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色已大亮,三人便往前院走,走到二进时,只见昨晚见到的那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等着呢,见刘勇几个出来,那大孩子叫了一声,瞬间便从各屋子走出了三十多个孩子,刘勇走进屋子里,见里面都铺着稻草,屋子中间都是一个个火堆,心想这天寒地冻,这帮孩子被子也没有一床,不禁有些佩服他们的忍耐力,仔细问了一下,原来这帮孩子有的是被流贼从河南、湖广裹挟过来的,有的是兴安、汉中、川北一带的,都是孤儿,白天在城里乞讨,晚上回到山庄睡觉,昨天碰倒的两个以前在河南跟着一个戏班子,过流贼时,戏班子散了,他们也被裹挟到了这兴安附近,这大的叫元春,小的叫元夏,都是戏班子的班头给起的名字,原本的名字早就不记得了,这元春倒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物,加上年纪也大些,逐渐成了城里一帮小乞丐的头目,自发现鹤舞山庄这个地方后,便存了在这里长久住下去的心思,为了阻止他人跟他争夺“地盘”,便想了这个“闹鬼”的法子,没想到这个法子还真灵,近两年还真没有人敢靠近这山庄一步。刘勇心想都是一帮孩子,怎么他们在兴安呆得好好的,而紫阳就不行了呢,一问,原来他们每天乞讨所得的一半要上交给城里一个泼皮叫阿强的,心想天下乌鸦还是一般黑呀。
领着一群孩子来到前院,女人们正在烧火做饭,刘勇过去吩咐她们多做一些,吃完饭给了刘老三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回去了。和杜弢、王明章商议了一会儿招收团练的事情,最后决定团练的驻地就选在山庄,由王明章去城里请木匠、铁匠、石匠、砖瓦匠,先把山庄拾掇拾掇,顺便买一些衣服被褥、油盐酱醋等一些日常用品,刘勇带着元春、元夏负责招兵,杜弢到底是在城里干净地方住惯了,在山庄没有拾掇干净之前,他可不愿意住下,将银票交给刘勇后,就返回城里去了,杜家在城里还有一些宅院和产业,在城里讨要粮饷、募捐也方便一些,另外还要替刘勇办理告身文书。
有着州里、县里的文书,加上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饷银,一周后山庄前便挤满了兴安附近准备应招的村民,经过简单的耐力、力气测试后,三天后刘勇就选足了本乡本土的、老实可靠的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未成婚的青年一千名,选定后,每人提前发了一个月的饷银后便让他们先回去了,让他们七天后再过来报到,没办法,现在宿舍、操场、食堂还没拾掇好,服饰、被褥也还要等几天才能到位。
在等待修饬山庄的时间里,刘勇跟王明章去了趟兴安,兴安后世就是安康市,在明朝叫兴安所,是一座集州城、县城、卫所为一体的陕南重镇,明朝汉中、兴安一带由于靠近秦岭和大巴山,小铁矿非常多,冶铁业很发达,铁匠众多,兴安因为是军事重镇,更是集中了大量的铁匠,有官营的,也有私营的。
来到兴安城,刘勇和王明章便一头扎到城东铁匠铺集中的地方,其中私营铁匠铺有三家,走到第一家,门头挂着“王记铁匠铺”的牌子,走进去将自己的长刀抽出来问那掌柜:“掌柜的,像这种长刀打一把要多少钱”,那掌柜的将长刀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此刀是用上好精铁打制,最少二两一把,用普通铁料打制倒便宜,一两一把”,又问枪头的价格,那掌柜的说:“矛头倒便宜,普通矛头一两银子可打制五十个”,刘勇又将自己的匕首解下来递给他,那掌柜接过匕首,一时便看呆了,抓着刘勇问道:“请问客官这短刀是从何处打制的,又用了何种铁料”,说着用手指头敲了敲匕首背面放在耳边听了听,又连声赞叹:“真是神器啊,通体晶莹,没一点杂质,回声厚重均匀”,刘勇笑了笑说:“这是我从西洋人那里得来的,我问你,如果用上好精铁打制此种矛头,需要多少钱一个”,说着将山洞那杆铁枪的枪头样式跟他说了一下,并说明矛柄要一尺长,那掌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若要用上好精铁打制客官所说的矛头,至少要银五钱”,刘勇又问:“若是要打制一杆长一丈这样的铁枪呢,三十斤重就可以了”,那人又低头想了想,估计是在盘算用铁多少,用工多少,过了一会儿那人抬起头说:“这种铁枪若要精铁打制,要费精铁至少一百斤,再说了这种铁枪需要整体浇铸后再锻打,打好这杆铁枪怕要耗费一个月功夫,嗯,最少需要二十两”,刘勇又问他能不能打鸟铳,那人说:“若是要打一般的,我铺尽可打得,要是打得好的,我也不诳你,隔壁高家打的最好,新安所的鸟铳有一半都是他家打的”,刘勇点点头,心想这也是一个实诚人,便在他这里下了三百把长刀、五百个矛头、一杆铁枪的订单,都要求用上好精铁,总计需要八百七十两,刘勇给了他五十两的订金,那人见有这么大的生意,一打听知道是州团练用的,便越发殷勤起来,拍胸脯保证一个月后将武器送到山庄,刘勇略客气了一下又问道:“掌柜的,我看你是一个实诚人,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们这三家各有什么长处”,那掌柜的说:“其实都差不多,高家鸟铳打得好一些,刀枪什么的,我王家还稍好一些”,刘勇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和他略说了一会儿话便出去了。
来到高家,下了和王家一模一样的订单,最后问他鸟铳的价格,那高掌柜说:“不是我吹,我高记铁铺打制的鸟铳不仅在兴安,在汉中府也排得上号”,说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杆鸟枪,刘勇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整个铳身约莫一米四五长,重约七八斤,弯弯的木柄,便问那掌柜:“此铳可打多远?”,那高掌柜说:“五十步”,刘勇点点头,指着那个夹着火绳的地方说:“掌柜的,如果此处夹一块火石,扣动扳机时,火石猛烈落下,溅起火星,点燃火药岂不更为便利?”,那掌柜地说:“你所说的是燧发铳,我家也会打,只不过这燧发铳打火率太低,基本没人用”,刘勇先是一喜,心想这兴安真是藏龙卧虎啊,听到后面的话,又是一冷,便问道:“这是何故?”,那掌柜的说:“不瞒您说,这燧发铳的打制方法还是我家姑爷从京城学来的,听说神机营也很少用,就是因为这打火率太低,原因嘛,主要是这钢片、机簧质量不高,造成扣动扳机时,机头向下打击的力度太小,打火也只能碰运气了”,刘勇忙问:“可有解决的法子?”,那就必须要用最好的钢料,这样一来,铳的造价也就上去了,刘勇说:“你估摸一下,如果用最好的钢料,打制一杆这燧发铳需要多少银子?”,那掌柜的低头盘算了一会儿,说:“如果使用上好苏钢,至少需要二十两银子一杆,客官,你还是买这鸟铳吧,才八两银子一杆”,刘勇摇摇头说:“不了,你给我用最好的钢料,铳身也用上好精铁,一个月内给我打制一杆这燧发铳,我先用用看,好的话我再订制”。
离开高记,又来到段记下了除了鸟铳以外与前面两家一模一样的订单,一旁的王明章见了,对刘勇说:“这一下近三千两银子就没了,刘兄倒是舍得下本啊”,刘勇笑笑说:“这算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这武器要么不用,要用就用好的”。又问王明章:“你那衣服被褥什么的怎么样啦?”,王明章说:“还要五天时间”。衣服被褥这一块是王明章在负责,刘勇按照明军制式订制了冬夏两套衣服,其中冬衣一套要二两银子,夏衣一套要一两,被褥一套要三两银子,布鞋一双二钱银子,草鞋倒便宜一双只要五十个铜钱,刘勇准备让士兵夏天穿草鞋,冬天穿布鞋,加上袜子、毡帽、毛巾什么的,一个士兵需要花费七八两银子,这还没算修整山庄、家具用的钱,眼看着这两万两银子马上就要去掉一半,刘勇挠了挠头,唉,还是得想法子弄银子啊。
二人正在街上走着,一个混混模样的人碰了刘勇一下,正准备往前跑呢,刘勇追上去一个扫堂腿将那人扫倒在地上,从他身上掏出自己的钱袋,又把他的钱袋也拿了,将他的右胳膊掰折了,又踢了他一脚,骂道:“你睁开眼睛瞧好了,我可是本州团练副使,连我也敢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人抱着右胳膊跪在地上连连告饶,刘勇正想上去再踢一脚,一旁王明章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刘勇一听,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儿呢?便不理那泼皮,与王明章二人转身离去,路上刘勇问道:“明章,这兴安的泼皮也是天道宗管的吗?”,王明章摇摇头说:“自发生大宝的事情后,官府、官军对天道宗都防备得紧,这边名义上有一个分舵,实际上名存实亡”,刘勇想想,那就更好办了,王明章提醒他说:“天道宗虽然在兴安没什么势力,可这帮混混与城里衙门那可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得当心点”,刘勇点点头,心想只要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让官府瞧出端倪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