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程家寻人未果,程景洵心下虽极为焦急,但碍于此次去广济寺乃是程和铭的意思,也就不好发火。不过程和铭则是大发雷霆,他素来宠溺自己的小孙子,哪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失踪了,更何况找了足足三天也没能找到。
而这头,苏禾与程佑礼被关了三天后,终于重见天日。可能是为了卖个好价钱,那帮人给程佑礼的伙食还算不错,但是苏禾就比较倒霉了,接连几日吃的都是霉面、馊菜汤。可那程佑礼也不知道分给她一点儿,苏禾也基本上都是饿过来的。
“你就等着我饿死掉,看谁来想办法救你。”苏禾斜着眼瞄着正大口吃饭的程佑礼。
程佑礼眼睛抬都不抬一下:“哼,若是你想到了法子救我出去,我自会给你奖励。只可惜你都在这儿想了三天了都没个眉目,我倒还不如自个儿想想法子。”
“那你倒是想啊,想出来了我听听。”苏禾冷笑。
“急什么,我在这儿吃好的喝好的,过几天再回去,让爸他们也担心几日,免得他整日让我读这读那。”程佑礼悠闲地喝了口茶,斜眼看见苏禾面无血色、无精打采地撑着脑袋,不由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茶壶,“怎么,苏,想不想来点儿?”
“你喝过的,我才不要。”苏禾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
程佑礼听她这么说,顿时冷哼一声:“可笑。”
话音刚落,只听脚步声临近,门被人打开来,那个“孔乙己”和一个又黑又高的男人同时出现在门口。苏禾没有力气起身,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靠着墙角,而程佑礼则是缓缓站了起来,面带敌意地看着来人。
那“孔乙己”笑得花枝招展,对程佑礼道:“唷,小兄弟这眼神儿,真是令人浑身打颤,这么凶做什么呢。吃的不好?”
程佑礼鄙夷地扬了扬嘴角:“你们又来做什么,我不是吃过了么。”
“孔乙己”冲程佑礼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小兄弟别恼啊,咱们今儿不是来找您的,是来她走的。”说着用兰花指指向面色苍白的苏禾。苏禾懒洋洋地别过脸去。
“噢,带她走啊。”程佑礼这才安心地坐回原地,继续吃馒头,含糊不清道,“那就带她走呗,省得我耳根不清净。”说着扭头看向苏禾,单挑起左眉,一双墨蓝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这个程佑礼,苏禾忍不住在心底咬牙切齿,我偏不救你,眼睁睁看着你被送到相公馆被那些肥的流油的老男人们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丫头,还不起来,跟咱出去?”那高个男人面无表情道。
程佑礼一面吃着馒头,目光却与苏禾同时看向那个男人。
苏禾缓缓抬头:“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你以后都不用来这儿了,带你去个好地方。”“孔乙己”说着向那男人使了个眼色,高个男人大步走过来,一把将苏禾扛了起来。
眼前的世界顿时颠倒了个儿,苏禾却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一只大手钳住了苏禾的脊背,血液似乎正渐渐聚集在脑袋里,苏禾的眼前有些冒星星。
随着男人的步伐往外,苏禾的方向恰好抬头就能看到程佑礼。他依旧坐在原地,一条腿弓起,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把玩似的松松地捏着半个馒头,却好像没有再吃的意思。苏禾与他对视一眼,也没力气用眼神表达什么愤怒的情绪,虽然没有说话,可程佑礼的眼里却没了方才的麻木与讥笑,却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
脖子好酸,苏禾松口气,垂下脑袋,视野中只剩下散落着稻草的地面和男人带着泥土的裤脚。
恍惚中听见脚步在地面摩挲的声音,苏禾尚未汇集力气抬头观望,只听哗啦一声,青花瓷散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支离破碎地铺陈了一大片,不是方才程佑礼手里的茶壶又是什么。扛着苏禾的男人与此同时顿了顿,紧接着,便是殷红的血吧嗒吧嗒地滴下,与青花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杀人啦——”那“孔乙己”尖声叫了起来,扛着苏禾的男人闷哼一声伸手去捂头上的伤口,苏禾从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便瞧见程佑礼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爬了起来,抄了放在门边的铲子抬手就往那高个男人的后脑死命地砸去。原本就被茶壶弄伤的脑袋加上程佑礼不要命的重击,高个男人甚至没能还手,便一头栽倒在地。“孔乙己”急得跳脚,转身向外找人帮忙。
“快走啊。”程佑礼跑过来对苏禾喝道,“还慢慢吞吞地做什么,马上人来了就是死路一条。”
“没,没力气了……”苏禾一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感到手臂发软,完全使不上劲儿么。
程佑礼狠狠踹了她一脚:“起来!”
苏禾顿时无语,难道他都不知道拉她一把么?还落井下石地给了她一脚。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少爷。
“我懒得管你了。”程佑礼丢下这么一句,当真不再管她,拔腿就跑,哪知刚跑到门口,便被“孔乙己”领着一帮人给堵了回来。
苏禾暗自松口气:我就知道你小子跑不掉的。
程佑礼昂起脑袋,却低垂着眼睑,这神色给人一种无形的蔑视之感。面上浮起一个血腥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程佑礼一面笑着一面后退,那玩世不恭的眼神仿佛他俯瞰这些人,可面前的那些人分明都比他高大。
“把他抓起来,绑到柱子上。”“孔乙己”一声令下,几个打手大步上前。
苏禾终于聚集了足够的力量让自己能从地上坐起来。她挪至墙边,斜倚着墙壁,另一手却在地上摸索着具有攻击力的东西。
“都别过来!”程佑礼呵斥一声,伸出双手在身前握成两个拳头,双腿蹲成马步。苏禾手边若是有手机,一定给拍下来,因为这架势,太像甄子丹版的叶问了。不过奇怪的是,难道程佑礼武艺大涨?貌似不可能,他明明只跟何筱川学过三个月而已,绝不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武学。
程佑礼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他仿佛底气很足,“不要小瞧了我,跟我硬拼,下场只有一个。”
几个人面面相觑,果然露出了犹豫又诧异的神色。“孔乙己”尖声一笑:“什么下场啊?”
程佑礼指了指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高个男人:“就和他一样。”
“孔乙己”盯着程佑礼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给我上。”说着,几个打手一起上前。程佑礼顿时慌了神儿:“喂,喂,别……别……哎,哎……别打呀……喂……!!”拳头如雨点一般纷至沓来,程佑礼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脑袋,嘴里还闲不住:“你丫敢打我!敢打我!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原来他刚才都是装的啊。苏禾冷眼看着程佑礼前后的巨大反差,不由发自心底地涌上一个词:靠。
“别打脸!不能打脸!”“孔乙己”在一旁蹦蹦跳跳地指导着。
“喂,你们不是来带我走的么?”苏禾不耐烦地对他道。
“孔乙己”一愣,转而看向苏禾:“啊,是啊,你说的没错儿,我差点儿给忘了。”说着喝令那帮人,“我说,都别打了!把他绑起来!”几个打手停了下来,找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程佑礼按到承重柱上,一圈儿圈儿地绑了个牢。
几个打手拍了拍手,其中一个走过来用黑布条将苏禾的眼睛再次蒙上,另两个走过来将苏禾架了起来就往外走。苏禾腿上发软,将身体的重量全倚靠在那两个人的身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屋里,程佑礼发辫凌乱地靠在柱子上,他望着苏禾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道:“该死的。”
……
出了房间,苏禾被塞进了一辆马车,紧接着,一个男人坐了进去。苏禾一听便知身边坐的是那位“孔乙己”,趁马车尚未启动,苏禾开口道:“有没有吃的?”
“孔乙己”一愣:“怎么,想吃饱了有力气逃跑?”
苏禾摇摇头:“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到时候你把我卖了别人还以为你找了个快死的人给她呢,岂不是自找没趣?我也懒得逃,反正到哪儿都一样,在大户人家做丫鬟也是备受虐待。”苏禾说的怅然又可怜,那“孔乙己”当真从包袱掏了干粮塞给苏禾。苏禾接过忙谢道:“多谢孔先生。”
“嗯?什么孔先生?”
“呃……啊……呵呵……敢问先生贵姓?”苏禾被蒙着眼睛看不见对方的眼色,否则她肯定会笑场。
“免贵姓方。”方贩子懒得搭理她,扭头对窗外的人道,“走了走了,别耽搁了,约定的时辰别给迟了。”
“方先生,在下有话要跟你们的老板说。不知方先生可否通融一下?”苏禾开口。
方贩子皱了皱眉:“就你还想见我们老板?”
“不不不,只要是你们几个的负责人即可。你们把我们抓起来无非是跟那些地方有交易,想要从中牟取利润,不是吗?”苏禾吃了干粮,有了力气,说话也就不慌不忙,反倒有了底气。
“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方贩子尖声笑了,“不过你可别耍什么花招。”
“我这儿有个更好的法子能让你们拿到比把我跟我家少爷卖掉还能多十倍的银子,不知可否让你们掌柜的见我一面?”苏禾笑道。
方贩子自然不轻信:“荒唐,岂能相信你个黄毛丫头的儿戏之言?”
“怎么不信?谁不想活命?难道我就想去勾栏里不成?只要你们跟我合作,我就可以将那个法子告诉你们,当然了,我要分成。”苏禾斩钉截铁道。
方贩子迟疑了半响。
“难道方先生不想拿到更多的银子从此衣食无忧?”苏禾的声音很轻。
方贩子一撩帘子:“停车。”回身对苏禾道,“我这就领你去见我们掌柜的。若是你这个丫头敢玩什么把戏,不等到八大胡同,就立马找人糟蹋了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