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一开口,冬素她们全都回头看着她。
“进来吧,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冬素寒着一张脸对苏禾道,但她不开心的对象似乎不是苏禾。
苏禾依言走了进来,凤喜凑过来道:“你快瞧弘姐姐真身衣裳可漂亮?”
凤喜的声音并不大,但屋里的人都能听见,弘玉一听,面上的绯色更浓了。苏禾在心底暗自笑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才隔了一天,便有哪房的老爷过来接人了。
“这是……”苏禾假装疑惑道。
当中一个面生丫头冷漠地笑了笑,答道:“我们是聚福阁的,奉三爷的命过来接弘姑娘。”
原来还当真是那个唱戏的程景河。见一切大致打理妥当,苏禾忙福了福:“有劳三位姐姐了。弘姑娘在聚福阁,还望三位姐姐能多照顾些。”说着将从邱若柯那儿得来的玛瑙坠子放进那三个丫头的手中,那三个丫头脸色当即缓下来,连连道:“哪儿的话,弘姑娘去了咱们那儿就是主子,咱们当下人还能不伺候好主子?”
弘玉要离开园子本就有些伤感,见了这一幕,更是险些要掉泪,立马拉住苏禾的手:“好妹妹,你能这么惦记着你姐姐我,我真是……我这……我也没什么好答谢你呢,等过些日子我一定常来看你们……”苏禾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待弘玉与那几个丫头离了清芜园,冬素走到门口,环着手臂,似笑非笑道:“喏,弘丫头这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三爷年轻,同她都是喜欢唱戏的人,弘玉好福气。”她说着继而转向苏禾,“哎,你方才塞给她们是什么玩意儿?”
苏禾笑着又从口袋里把剩下的坠子拿出来,在冬素面前晃了晃:“小丫头,急什么,打一开始就是准备来带给你们的。方才刚瞧见那几位来接弘姐姐的,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弘姐姐跟咱们好歹姐妹一场。这不,我留下来的这几个是翡翠的,岂不是更漂亮?”冬素笑着接过坠子:“算你这小蹄子还有点儿记性。”冬素正说着,便见屋外一小厮伸过脑袋唤她。原是崔妈妈叫她过去,说是有事儿交代。
冬素去了,苏禾与凤喜转身回屋里。刚一坐定,苏禾便趁冬素不在,关上门对凤喜道:“凤丫头,我可否求你件事儿?”凤喜一愣:“咋这么客气了,说吧。”苏禾笑道:“我不瞒你,这几天事儿多,都凑到一块儿了,我估计也在这园子待不久了……”苏禾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凤喜一双黑灿灿的圆眼睛变得水汪汪,满脸难以置信道:“啥?……你的意思是,你也被哪房的哪位爷……”
苏禾立马虎着脸道:“去你的,想哪儿去了!”
此话一出,凤喜立马松了口气:“哎哟喂可吓着了我,我当你们一个个儿地都要飞上天了,就我还在原地打滚儿呢。那,那啥叫‘在这园子待不久了’?到底是啥事儿啊,你快说啊。”
苏禾道:“那个……教我珠算,如何?”
凤喜一听,不由诧异,歪着脑袋盯着苏禾良久道:“我说傻妞,你今儿是怎么了,刚瞧见你就真觉得不大对头。这会子居然跟我说要学算盘了……就咱们做丫头的而言,打算盘这玩意儿不过是废了的手艺,会了不如不会,会了还白白遭人数落。你怎么突然想要学起算盘了?”
苏禾不想再胡诌,早晚得让凤喜她们知道的,姑且道:“是小老夫人,我不是时常打理老屋的腊梅么,小老夫人就瞧中了这一点儿,便要把我调到老屋那边去……其实说白了,也是打理腊梅。可小老夫人想让咱被她聊天解闷儿,还要咱学什么珠算一类的。你看我这样子,算盘生疏得很,吹拉弹唱啥也不会,去了也是给咱园子丢人,可我琢磨着咱们园子里还有像凤丫头你这样的有才人,这便过来央求你来了。……我这不是把你当做体己人么,这事儿也没个定数,你可别告诉他人。”苏禾几句这么一说,凤喜有些飘飘然,遂换了语气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凤喜是那样的人么?至于要我教你打算盘嘛,当然可以。你跟着我练几天,应付一些小打小算的也是不成问题。不过这玩意儿若是想要学精,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天赋了……”凤喜而后得瑟着说了很多类似的大话,也都是符合她的性子的,苏禾姑且只是听听便罢,没有多言。
其实说到算盘,苏禾记得小的时候学校有个所谓“神算班”,她当时还凑热闹报了名的。可那时候大约只学了几次吧,便不再坚持,因为那时候有计算器,后来又有了电脑,谁还要算盘呢?所以即便是现在,她的算盘水平也不过是个半吊子——准确地说是那种只会简单计算的能力,还不如直接拿手在草稿纸上算呢。可没想到自从穿越到这里,尤其是穿越到如此富商之家,算盘的应用之广,也超乎了苏禾的想象。于是趁现在身边有个精于算盘的凤喜,倒不如先给学过来。
苏禾还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凤喜已经从黑木箱子里将那玳瑁珠子的宝贵算盘拿了出来。将外头包裹了一层层的红绸子细细打开来,苏禾正欲伸手去接,不料凤喜猛地往一旁挪了一寸,一本正经道:“快别!你先去把指甲修剪了,再来碰我的算盘。”
凤喜这么一说,苏禾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苏禾挪了目光看自己的手指甲——整齐,不长。虽然整日打理花草,但指甲缝里头也是干干净净。苏禾眯了眯眼睛:“好啊你,平时说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撩自个儿头上了倒来嘀咕我,你仔细瞧瞧,我指甲哪里长了?”凤喜看了一眼,的确干净,便只是嘻嘻地笑。
于是自那日起,凤喜就教苏禾算盘。虽说凤喜多少有些自负,但她的算盘的确打得好,再加上此人喜欢得瑟,也就掩藏不了肚里的那点儿墨水,也算是倾力而教了。此外,因为弘玉一事的冲击,苏禾自觉得若是当下便离开园子有些不妥,便语之邱若柯,说是等开春了再调至老屋也不迟,邱若柯也就答应了。
时间一晃便是四月。这几个月里,冬素因为有几分机灵,便在崔妈妈那儿顶替了弘玉原本的位子,算是园子里一帮丫头的小领班了。这么一点虽然助长了她喜欢使唤人的某些特点,但好歹一定程度地满足了冬素的小念头,她也算是没有多难为苏禾她们。至于夏冷玉,他觉得跟苏禾颇为投缘,便时常来园子里找她说话。冬素也更是没有放弃任何一个能与夏冷玉套近乎的机会,久而久之,她与夏冷玉也颇有几番熟悉了。而苏禾多半是尖着耳朵在夏冷玉那儿打听到有关局势或是程家外头发生的事情,夏冷玉没有什么心眼儿,也都跟苏禾说了不少。譬如二月份曾国藩病死了(注:本文月份均是阴历),太太因此时常心神不宁,闹得挺严重;譬如万岁爷册立了个仪态端庄的皇后阿鲁特;譬如总柜一个年轻掌柜因为犯了号规被发配到库伦分号等等。
至于弘玉,自从她去了聚福阁以后,便很少听说她的事情了。至多也就是听一些丫鬟婆子私底下碎语两句,大致是“三奶奶蒋氏有些不待见她——到底都是年轻人;不过只要三爷喜欢,也就成了”一类。
-----------------------------
由于近日来某柚备考某试的缘故,存稿告急,8过俺还是不会影响到更新的~~希望大家多砸些票票给柚子打打气啦~~\(^o^)/~(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