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我听错了,怎么可能抽到的会是我呢?我一面强行把卡在喉咙里的点心咽下去,一面在心里不确信地嘀咕。
“若男姐,听到了没有?抽到的是你呢!”孟雪的声音在我耳朵响起。
我心里只能哀哀地叫了一句,什么时候我的运气这么好了?
现在我已能十分地确定,碰上柯望城肯定没好事。
我放下手里的餐盘,转过身来,发现不只孟雪笑眯眯地瞧着我,现场很多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不过表情各异。
忽然大家很自觉地往两侧退开,空出了当中一片,然后就看到柯望城迈步朝我走来。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突然生出一个想逃开的念头。
我拉了一下孟雪,小声道:“孟雪,你来和他跳吧,我今天穿了一双新鞋,脚疼”。
“那怎么能行?他又不是不认识你,我若冒名顶替,我怕他会把我从这120层扔下去,你赶紧做准备吧,你的包我帮你拿着,”孟雪嘻笑把我手里的手包拿了过去。
就这几秒钟的时候,柯望城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脸上仍是一副淡冷的神情,望着我的眼神比表情还要冷,这副样子在我看来就是不高兴,听到抽到的是我,他肯定也是极不愿意和我跳的。
我上前了一步,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脚疼地比之前要厉害的多。
“柯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现在脚疼的厉害,要不您重新选一位舞伴吧,”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柯望城道。
“重新选人?”柯望城的声音也不高,不过唇角已浮起一抹讥笑:“你是不是把自己抬举地太高了?”
我以前为了应酬客户跟人学了跳舞,但舞技一般,今天我穿的鞋不对,我有点担心万一和他跳了,不只自己出丑还可能让他没面子,所以才向他提了个建议。
可是我忘了,在我眼里他是个混蛋,而在他的眼里我同样也是一个不入他眼的愚蠢白痴女人,我就算出丑了也不会扫他的面子,因为我还到不了扫他面子的那个档次。
我冷眼瞪着他,他也冷眼看着我:“要么遵从规则,要么离开”。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么冷酷,而我简若男的字典里也没有后退和逃避两个词。
我挺直腰,昂起头,朝柯望城伸出手了:“能和柯总共舞一曲,还真是我简若男的荣幸”。
柯望城冷瞥了我一眼,他扬了一下手,音乐声响起,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揽住了我的腰,脚迈舞步带着我滑到了已被空出的那块当中之地。
我们跳的是探戈,虽然我此时一百个不情愿,心头还压着怒火,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柯望城的舞技应该已是专业水准了,他带着我不但没让我乱了舞步,而且让我还感觉自己跳地很轻盈。
柯望城带着我随着舞曲的节奏滑步旋转着,我的眼前闪过多张女人的脸,她们的脸上大多都是羡慕和妒忌之色,但我却丝毫没有美好的感觉,我只感觉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而我只是被他控制着的一个木偶。
我没有看柯望城也知道他的脸肯定是冷若冰霜的,而我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笑容,我们相拥的这么近,却让我感觉彼此遥远若天涯。
舞曲接近尾声时,我感觉他揽在我腰上的手倏地收紧了起来,我顿觉不妙,在我还没有做出反应之时,他突然松开我,猛地把我往外推去,然后完全放开了手。
在他推力的惯性下,我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打着圈旋转起来,头晕目眩,两脚飘浮,我的意志根本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就像无反击之力地束手等死,等着自己难看地摔趴在地上。
旋转中我看到那个人影站立在那里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好像充满着鄙夷。
这个混蛋男人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让我出了丑他心里才会痛快。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正准备拼力控制了一下自己脚下的步子,柯望城的身影突然闪到我的面前,伸手一把将我又拉进他的怀里,我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找到了救命绳索,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一只手已揽在了我的腰上,带着我转了很大一个圈,然后突然停住了,音乐同时也停止了。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我却像是刚从死亡边缘给拉回来的一样还没有缓过神来,我垂着头低喘着气,手仍搂着他的脖子没松开。
他居然也没推开我,不过让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冷嘲声在我耳边响起:“没本事驾驭的事就不要做,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和自以为的漂亮而自不量力地一定要去做,不但愚蠢,而且还丑陋无比”。
他的话总是像毒针一样能刺激人的神经,我猛地松手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多谢柯总的指教,我定铭记。”
说完我转身往我之前站立的位置走去,听到旁边有几个女人在窃窃私语,我直接将耳朵掩上,无论她们所谈论的话题是不是关于我,我都没心情去听。
“若男姐,你刚才跳得棒极了,你们两人可真是太完美!”孟雪看到我一脸兴奋,对于她的兴奋我却是一脸的漠然。
她马上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若男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脚很疼,你的脸色怎么有些发白?”
我轻摇了一下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闷,我去一下洗手间”。
“往前走左转笔直到底就是洗手间,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从孟雪手里拿过自己的手包,然后按她指给我的方向急步走去。
走进洗手间,站在洗水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太过愤怒,脸色确实已有些发白。
活了三十年,柯望城是我遇到的说话最恶毒的人,我已是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他用“愚蠢”两个字来说我,今天还加上了一个丑陋无比,也许他就是想用这些话来激怒我,让我在众人面前失态丢人,看着我被人嘲笑他一定觉得很痛快。
简若男,别人随便说了几嘲讽话就能把你打垮了吗?我问镜子里的自己。
当然不是,简若男,你必须坚强,别人越是想要击垮你,你就越是要坚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深吸了口气,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伸手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从包里拿出化妆盒,重新补了妆。
走出洗手间时我的心情已恢复了平静,可是脚却越来越疼起来,我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的走廊里摆着一个长椅,我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四下看看没有发现有人,便弯下腰脱下了一只鞋,仔细一看,脚后跟已经磨出一个水泡,再看另一只脚也是一样,而且更严重些,水泡已经磨破了。
我从包里拿出纸巾正准备把水泡处理一下,突然一个嘲讽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有的人就是为了虚荣,没本事穿高跟鞋却硬要穿“,
我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戴倩。
我收起纸巾,把鞋重新穿好,然后抬起头来,看到两步远的地方不只有她,还有Megan。
“简经理,你的脚要紧吗?“Megan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但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朝Megan笑了笑:“没事,刚才站的时间长了觉得有点累,想坐着休息一会儿”。
“就是穿平跟鞋的命,却要不自量力地要穿高跟鞋,没本事穿就别穿呀!”戴倩看着我的眼神满是鄙夷。
戴倩说的话竟和柯望城刚才的话有些相似,但不知道为何,听她说这些话我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不屑。
“我就算穿的是平跟鞋也比你看得高和远,”我语调淡淡地反讽道。
“简若男,你以为刚才和柯总跳了一支舞就了不起了,那只是你走了狗屎运而已,”戴倩瞪目。
“我没觉得和他跳一支舞有什么了不起,反而是你,恐怕早已羡慕妒忌的要发疯了吧?”
“简若男,你……”
“好了,赶紧去洗手间吧,一会儿还有其他活动呢,”Megan适时拉起戴倩往洗手间走去。
想到她们一会儿出来了还要从这里经过,我站起身来忍着痛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转了一个弯看到转角处也有一个长椅,我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里很安静,光线也稍暗些,长椅的后面就是落地的玻璃窗,我转头看向窗外,黄浦江两岸的灯光夜景一览无余。
都说站在这120层可以将整个上海的景色全纳入眼底,我来上海七年了,还从来没有站在这样的高度来观赏一下这个城市,我放眼远望,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和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在幢幢高楼大厦之中闪着亮彩,热闹着这座城市的夜。
现在很多人都称上海为魔都,都知道这座城市繁华时尚,可有多少人知道繁华时尚的背后又隐着多少艰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柯望城之前的话,让我的心情在愤怒平息之后却低落异常,我甚至都不想再走进那个庆典仍在继续的喧闹区域。
“简经理,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你原来在这里啊,”一个我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