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客套一番后,广济寺的住持亲自将程和铭迎入寺中。毕竟是请了丰厚香火钱的VIP施主,理所当然马虎不得。
打迈上寺庙前的石阶起,礼仪之类自是必不可少。就连平日脱缰野马似的程佑礼,在庙里安详的气息中也不觉收敛了许多。他只是规规矩矩地走在队列中一路往里,虽不时地打量四周,却也不敢做出什么扰了庙里清静的事儿来。
依次在天王殿、大雄宝殿、大士殿、伽蓝殿中进了香,具细的仪礼让时间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程佑礼有些按耐不住,前面站的是程和铭,扭头往右,是冷着脸严肃不已的书呆子程佑祺,再往左前方看去,太太亦是说不上话的人。平日里要好的姊妹、表兄弟有的没能来,来了的譬如程秋槿却又和自己隔了两排,自是不能大声说话交谈。
到了用斋之时,饥肠辘辘的程佑礼总算是能坐下来吃些东西了。菜肴丰富而新鲜,只可惜哪怕是看上去极似鱼肉的菜色,入口才知道乃是豆皮、蔬菜所拟,是实至名归的“斋饭”啊。程佑礼食之无味,当即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全桌的人全都停下碗筷看向他。位于正坐的程和铭不由蹙眉道:“佑礼,不得无礼。”住持大师面色倒是波澜不惊,他念了声佛,笑道:“无妨。施主尚小,斋堂自可随意,若有何需求,尽可道之。”程佑礼讪讪地一笑:“谢住持大师的谅解,我……哦,阿弥陀佛,我……我吃不惯斋饭,能不能……”
“佑礼。”程和铭不等他说完,虎着脸示意他坐回去。
“施主但说无妨。”住持微微示意。
程佑礼将面前的碗往前一推:“我不吃了。”
程和铭对待孙子不想程景洵那般严厉,但面对这样无礼的行为于情于理都不可过于放纵,既然没有理由包容他,只得喝道:“佛堂净地岂容你儿戏。还是坐下来用斋吧。”
程佑礼没想到爷爷居然理都不理他的请求,只得执拗道:“我不爱吃还不成了?”也不多说,推开座椅便走下桌子。
“佑礼。”以程府当家太太身份而来的杨沁霜开口叫住他,“你且去禅堂跟着师父念佛。若是饿了再吃不迟。”说完向程佑礼使了个眼色,程佑礼会意,“哦”了一声道:“佑礼知道了”,便出了斋堂。程和铭拿他没办法,好在杨沁霜给了个台阶,于是向住持歉意道:“孙儿无礼,大师见笑了。”
住持笑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会与小施主计较。”此事也就作罢。
程佑礼吃不下全素的斋饭,可肚子里依旧是饿得慌,便绕至斋堂的偏屋,也没敲门便走了进去,刚一进去便瞧见苏禾正与随行的小厮丫鬟们有说有笑地围着简单的斋饭吃得香呢。
众人听见门被人推开,苏禾抬眼望去,只见程佑礼眼圈发黑地站在门外。众丫鬟小厮纷纷起身道:“礼少爷。”程佑礼没精打采地走了进来:“都吃着呢。”
一个小厮笑着上前:“少爷怎么这么快就从桌儿下来了?都吃饱了?”
程佑礼找了张椅子坐下,支起一条腿,没坐像道:“没吃。”
苏禾收回目光,不准备搭理他,只埋头吃自己的。
“哟,怎么没吃?”一个中年妈子从蒸笼里夹了个馒头放在碗里捧给程佑礼,“要不吃点儿黑米馒头垫垫肚子?”
程佑礼扫都没扫一眼,颠着脚道:“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吃这些东西就能成呢?我一顿不吃大鱼大肉心里就发慌。我问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像样的馆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那小厮道:“少爷说笑了,我们跟少爷一样,都是头一回过来,况且广济寺周围没什么店面,哪里知道哪儿有少爷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苏禾听了,不由暗自好笑,这个程佑礼就是闲不住,说实在的,她觉得庙里的斋菜不仅是纯天然的绿色健康食品,而且味道真的很不错,哪里用得着另外去找吃的?
“那就替我问问寺里的小师傅。”程佑礼说着,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苏禾,发现她依旧埋着头啃一个夹了菜的馒头,似乎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哪有这样的丫鬟的?一股莫名的火气冒上来,程佑礼忍不住哼了一声。
“好好好,这就替您问去。”那小厮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道,“问过了。说是这周围没有您要找的地儿呢。不过往南走到莫愁胡同那头稍微热闹些,您不妨去那头找找可有小吃部。”
“小吃部?”程佑礼冷笑道,“你想打发我去那种地方?”
“小的不敢。”那小厮知道程佑礼的脾气,只能忍着,免得程佑礼一再挑衅。
没想到程佑礼往椅子里一靠:“算了,你且吃饭吧,我看都快冷了。”
那小厮吓了一跳,不知程佑礼又在打什么主意,可面儿上又不能不按照他说的做,只能端起碗筷,咬了口花卷,竟如嚼蜡一般无味,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抬起打量程佑礼的神色。
程佑礼将支起的那条腿放了下来,打直下衫,胳膊搭在倚靠上,漫不经心道:“我说,那个叫苏禾的。”
苏禾意料之中地放下筷子,并未起身,只是迎上程佑礼的目光,笑着道:“少爷有何吩咐?”
程佑礼只觉得她这神态中暗藏着一股傲气,着实令人不悦,当即没给好脸色道:“吃个什么!还不快跟我出去!”
苏禾将碗筷抄了水洗干净,放在一旁专门的案子上,走到程佑礼跟前道:“来了。少爷要去哪儿?”
“莫愁胡同啊。”程佑礼从椅子里站起来,直直地往外走。
两个小厮跟上来:“要不要咱们陪少爷一起?”
程佑礼朝身后摆了摆手:“一个粗使丫头还不够吗?”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有些同情地落在了苏禾身上,仿佛苏禾自从去了东曜阁就过着备受折磨的水深火热的日子一般。苏禾被这些麻木又同情的民众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回头对大伙儿讪讪地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斋堂,苏禾道:“要出寺庙?”
程佑礼点点头:“要不你留下来礼佛。”
苏禾撇了撇嘴:“老太爷同意了么?”
“同意了同意了,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程佑礼不耐烦地加快了步子。
他的反应让苏禾意识到此乃谎言无疑,定是他不愿吃斋饭才不知找了什么借口从桌子上下来,然后偷偷跑出去。之所以让斋堂里的那些下人们知道,怕也是替自己留一条后路。
既然如此,若是苏禾不同意,恐怕程佑礼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去趟周围也没什么大不了。出于这样的考虑,苏禾也就同意了。
广济寺乃佛教圣地,故而周围实在是冷清。于是二人按着那位小师傅的说法,一路往南,果然见到了传说中的莫愁胡同。只可惜这稍显热闹的莫愁胡同也只是热闹了那么一丁点儿而已。虽说两排房屋还算不错,只可惜店面屈指可数,除了几家高价售卖佛珠、玉坠一类玉器的店铺外,只有一家市口不佳的茶馆而已。
出于对消费市场的敏感度,苏禾很纳闷这家无名茶馆为何要建在这样荒芜的地界。况且馆内装潢尚可,想来成本也不算低,哪里来的生意呢?走进门,偌大的店铺里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吃茶而已。苏禾真不知道这样的亏本生意为何还有人在经营。
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小二将碗筷递上,程佑礼对着看了看,又吩咐人将碗筷烫了,方才开口说要点菜。虽说是茶馆,但点菜是可以的,这是这一带茶馆的普遍规则。于是小二拿来菜单,程佑礼毫不犹豫地拣了最贵的点了。点完又问苏禾:“你要吃什么?”
苏禾摇摇头:“您吃就好了,我方才在斋堂吃得饱了。”
程佑礼轻嗤一声,扭头对店小二道:“给这个姑娘来一盘麻婆豆腐。”说完在店小二有些诧异的眼神下对苏禾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苏禾满脸黑线,程佑礼还真是抠门儿啊。
店小二将菜单递到后头,对掌柜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小声说笑起来。
因为周围的清净,两人的说笑声在苏禾听来就格外清晰。苏禾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耐,因为这茶馆虽地处偏僻,却跟寺庙里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静截然不同,反倒让人心里有些不适。好在渐渐地,莫愁胡同里的车马渐渐多了起来,苏禾甚至瞧见扛着糖葫芦棍儿的老头儿从门口经过。
苏禾喝了一口茶,听见门外有人说唱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破烂长衫的青年人摇摇晃晃地从外头往里走,他的长衫有种潦倒的书生气,然而脑袋后头那根大辫子却是沿着额头盘了一圈儿,活像那绿林出身的人。他手里端着一小碟儿茴香豆,面上的两团红晕和模糊的眼神彰显了此人乃是个喝醉酒的。苏禾不由想起孔乙己来,上下瞧瞧,还真有几分相似了。正想着,没想到那人径直走到苏禾与程佑礼所在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唱着。
程佑礼双眼一睁:“哪儿来的野人,还不快滚。”
苏禾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跟醉酒的人不必多说,咱们换张桌子。”正欲起身,只见那店小二笑嘻嘻地走过来,对程佑礼点头哈腰道:“客官不必惊慌,这小子是胡同里一傻子,我来把他赶走。”说着换了脸色,扯起年轻人的衣领就往外拖:“快滚,还不快滚呐。”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从外头进来,一句话不说,对着那“孔乙己”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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