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洛晨蓝心为阴神教黑衣人所伤,黑毛更是险些被打灭神魂,幸而钱多最后出手相助,凭着重伤以符阵将几人救出,自己却力竭身死,并将用符之法传给洛晨。那黑衣人被摆了一道,更兼觊觎夜星子,哪里就会善罢甘休?一路追杀而来,洛晨蓝心自知不敌,只得朝沙漠深处而去。
此番洛晨蓝心先是在流沙城中遭人陷害,身陷囹圄,又被一名阴神教真人追杀,深入大漠,亡命天涯,如此种种,皆非巧合,说起来这祸根在一年之前便已埋下。
当日洛晨随老方,算盘,灯影几人护送血色石上京,那时洛晨本命界受创,飞沙剑不能收起,被众人认了出来。老方,喜蛛,铜镜等人自是无妨,然算盘和灯影两个却暗生歹心,抵达华都之后便各自前往司徒刁全和丞相石江府上告密,更把洛晨引到石江府邸,欲要加害。
这二人本来是想借着石江刁全不和,暗中用计,如此脚踏两条船,最后便能得到双份的好处,谁料喜蛛对洛晨芳心暗许,当日见事不妙,当即布下隐蛛烟相助,丞相义女石衿更是暗中回护,将洛晨救走。如此一来,算盘灯影立时便成了众矢之地,最后还是灯影自尽,方才平定此事。
那时灯影血溅丞相府,以自己的一条性命保老方等人平安无事,经此之后,老方,喜蛛,铜镜,算盘四人心灰意冷,于城外将灯影好生安葬,随后便自寻了个偏僻小城走镖做营生去了,只是这算盘却于混乱时离开相府,不知所踪。
当日算盘设计坑害洛晨,乃是因为大哥老方心下早有退隐江湖之意,算盘为了给老方谋个退路,这才私自告发洛晨,谁知临场生变,退路没有谋得,却害得挚友灯影命丧丞相府。一时间算盘只觉天旋地转,也不去管旁的,一个人走出了府门,脚步踉跄,随便寻了个方向便奔了去。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暗了又明,明了又暗,算盘方才悠悠醒转,举目朝着四处望了一望,却见周围尽是陈旧楼阁,半点不显华贵,丝毫不见气派,看样子也不过是个寻常小镇罢了,虽不知此处是何地界,通往何处,然算盘此时万念俱灰,却也不想去思量这些恼人之事。
心下如此想着,算盘脚下不停,依旧自顾自地朝前走,一个没注意便与迎面之人撞了个满怀。只是算盘肉体凡胎,几天奔波下来,饥饿难捱,加之悲伤过甚,此时早已筋疲力尽,被来人一撞,便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他奶奶的,哪来的小白脸,瞎了你的狗眼,敢挡你大爷的路!”
别看算盘平日里书生打扮,风度翩翩,说到底他也是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若是真有人不开眼前来招惹,算盘的心狠手辣之处断不会输给那些老江湖。只是这会算盘有心无力,坐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出手教训眼前的无赖了。
“我说小白脸,你装死就装得像一些,这么睁着眼睛往地上一坐,瞎子都能看出你是个活人,哈哈哈,今儿老哥就教教你怎么装死,免得你日后行走江湖吃亏,给我打!”
拳脚如雨而下,算盘只觉周身剧痛层层叠叠,好不难受,喉中却连半点痛哼都发不出,耳边似有千锣齐鸣,心头好似火烤油烹。没一会,算盘便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朝地上倒了下去,气息微弱,嘴角流血,只是这血色略黑,一看便觉不祥。
地上算盘不省人事,这些地痞无赖却并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这人一看就是外乡人,打死都没人给他出头,这群人平日里欺行霸市,全仗着人多势众,这会好不容易有个立威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一众人呼呼喝喝,打得更狠了,周围百姓见状,虽敬而远之,却又不想离去,于是便这么远远地看着。
此时算盘口中吐的血已然在脑袋旁边汇成一小滩,在这么下去,只消片刻必会一命呜呼。那混混头子面露狞笑,拳脚不停,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外乡人活活打死,方能显出自己的声威派头,以后再去强索钱财,必然容易的多,想到这里,这头头下手便又重了几分。
“各位且停手。”
正在此时,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忽然从背后传来,这声音虽不大,但却字字清晰,一众无赖纷纷停手,转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名十五六的姑娘正站在不远处,这姑娘身着粗布衣裙,脚踏半旧鞋袜,三尺长绳腰间扎,素手不沾片尘垢,木簪轻巧无雕花,乍一看平平无奇寒门女,细瞧时九天冷月落邻家。
古往今来,市井无赖皆是贪财好色,嗜酒爱赌,眼前这帮人自然也逃不出这一套去,那头头见这女子美貌,登时换了一副色眯眯的神态,一面扭腰晃腚地朝前走,一面拿腔捏调地说道:
“小娘子,你看我多听你的话,你让我住手,我就立马让手下住手,我平时那可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嘿嘿……看在我这么听你话的份上,你是不是也得把你家住哪里告诉我呀,也好让我趁着今晚夜色去与你成了好事……”
这头头说着,张开双臂就要朝着那女子抱过去,谁知这女子身形一动,飘然退出三尺,玉指急速探出,在这头头胁下一点,随后这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头头便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呼,双手捂着胁下连连后退,面上冷汗淋漓,牙关紧咬。
只是这疼痛虽钻心蚀骨,却不持久,头头才退出几步,便已然消散大半,过了片刻竟是半点也不痛了。地痞无赖,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头头登时直起腰来,指着面前的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上!把她给我绑走!过了今晚再毁了她的容貌,扒光衣服扔在街上!”
众无赖见老大放话,个个兽性大发,仗着自己人多,缓缓朝着这女子围了过来。若是换了寻常之人,只怕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是这女子却依旧云淡风轻,不等这一群无赖动手,反倒先行冲上,众无赖见这美貌女子主动上前,登时嬉皮笑脸,出言调戏。
“哎呀,小妹妹,这青天白日的,你也不用这么急吧……啊!”
惨叫声起,但见这女子欺身上前,掌风腿影纵横,这一众喽十几人,却不敌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只过片刻,便已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各个挣扎呻吟不止面上尽是痛苦之色。此时,这女子才缓缓地来在那头目面前,低下头轻声问道:“各位……且停手……”
这会那混混头目早被吓得手足无措,听见这女子的声音,登时点头如啄米:“停手……马上就停手,求女侠饶命……求女侠饶命!”
说道后面这头目见女子并无甚表情,心下更是恐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女子便磕起了响头,众喽哪敢怠慢,纷纷从地上爬起。一时间街上再没有别的声响,只听见以头抢地之声连成一片,过了片刻竟还有抽泣之声传来,一旁百姓经常被这一干无赖骚扰勒索,此时不由心下暗自痛快,但却无一人敢出声叫好。
这女子嘴角一翘,冷哼一声,直接走到昏迷不醒的算盘旁边,轻轻在他胸口膻中穴一拍,算盘原本微弱的气息竟缓缓稳定充沛了起来,随后这女子便如同扛麻袋一般将算盘扛在肩上,瞥了一眼地上犹自磕头不止的众人,淡淡说道:“我名唤扶仙,家住镇外三十里寒泉村,若是不服,尽可来寻我。”
“不敢不敢,不敢打扰女侠,女侠慢走!”
方才这扶仙出手虽看似蜻蜓点水,实则颇为狠辣,中招之人皮肉之上并无半点伤痕,也不会留下内伤,只是那片刻疼痛却不亚于抽筋拔骨。这一众无赖平日里盛气凌人惯了,哪里吃过这等苦头,故而此时早已心生惧意,只盼着赶紧把这瘟神送走。
扶仙闻言,哂然一笑,扛着算盘便朝镇外走去。一众无赖才吃过大亏,哪敢起身,直跪到扶仙身影远去不见,才纷纷站起来。旁边百姓自知这群无赖丢了面子,定要那旁人撒气,早就散了个干净,那头目一肚子火无处可发,好歹又狠狠锤了手下一顿才罢。
却说这扶仙扛着算盘一路出城,脚下不停,径直朝西而去,三十里须臾既过,这扶仙却依旧面不改色,气息绵长,不多时已然回到寒泉村中。村里老少对扶仙都是十分熟悉,此时见她回村,纷纷出言招呼,对于她肩上扛了个人反倒并没有太诧异。
扶仙一路谈笑,沿着村中大路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来在一间茅舍门口,轻轻将门推开,扶仙把肩上的算盘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随后打了一盆水,沾湿毛巾,将他脸上的污垢细细擦拭干净,把两鬓散乱的头发也顺手归拢平整,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
一切搭理妥当,扶仙缓缓抬起玉手轻轻按在算盘的紫府之上,犹豫片刻,却又缓缓下移,又复按在胸口膻中,片刻似是觉得不妥,又复按在紫府,随后又放回膻中,如此来来回回十几遭,方才将手放在那算盘膻中穴上。
心下已定,扶仙秀眉微蹙,一阵阵略显阴冷的气息自指尖透出,渗入算盘膻中**,只消片刻,算盘的气息已然如常,若不是衣衫污垢狼狈,便如同睡着了一般。
只是,若洛晨在此,必能看出这扶仙体内透出的阴冷气息竟和阴神教黑衣人的气息如出一辙,且扶仙所用的阴煞之气虽然不似黑衣人那般气势磅礴,但却十分精纯森然,这正是“脱胎换骨怀旧恨,前世今生起孽缘”,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