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愿意离开程家？”走在前方的何筱川停下步子。
苏禾亦随之停下，不以为然地笑道：“不是您请我去总柜的么？‘挤破脑袋’都难得的机会，我岂能拂了姚大先生的好意？”
何筱川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禾的眼睛：“你其实并不想走的，是不是？不过是我出现得及时，你恰好搭了一趟便车而已。”
内心的想法被何筱川那状似淡漠的眼神看得透彻清晰，苏禾莞尔一笑：“到底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实话说了吧，一来礼少爷身边少我一个不少，一个月前我离了府上去了趟城外，回来后东曜斋就新添了一个丫鬟顶我的缺，人家那是心灵手巧，我倒全然变得多余了。二来……您怕也猜着七八分了，太太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儿，这阵子忙，没精力管我，我若再不出去躲躲，不知哪天就把小命给丢了。既然这时候您带我去总柜，那么苏禾当真感激不尽呐。”
“果然如此，这才是你苏禾的性格。”何筱川笑道。
“哦？此话怎讲？什么叫这才是我的性格？”
“你的性格呢，就是做什么事情都绝对有自己的理由，不论这个理由是什么，你绝对不会插手那些对你没有好处的事情。对吗？”四下无人，何筱川倒也直言不讳。
“哈……”苏禾忍不住笑出声，她环起双臂，用有些刮目相看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何筱川一番，“你的想法还真是别具一格，只可惜…不完全正确。我这回出城可是无私地帮助一个朋友，至于回总柜，是我真的怕死啊。”
“那我倒要担心一下程家那位夏管家是否当真能顺利销了你的卖身契。”
“的确如此，只是事情似乎有些棘手，我有些莫须有的罪名被太太捏在手里，只怕我人尚未离开程家，她就要动手了。”苏禾谈笑风生，仿佛根本不担心。
“既然你有顾虑，为何不早说？”何筱川漫不经心地看向周围的景致，那神态有种骨子里的傲慢。
苏禾看了看周围，几个丫鬟婆子匆匆地经过。苏禾凑近何筱川：“借一步说话。”
何筱川点点头，一面随她往假山后走，一面佯作埋怨道：“唉，看来，今儿又没得歇了。”
……
夏长坤将手里的信笺递与杨沁霜：“太太，请您过目。”
杨沁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信纸掏出来抖开，目光匆匆扫过，脸色愈发变得难看：“苏禾这个死丫头倒真是没一天消停的，我这才几天没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倒让姚大先生替她出面了。”
夏长坤点点头：“正是，姚先生的意思，是要咱们把她的卖身契给销了，银子由总柜出。您说这叫个什么事儿，从我来程家起，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方才我打听了，前几任管家也都没有经手过这样的事儿，这不是为难我么。姚大先生面子大，我若不答应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只怕他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可若是就这么答应了他……”
“就这么答应了他岂不是便宜了苏禾那个臭丫头。”杨沁霜将手信窝成一个皱巴巴的纸团，“这次咱们只要一松手，以后就甭想再管着那个丫头了。别说置她于死地，就连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只怕都难。”她眯了眯眼睛，“所以，你坚决不能销了卖身契。苏禾很聪明，让她彻底去总柜，早晚会是一桩祸害。”
“那太太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呢？”夏长坤凑近低声问道。
杨沁霜眯了眯眼睛，目光阴冷地笑道：“丧事办完了，府上也平静太久了。老爷子没了，咱们也不能照以前那么畏首畏尾了，就先拿苏丫头开刀吧，你家媳妇儿的那事儿……”
“哦……”夏长坤立马会意，“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等下，苏丫头还没离开府上吧？”
“已经吩咐了各门的把守，没有销卖身契，就不准她出去，不论谁出面都不成。”
“做得好，你把你亲家的人都召集到花厅吧，就说是事情都查清楚了。”
“成。……那，大爷那边儿？”
“他晚上有酒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这事儿没必要惊动他。”
“是。”
……
当晚的花厅再度变得热闹起来，除了夏家和他们亲家的人，许多府里的丫鬟婆子免不了过来凑热闹。冬素自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她浓妆艳抹地站在离杨沁霜不远的地方，原本就身材高挑的她竟分外惹眼。此外承德馆的四大丫头也在。只是人群中却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杨沁霜，却又不像那些婆子那样唏嘘不已，正是从八珍斋返回东曜斋的路上随人群来此的阿如娜。她有些好奇得紧，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决定只听一点点，听出些眉目来就把点心端到少爷面前去。这么想着，阿如娜紧了紧手中食盒的提柄。
见人来的差不多，杨沁霜让大家安静下来道：“今儿天气寒，大半夜的把大家都召来了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今儿我要说明白一桩事情，事关咱们夏管家儿媳的冤情，我若不说个明白，只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杨沁霜握着丝帕的手缓缓指过人群，人群里一些婆子忍不住惊呼：“什么意思，夏家媳妇儿不是没了吗？”“对啊，不是说得了烈疾吗？”
在一旁夏媳妇儿的哥哥听见这些人疑惑的声音，忍不住紧紧地咬着牙齿，双手难以遏制地握成拳头颤抖着。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杨沁霜安抚着疑惑的人群，“很抱歉瞒了大家这么久。只是当初事发的时候，老太爷正病着，柜上的生意又忙，我就没有让此事叨扰到老太爷和几位老爷，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大家伙儿人心惶惶，说咱们府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可事到如今，老太爷去了，大爷也将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我这个太太来负责，我若是不把凶手揪出来，岂不是让夏家媳妇儿死得不明不白？因此，夏管家强忍着心痛协助我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而如今那凶手分外嚣张，我想，也是咱们给她点厉害看看、还夏家媳妇儿公道的时候了。”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人群不只是疑惑声四起了，而是躁动起来。那些八卦的大妈们在程府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赶上一场在花厅正式宣布的八卦了，她们的心情简直可以用中乐透来形容。
杨沁霜接着开口，人们立马一片安静：“我想，这个人你们当中的一部分应当认识。我没有派人去抓她，因为我要让她明白，咱们程家的大家气魄，不是靠武力动手来制伏别人的。公道自在人心，我今儿把事情揭露出来，就是相信大家伙儿都不会让这个人再继续祸害大家了。”
“对！一定要给他个颜色看看，一命还一命！”人群中一个血气方刚的家丁忍不住喊道，很多人开始附和起来。
“那人到底是谁！太太您倒是说个明白啊！”
“就是啊！说明白了咱们一耳刮子把他给抡趴下！”
……
杨沁霜将满意的情绪尽收眼底，面上却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道：“这个人，本是东曜斋的丫头。”
“啊……什么？一个丫鬟？”人们开始交头接耳，“怎么会是一个丫鬟杀了夏小爷的媳妇。”“果然是礼少爷手下的，主子奴才一个样儿……”
阿如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杨沁霜说的的确是东曜斋的时候，她警觉地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只听那杨沁霜继续道：“可这么个丫头却根本不知自己的本分，时时常常来往于老屋与东曜斋之间，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与老夫人私交甚笃。”
阿如娜怀疑的范围立马缩小到只剩一个人：“苏禾姐姐……？？”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四周，向上提了提食盒，悄悄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