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连忙摇手，我虽然不是特别重，也有140几斤，站在那女人上面，踩伤了，怎么办？我可真赔不起。

　　“没事，踩伤了我赔。”杰克说。边上的人怂恿着。

　　我只好过去。脱了鞋，端了把椅子在她腰边放下，以防万一，要是站不住，我随时回到椅子上，先是一只脚踩那女人腰上，略微用了一下力，那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脚踩上去感觉像是踩了石头。

　　我看了杰克一眼，杰克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我把另一只脚也放上去。摇了一下，随即站稳。女人还是一动不动。

　　我惊呆了，就是换一个经常健身的男人恐怕也做不到吧？催眠术有这么神奇？我都想尝试一下。

　　我跳下来。杰克凑到那女人耳边，打了个响指，女人醒了过来，从椅子上翻身下来，眼神还是一片空茫。

　　小白上去把刚才的录相放给她看，她看了连声惊呼，也不相信自己能做到这一切。

　　我看杰克打响指，想到催眠学概论里有关声音催眠的部分，就去问杰克。

　　杰克说他给这个女人设置的催眠信号就是打响指的声音，每个人都不同，视具体情况而定。

　　我又问了些书里的问题，杰克有问必答，兴致来了，还叫来那几个临时演员，演示给我看。

　　我心中一动，问杰克：“教授，我最近老是有见到另一个我，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幻听？还是幻视？”杰克问。

　　我略去细节，把整件事说了一遍。

　　杰克的脸色变了，看了我几眼，正要说话。

　　场记进来说准备开始录节目。

　　杰克跟我说，录完节目，找个地方再谈。我只好拖后。

　　节目录制得很成功，我心不在焉，挂念着那个杰克解释的事，难道他看出什么？我本来没报太大希望，也许找老九和老马更可靠一点，但是看杰克的神色，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等节目录完，我把杰克拉到办公室。黄石也想跟着进来，被我一脚踹出去了。

　　要不是这回节目收视率回到10,我踹得还会更用力一点。

　　杰克叫我把事情再原原本本地说一遍。我理了一下思路，从头说起。

　　说到那个人手上没有佛珠时，杰克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就是这个佛珠？”

　　我点点头。

　　“能拿下来吗？”杰克问。

　　我犹豫了一下，摘下来，递给杰克。

　　杰克拿着佛珠，一颗颗拨过来，拉拉地响，他像是操控音乐的魔术师，上次敲桌角，这次拨佛珠，明明都只是单调的声音，却被他弄出音调来，高高低低，成了乐曲，我听着听着，闭口不说话，眼皮合上来，睡意袭来，我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黄石看着我。

　　我好像只是一闭眼，一睁眼，杰克就换成了黄石，我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发现杰克坐在桌边，正在写着什么。

　　“你被催眠了。”杰克对我说。

　　“催眠？”

　　“你要不要看一下监控？”杰克打开笔记本。

　　我凑过去看。

　　笔记本的画面里，我正在桌边跟众人闲聊，那是我请众人吃早饭的情景。

　　这一段我看过，就是那个人。扮成我笼络同事。

　　“这是办公室外的监控录象。”杰克敲了一下回车键，又换到了另一个镜头。

　　一个人从我办公室里走出，监控的摄象很清晰，能照到那个人的脸，就是我没错，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梦游一般，脚步晃来晃去，从黑暗中走出，到了光亮的地方，眼神又渐渐亮了来，变得有神。

　　表情也多了起来，最后嘴角弯起，满脸笑容地出去，和人打招呼。

　　从面无表情到笑容满面，变化得好像两个人，我看了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是杨涛上身？可是杨涛上身，又怎么会让我原本的魂魄继续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那个人。”杰克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不懂，“不可能！那段时间我就在办公室里，我绝对没有出去。我发誓，我还记得那天打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进来，我伸手去挡，阳光照在佛珠上，把佛珠照得透明，晕出五彩颜色的画面，那么多细节我都记得，怎么可能会是我？”

　　“就是你。陈宽，时间上也不冲突，只是你修改了你自己的记忆，让你身体里的第二人格可以存在。”

　　“第二人格？”我傻了。催眠学概论上有说到人格分裂症，最早催眠术的起源，就是用于治疗人格分裂症，在黑暗时期，用欧洲人民的话来说就是女巫、男巫、魔鬼之类的东西。和我们这里的鬼上身很相近。

　　杰克继续说道：“这种案例我碰到不少，最多的人格甚至能达到23个，而且这23个人格之间相互独立，互不影响，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般来说，分裂出来的人格不干扰，像你这种能够沟通的案例极少。”说到这里，杰克的眼睛也开始放光，像是看到了一个极好的实验品。

　　我的脑子还乱糟糟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格分裂？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个正常人，也没什么梦游症的病，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精神分裂呢？

　　“这种病例大部份都是因为遗传，也有小部分是由于压力过大，或者短时间内遭受重大刺激，为了保护自己，而衍生出来的第二人格。”

　　“那该怎么治疗呢？”

　　我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觉得确实能解释得通，否则一个办公室内怎么可能会出现两个人，而且小白、咪咪他们都看不出来，连李小岸也是如此。

　　李小岸可是专业的刑侦警察，要是以她的眼神都分辨不出来那个假的陈宽，也就只有一个解释，假的陈宽就是我。

　　“你的情况恐怕单纯的治疗解决不了，你有受过催眠的迹象。”

　　“哪里？”

　　“这串佛珠。”

　　我身子猛地一震，“你是说——”

　　“戴上和摘下佛珠，你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呆呆地看着杰克，低头看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串佛珠已经戴回到我手上。

　　“是谁催眠了我？”我咬着牙道。

　　“不知道。不过这种状况不是单纯的催眠可以做到，和你自身的状况也有关系，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哈哈——”我干笑几声，点了点头，却不说打击是什么，要说打击就多了，到后面我都麻木了，叫任何一个人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恐怕马上疯掉都有可能。只有我硬是坚持下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坚持下来。

　　“那我要怎么办？”我又问了一句。

　　“放心，我是欧洲最顶尖的心理治疗医师，你的状况虽然棘手，不过还是可以治疗的。你也不要太害怕，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人格分裂，只是程度深浅不一。只要你接受我的治疗，慢慢会好起来的。”

　　是吗？我有点累了，杰克一再向我保证，我遇到的事不过是我的臆想，自己修改自己的记忆，把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另一个人格上去，从理论上来说，你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相遇。

　　那种对着镜子，半边脸是他，半边脸是你，自言自语的事是不会发生的，你们本来就占据同一个人肉身，只是在面对压力时，选择不一样，戴上佛珠的你选择退缩、让步、拖延，摘佛珠的你选择进取、积极。

　　我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只是老妈说的四胞胎的事又怎么解释？一定是我修改了我的记忆。老妈没这么说过。

　　“每个人都会改变自己，从消极到进积极，从颓废到进步，从懒惰到勤快，从某一方面来说，人格分裂是好事，只要把它控制在渐进的速度上，不要太过剧烈就好，这是人类适应外界环境的方法。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给你出一个详细的治疗方案。”

　　杰克收拾了笔记本和黄石出去，两个人边走边聊，关上房门后，还能听到他们兴奋的讨论声。

　　这俩是把我当成难得一见的小白鼠了。

　　我躺在沙发上，手拨动着佛珠。又把刚才杰克说过的话想了一遍。从头到尾，一句不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