经仔细观察过,土山附近只有一支婆雅军,看旗号应该两江道幸存的王天。
他打的主意是驱使奔逃的溃兵冲击婆雅军阵列,让他们自乱阵脚。不然用两个营对付一个整将,即使能打胜,付出的代价也得不偿失。
婆雅军的术士也在木岩的计算之内,藏翔身死,第五军大营的法师还剩下四十几人,这会儿自己的身边就有十五人。不过对方施法的不是含墨子倒让自己有点意外。
那名羽士雷咒刚出,木岩身边一个束发的白衣法术士骈指而喝:“破!”
藏翔殒身之后,第五军大营的法术士以留星寒为首;他一举破法,接着邝云衡喝道:“止!”浩荡的长风应声而止。
另一名法师古松人屈指弹天,“开!”
刚刚凝聚成形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一扑,消散无痕。
“砰”的一声,张承祥羽氅上的一颗大珠碎裂,从中滚出一颗冒着火焰的小金珠,金珠上符轨密密麻麻,如同密布的血管。
张承祥一口将金珠吞下,然后长声道:“吾奉雷声普化尊敕令,急急如律令。”
天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一道火雷带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朝贼寇劈去。
白飞原双掌托天,“封!”
火雷在半空撞上一道无形屏障,溅出无数火光。
宪洗笔的眼中蓦然射出精芒:“好手段!元跋!”
一名兽人武士跨出来,发出一声低吼。
两边的术士隔空斗法,风雷之声不绝于耳,但张承祥明显落了下风。
这时见宪洗笔开口,纵然柳子赢十二分看不上这等奴才,但宪洗笔赫赫战功放在那里,心里也多几分底气。
他一边打着主意,此战过后一定要把宪洗笔调入王城,拆分他的镇北营,免得将来尾大不掉,一边沉住气道:“宪洗笔,好生为王效力!”
宪洗笔欠身道:“遵令。”
木岩这会儿满头是火,自己一方的术士虽然占上风,但施法时不可避免地减慢进攻速度。
眼看与溃兵之间就要出现空档,通常的情况下,这种空档并不要紧,但婆雅军中军正前面横着一座土山,一旦旁边的王天军赶在溃兵经过的空档抢占土山,自己的攻势立即就会受挫。
自己兵力不足,又不可能把几名术士扔在战场上,只好让留星寒在前面咬住溃兵的队伍,追击的阵形也由横阵改为锋矢。
就在这时,一群兽人武士逆着人流奔涌而出,几名逃奔的军士来不及闪避,立刻被兽人武士庞大躯体撞飞。
相距还有数十步,最前面的兽人武士便举起长枪,咆哮着同时掷出。
由于是锋矢阵形,最前面几名第五军军士若是闪避,后面的同伴猝不及防,伤亡会更加惨重,只能硬档。
这一波投枪至少有六名第五军军士伤亡。木岩一阵心痛,叫道:“池大!”
池饕狞笑一声,朝最前面一名雄壮的兽人首领扑去,扑击之时身体鼓气,如同气球般拔高长胖:“哈哈!孙子!交出银子!”
两条身影撞在一起,巨大声响简直像两座大山撞击的轰鸣。
那名兽人首领臂上戴着寻常人胳臂粗的金环,眼珠碧绿,瞳孔却是金黄色,铁盔下垂着数条貂尾;以池饕的强横,这一下竟然没有把他撞倒。
两人各自退了几步,然后又扑到一处。四条大腿粗细的胳膊扭到一处,马头大的膝盖彼此撞击,能撞碎石碑的额头砸在簸箕宽的下巴上,连吐出的血都夸张得要死。
场中尘土飞扬,不一会儿撞出一个大坑,只能听到咆哮声不断传来。
这两条猛虎的肉搏震慑全场,连留星寒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外界修士都老老实实地绕开几步。宪洗笔的兽人营在攻城战也折损不少,加上山牧寨一战时的伤亡,这时能作战的不过半数,然而这二百余名兽人武士成了木岩难以逾越的障碍。
木岩没有时间感叹,池饕还能变形的神奇功法,喝道:“直属营!”
数百枝白蜡杆“嗡”的一声挥出,在寒风中弹得笔直。
如果有选择,木岩宁愿和两千余人的王天军硬拼一场,也不想碰这二百名兽人武士。如果被他们缠住,别说抢占土山,就连撤退都成了麻烦。
第五军大营的军士也意识到这一点,留星寒拔出雷霆战刀、雍和正挺起铁矛、傲标一干人等各祭出武器。
忽然身后一声长啸,一名术士如风而至,吞下一颗备好的聚灵丹,在半空中便解开自己的发髻,将一枚桃木小剑嵌在自己掌心,然后一掌拍在地上。“克!”
随着术士喷出的血雨,大地微微一震又恢复原状。
远处兽人武士的奔势忽然一滞,一个个变得步履不稳。他们脚下的土地仿佛化成无边泥淖,每一步踏下都直没至膝,愤怒的咆哮声立刻响彻四野。
木岩当机立断:“别管他们!绕过去!”
第五军军士再次加速,绕开那片法力沼泽,追逐前面的溃兵。
王天军果然开始往土山移动,正如木岩猜想的那样,数万溃兵的冲击力足以踏平一个寨子;王天军在人潮中的移动艰难无比,时刻要防备阵形被自己的同袍冲乱。
就在这时,木岩看到他最不愿看到一幕。一个身材肥壮的武官出现在土山上,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将逃上土山的溃兵砍倒。
在他身后,几个营的婆雅军聚集在一处,从土中取出各种刀枪兵刃。那些慌不择路的溃兵接连被自己的同袍砍倒,在利刃的威胁下,终于认识到此路不通,人流分开从土山两侧绕过。
张也的军服上都是鲜血,片刻间死在他刀下的溃兵就有十余名之多,出手的狠辣无情连库鲁也都觉得头皮发麻。
“列阵!”
五个营的婆雅军匆忙组成阵列,新任的将指挥库鲁也立在最前方,身后就是他的战旗。
“干!”木岩大骂一声。
敖标扣着弓弦道:“木头儿?”
“少废话!拼不掉他们,大伙儿都得死!”木岩厉声道:“留星寒!卡住右翼!脑袋掉了也不能让王天军和他们会合!”
“成!”留星寒立刻分出一队人马,朝右翼杀去。
木岩指向那个年轻将领的军旗。“前面是一个将的敌兵!打垮他们就是婆雅军的中军大帐!城上的八牛弩已经上紧弦!只要我们登上土山,婆雅军的中军大帐就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但如果我们被挡在土山下,周围六个将的敌兵就会把我们包围!雍和正敢不敢冲上去?”
雍和正大吼一声,举起长矛当先朝婆雅军冲去。
“二队!三队!冲上去!”
留星寒与雍和正带走一营,自己的身边只剩下先锋营,木岩用三个队轮番冲击已经是孤注一掷,一旦没有撕开婆雅军的战阵,自己可以调用的预备队只剩下敖标带领的第四将残兵和一些江湖草莽。
盯着逼近的贼寇,张也佩刀一举,一条铁链突然间破土而出,升到半人的高度,绷得笔直,形成一道绊马索。
雍和正显示出他超卓的骑术,两脚蹬紧马镫,挺身扯住缰绳,千钧一发之际,战马腾空而起,越过铁链。
木岩却没有他的好骑术,胯下的战马被铁链绊住,凌空翻滚过来。他拔出长刀,贴着脚踝挑断马镫,整个人却带着巨大的惯性,像炮弹一样飞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