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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回 观剪纸灾民逼门户 归道意恩师点爱徒

星月神魔录 国然 4921 2024-11-18 19:04

  上回说到,平枫郭石赶到城西,审问鼓动灾民作乱之人,随后思量对策,将灾民各自安置妥当。谁料这为首作乱的四人正是阴神教老巢寒泉村的村长,还有那先迷算盘,后惑衍真的妖女扶仙,鬼仙明凄和威国元帝,四人潜在华都城中,居心叵测,暗自谋划不提。

  眼下正是腊月二十五,铁柱已然早早赶到丞相府去置办食材物料,留下师父钟炎,妻子青莲还有水葱倭瓜两个孩子在家。钟炎虽神志错乱,幸而只胡言乱语,并不发疯厮闹,青莲心细如尘,最会照顾人的,想来也不会有甚么大碍。

  这转过天来便是腊月二十六,青莲白日里以纱巾蒙面,到外面打听了一圈,听闻灾民暴动已然被扶威军镇压,剩余灾民也被均分安置到各个房舍之中,本有房可住的百姓自然不愿,但迫于扶威军之势,也只好忍气吞声,饶是如此,昨夜半宿大雪还是冻死了二十几名灾民。

  这青莲本就是趁着钟炎睡着的时候出来的,家里有人要时时照顾,外面又乱,青莲自不敢多留,只草草转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房舍,落柳街离着安顿灾民的地方有一段路,加上她所居之地又在落柳街深处,倒也不怕被人惦记上。

  青莲回到家中,这会钟炎还未睡醒,只有水葱倭瓜两个孩子各捧着一本书静静研读。钟炎和铁柱都是跑江湖出身,钟炎给人算命批字还好些,铁柱那可真是大字不识几个,幸而青莲腹有诗书,经常去买些书来给水葱和倭瓜,两个孩子倒也不挑,拿起一本书来就能读上几个时辰,叫人颇为省心。

  眼下天色已晚,铁柱离去之前已经做好了几天的饭菜,俱都摆在厨下,这会三冬严寒,饭菜也放得住。青莲探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来在厨下,把灶间余火拨开,将饭菜分出一点来热了热,随后端到前厅,放在桌上,招呼水葱倭瓜来吃饭。

  这一阵忙叨过后,夜色也更深了,青莲在外跑了一下午,着实有些饿了,略招呼两个孩子一声便先端起饭碗,不过片刻,三人便将桌上饭菜吃了个干净。青莲肚里有底,起身把碗筷收拾擦洗妥当,待到转回前厅,倭瓜依旧在旁读书,水葱拿着剪刀红纸,正在不紧不慢地剪着窗花。

  青莲素喜水葱心灵手巧,微微一笑便坐在旁边。但见水葱一双素手,左边托纸,右边执剪,银芒纷飞,碎屑纷纷而落。这一张用的是阴纹剪法,红纸做底,镂空成画,千刻不落,万剪不断,那真是圆如月,尖如芒,方如砖,缺如齿,线如发,起承转合浑然一体。过不多时,一对镂空锦鲤跃然其上,中间拥着一个巴掌大的福字,这福字笔锋柔中带刚,软中藏坚,真教人百看不厌。

  水葱剪罢一张,又复拿起一张,自顾自地比划起来。青莲低头望桌上瞧了过去,只见桌上剪纸除去金龙瑞凤,福字祥云,其余便是村落农家,乡间小径,要么就是连绵青山,画中房舍式样颇为古旧,但却有一股超然韵味在其中。

  不知怎么,青莲心下对于这些村落剪纸总是颇为在意,此时又复见到,便轻轻拿起一张来,也不敢细瞧,只略略扫了一眼,便觉着十分精致可爱。青莲转头看向水葱,柔声问道:“葱儿,这上面剪的莫非是咱们一路从江城至此,路过的什么村镇不成?”

  水葱闻言,手上略略一停,眼底也有迷惑之色,略歪了歪头,静静地看了青莲一眼,而后又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又去剪纸了。这时一旁看书的倭瓜忽然放下书本,瞥了一眼桌上的剪纸,咧咧嘴说道:“这上面的东西我瞧着也怪熟悉的,好像在里面住过许久了……嗯,记不真了……”

  拍着脑袋思量一会,倭瓜果断放弃,又复拿起书本翻了起来。此时一言不发的水葱忽然开口说道:“钟爷爷说我们是在一个雪夜被他和铁柱叔捡来的,我想着上面的东西便是我和哥哥的生养之地也未可知,那时纵然年幼,也多少会记下一些,至于眼下这些剪纸到底能有几分相似,我就不知了……”

  按说水葱不过十三岁,年纪并不算大,方才这番话也十分平常,只是她说话的语气神态俱都老成淡然。恍惚一个饱经世路炎凉,看破人间百态的世外高人一般,倒把青莲惊得回不过神来,愣了许久方才点点头,到嘴边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咚咚咚!”

  三人正默然不语,门外忽然一阵喧嚣,随后砸门声紧随而起。青莲出身烟花地,心明眼亮,都不用开门,光听这声音便知来者不善,面色不由一沉,只是眼下铁柱并不在家,只有自己一个女流和水葱倭瓜两个孩子,钟炎年迈不说,心智又不清明,门外之人若要寻衅,今日只怕少不得要破财免灾了。

  就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青莲已然将应对的法子在心里过了一遍,剩下的只有见到门外之人方能随机应变,这会坐在屋里干想也是无用。思虑至此,青莲急忙起身让水葱倭瓜到钟炎休息的卧房里暂避,却没察觉这两个孩子面色平静如水,全无半分慌张惊诧。

  “咚咚咚咚咚!”

  青莲才把两个孩子送回卧房,砸门声又复传来,这一回比方才更加急促沉重,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大门生生砸烂,青莲心头一跳,眼中狠色一闪而过,也不急着开门,反倒先来在后厨,拿了一把菜刀背在身后,这才走到前厅,探出手去拿掉门栓,随后两扇门应声而开,外面站了少说也有二三十的灾民,这些人一见有人开门,瞪着眼睛就要往里面挤!

  “你们再往里走一步看看!”

  青莲深知,若是任由他们挤进来,再想赶他们走可就难了。这会也由不得她多想,当即把身后菜刀亮出,朝前一阵挥舞,刀锋在夜色之中划出道道寒光,挤在前面的灾民慌忙后退,站到了门槛外面。青莲急忙上前一步,把菜刀横在自己脖子下面,厉声喝道:“谁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便死在当场,到时扶威军得知此事,你们也别想在华都城中避祸!”

  说道此处,青莲手上略一用力,刀锋压入皮肉,一丝红线顺着脖子便流了下来,灾民见了血,面上各个露出犹豫之色,但却并未离去。青莲定睛一看,这一群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多半穿着草鞋立在雪地里,手上不是烂木头就是碎青砖,连一件像样的家伙皆无。

  眼下夜色已深了,寒风扑面刺骨,冻得这些灾民瑟瑟发抖,一群人立在屋外,也不说话,只瞪着眼睛盯着青莲脖颈上的那一丝红血,牙关因为寒冷碰撞得咯咯作响。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为首的灾民呼吸猛地一乱,脖子上青筋暴起,随后将手中的半块青砖一扔,狠狠地朝前迈了一步!

  “啊!”

  青莲再怎么厉害,毕竟是女流之辈,这人面露凶光,一步向前,登时把她吓了一跳,嘴里轻呼一声,身形不由得就朝后退去,手中的刀也从脖子上移了开来。门外灾民见状,个个双目发红,面露杀机,拳头紧握,眼看就要跨过门槛,挤进正厅!

  这些人不但想占了房舍,还想杀人灭口。

  青莲见状,手中的菜刀险些把握不住,眼中含泪,身子一软就要跪倒,这些灾民神态凶恶,铁柱又去了相府,赶不回来,只怕今夜自己连着钟炎和两个孩子的命是怎么都保不住了。只怪白日里自己过于心急,都没有细细留意有没有人跟随,就直接回到家里,这才招来祸事。

  “谁敢在我五味楼闹事!”

  这帮人正要跨进屋内,忽然从卧房之中传出一声爆喝。青莲扭头看去,只见钟炎穿着单衣就杀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木头凳子。此时这位老人二目圆睁,须发皆张,额角青筋历历,便如一头下山猛虎般挡在青莲身前,外面灾民为钟炎气势所摄,纷纷停下脚步,面色阴戾地看着眼前之人。

  “你们这帮厨子,自己学艺不精,做不出好饭好菜,招不来客人,就在背后给我五味楼挖坑,还在我买来的食材上动手脚,果然是无耻至极,你们若果真不服我,敢不敢约下日期,当街较量厨艺,若是输了,便自己滚出江城!”

  钟炎在江城站稳脚跟,经营五味楼,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一番话说得那真是睥睨天下,气势十足,只可惜驴唇不对马嘴。门外灾民早就红了眼,宁可杀人也要夺了这房舍,双眼之中黑气一闪而过,又复踏入屋中。

  钟炎见状,大吼一声,抡着凳子就迎了上去。然人老不以筋骨为能,钟炎年事已高,哪里挡得住这么多人,手里的凳子没两下就被灾民夺走,自己也被一脚踹翻在地,动弹不得,嘴里犹自怒骂:“呀呀呀!等我五味楼名扬江城,必让尔等小人声名扫地!无耻之尤,暗箭伤人!”

  “这房子我给你们,只求你绕过我师父性命!”

  青莲见事不好,急忙扑在钟炎身上,泪流满面,口中连连呼喝。这会灾民已然涌进屋中,将二人围在中央,为首之人双目发红,拿起地上的菜刀,死死盯着青莲,其中尽是淫邪之色。青莲心如明镜,早知其意,面色苍白,犹疑良久,一双素手颤颤巍巍伸向腰间束带,只望这群灾民兽欲泄尽,能放过钟炎一条性命。

  “呼——”

  一阵寒风乍起,自门口扑入,隐有鹤鸣琴音,四周灾民眼里凶光略散,但却并未清醒。青莲泪眼朦胧间,似是瞧见一道白光,清如月华,自门外飘摇而入,便如一道水流般化入钟炎眉心,待到白光化尽,鹤鸣琴音也随之消散,再无响动。

  “咳咳咳!”

  地上的钟炎忽然发出一阵咳嗽,缓缓坐了起来。周围灾民见状,不由分说竟直接举起手中朽木残砖朝着二人头顶招呼下来,青莲大惊失色,猛地一扑便将钟炎护在身下,后脑海被木棒带着,登时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铮!”

  这些灾民打昏青莲,又要对钟炎下手,此时一道青光倏然自卧房而出,轻飘飘地一绕,随后那青砖木棍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屋内灾民怒吼一声,正要扑向卧房,卧房大门忽然自行张开,两道人影自内而出,拳脚纷飞,不多时便将这一众灾民尽数轰出屋外,灵力一鼓,众灾民身形骤然消失,不见踪影,随后房屋正门自闭,上拴落锁一气呵成。

  这两道人影正是水葱倭瓜,但见他二人退了灾民,随后看向坐在地上的钟炎,双双下跪,口中说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钟炎嘴角略翘了翘,点头说道:“掌门果然深谋远虑,竟然让全宗尸解下世,如此一来,可算是救了我人宗弟子千条性命,我眼下已然身死,神念过不多久便会烟消云散,一点道意落于此身,也算是这人的造化,得柴,寂儿,你们两个先起来罢……”

  这水葱和倭瓜,便是人宗尸解下世的寂飞仙和得柴真人,方才打入钟炎紫府的便是人宗凡真飞仙身亡之后留下的一缕道意,凡真飞仙在人宗时曾是寂飞仙和得柴的师父,那坠星剑谱也是凡真飞仙从赤泽带回人宗的。

  得柴站起身来,看着钟炎问道:“师父,当年您忽然失踪,眼下怎么又……”

  钟炎摆了摆手,哈哈笑道:“当年我误入赤泽,因一时贪念,带走了坠星剑谱和一把红剑,我对那红剑十分喜爱,谁料那红剑乃是阴邪之物,我被其中煞气侵蚀神志,灵力衰微,随后彻底为红剑所奴,离开人宗,在天外天为阴神教谋划布局,此时大劫已成,我可不就死了……”

  寂飞仙双目一凝,看向钟炎:“师父,那您的魂魄……”

  钟炎摇头说道:“别想了,我的魂魄已然被那红剑侵蚀殆尽,为了留下道意和这一缕残念,我已把肉身并三魂七魄尽数舍去,只是没想到随便找了个有仙缘的人,竟然还能碰见你们两个,这天缘凑巧,还真是妙不可言呐,老夫这一生近千载,倒也算没白活一回!”

  说罢,钟炎神色一正,看向寂飞仙和得柴真人,淡淡说道:“劫生于心,亦止于心,心能生劫,亦能化劫,世上万事,欲速则不达,千万莫因一时爱恨蒙了本性,须得容之,纳之,方能运之,化之,你们两个好生修行,应劫之人明早就到,为师去也……”

  话音未落,钟炎双目缓缓闭合,两道神光自紫府散出,打入寂飞仙和得柴真人紫府。这二人只觉体内灵力消散,双双下拜,躬身磕头,口中说道:“弟子,恭送师父!”

  此时凡真飞仙残念散尽,钟炎也随之昏睡,寂飞仙和得柴强运灵力,险些破了尸解轮回的命数,方才凡真以残念逼入二人紫府,生生将二人轮回命数补全,灵力封禁,如此一来,待到该醒之时,二人自会记起前尘,增进修为。

  此时这一屋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四个人,内外寂静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落地之声,随后又复安静,这正是“陨落红尘天如梦,此生为人来世妖”,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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