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若柯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这样昏昏沉沉的,有几天了?邱若柯也记不清了,她起身,便见衡娟和另一个大丫头端着洗漱的东西已经在等着了。
“小老夫人,今儿胃口可还好?”衡娟伺候她穿衣完毕,“老太爷特地让八珍斋做了您最喜欢的西点,就等您醒了给送过来。”
邱若柯摸了摸肚子,的确是饿了,便点头道:“那就送过来吧,少加点儿番茄酱,我喉咙里泛酸。对了,这几日在床上躺着,今儿四肢也活动开了,你吩咐德顺备车,我吃过饭就去趟华汤泡浴。”
衡娟面色波澜不惊地笑笑:“小老夫人,您记错了,备车的是二栓呢。”
“噢,哦……”邱若柯扶了扶额头,“那就二栓吧,记得告诉他一声。”
“是。”
……
马车在街道中穿梭,邱若柯思来想去,只觉得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儿,怎么就不对劲儿。看一旁的衡娟昏昏欲睡,便摇醒她:“衡娟儿,睡着了?”
衡娟脖子一顿,猛地醒过来,笑笑:“呵呵,昨儿睡得迟,有些困了。”
“我问你,”邱若柯道,“德顺哪儿去了?”
衡娟暗自心虚,但面上只是装糊涂道:“衡娟不知小老夫人您在说什么。”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像很久不曾见到德顺了,他是去了哪儿?好歹也告诉我声?”邱若柯茫然地看着衡娟,可衡娟依旧是低着脑袋:“小老夫人您……我不敢欺瞒您,我的确不知德顺是谁。”
邱若柯大惊:“你糊涂了不成?我身边的小厮啊,在老屋四五年了,咱们都熟得很,你怎么会不认得他。”
衡娟眼神看着脚下:“不认得,不信…不信您可以问二栓。”
邱若柯捏了捏手里的绢儿,伸手一撩帘子:“二栓,停车。”
“诶,好咧。”二栓拉紧缰绳,马车渐渐停下,他回头道,“小老夫人要如厕?”
邱若柯不耐烦地摇摇头:“我问你德顺去哪儿了。”
二栓摸摸脑袋:“我…小的不知您在说什么。”
“难道你也不认识他?自从你出了疹子之后,大多数时间帮我赶车的就是他,德顺啊!你,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们有一次还差点儿打起来!”邱若柯伸手扶住门栏,有些气急。
二栓别过脸去:“小老夫人别问了。小的真不认识他。”说完继续赶车。
邱若柯嘴唇颤抖地看着二栓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地回想之前的事情,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为什么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德顺的存在?难道这个人真的只是在自己的幻想中存在过不成?邱若柯自此问过许多周围的人,那些人无一例外地声称从未见过“德顺”这个人。于是意识恍惚的邱若柯渐渐地在心里承认了这个事实——德顺不见了,彻底不见了。
晚上,院儿里的蛐蛐儿声一阵阵地叫嚣着夏季的临近。婷绣手里捧着装着炒栗子的纸包,小凳子上摆着秀气的小剪子,苏禾见她正剥着吃,便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伸手道:“好你个小丫头,背着我吃这些零嘴,还不快给我尝些。”婷绣笑嘻嘻地倒了栗子在苏禾手中,苏禾剥着吃了,道:“你在这儿坐着乘凉,也不怕招蚊子?”婷绣道:“这块儿种了驱蚊草,不打紧,只等着少爷回来,早些睡了便罢。不过今儿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不是芷幽姐跟着去了么,你担心个什么。”苏禾不以为然地笑笑。两人正说着,便见一小丫头来报:“太太跟前儿的南歌姐姐来了。”两人拍了拍手上的沫儿,随即起身出去迎,只见一青衣大丫环步伐极快地过来,眯着眼儿笑道:“何必起身来迎,两位妹妹倒是客气。”虽天色暗,但苏禾依旧看清了来人正是圆脸凤眼的南歌。虽是太太身边的丫头,以前苏禾也在承德馆见过她,两人也算是说过几句话,但却不熟。不过南歌是个自来熟的女子,见了婷绣手里的纸包,伸手就上来抓了几个在手里剥着吃。
“不知太太要传什么话?”婷绣道。
南歌嘴里包着栗子,含糊不清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说过几日是十五了,让咱们陪老太爷、老夫人去广济寺上香呢,说是老太爷的意思,让礼少爷也一并过去,大爷生意上忙,怕是去不了了,礼少爷平日里也不去家塾,没什么事儿可做,老太爷让一定得去。”
“知道了,有劳南歌姐姐了。”苏禾道。
“不谢,哎,这糖炒栗子哪儿买的,还是八珍斋的师傅给做的?味儿真不错。”南歌吃了赞不绝口。
婷绣老好人地笑道:“我妈亲手炒的,给送过来的,”说着将纸包塞进南歌手里,“你若是喜欢吃,就都拿去吧,我这几日也吃了不少了。”
“唷,这哪好意思呢,”南歌推辞着,但面上的笑意让人感到这推辞没有丝毫诚意,“既是您母亲亲自给炒的,你还是自个儿留着慢慢吃吧。”
婷绣倒是不在意:“哪儿呢,天儿热了也搁不了多久,况且她老人家整日闲着也就是做做干货什么的,我不缺这个,你既爱吃,且拿着吧。”
“那,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回见。”南歌笑嘻嘻地谢过,抱着纸包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
邱若柯从华汤回来,却意外地发现程和铭已经在屋里等她了。邱若柯扫视一眼,只见屋里摆着大大小小的食盒,里头点心、糕点、干果应有尽有,不由诧异道:“老太爷您这是……”
程和铭抚须笑道:“听说你这几日胃口大开,我这便命人替你补补身子。今儿去了哪儿?”
“去了华汤洗浴,……回来得晚了。”邱若柯小心翼翼地打量程和铭的眼色,因为程和铭并不太赞同她一个女人家整日四处乱跑。
不过程和铭今晚似乎并不在意,亦或许他早就知道了邱若柯的去处,方才不过是试探她。只见他点头道:“你愿出去透气也好,不过要担心身子。”他伸手将邱若柯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满眼笑意道,“现在的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两个人呢。”
话一出口,邱若柯瞬间脸色煞白,嗫嚅道:“老,老太爷,您……”
“你这丫头,还瞒着我不成。我这把年纪,还能得一个孩子,岂不是喜事儿,你担心个什么呢。我是听说你前些日子不舒服,便差我跟前儿的郎中趁你睡觉的时候诊了脉,原是喜脉,我也就不担心了。你竟不知早说。”程和铭语气中透露着宠溺的责备。
邱若柯心里泛上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儿来,她匆忙整理了半天才从嗓子里掏出一句:“我,我先前也不知道,以为是…以为是吃坏了肚子……”
程和铭握着她的手:“瞎说,既是有了身子,凡事马虎不得。过几日十五,我已吩咐下去,咱们去趟广济寺上香,替你祈福。”
“我……”邱若柯一急,口不择言道,“我不信那个……”说着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我真的不信那个……”
程和铭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倒是忘了这一茬儿了。不过怕你有个闪失,故而你就不用去了,这几日安心养胎便好。”
邱若柯心里发颤,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在心里道,明明孩子不是他的,这可如何是好。可是所有人都说不认识德顺,那肚里的孩子又是谁的?邱若柯越想越烦躁,不由双手抱住脑袋,闭着眼。
“这是怎么了?”程和铭站起身,望着邱若柯的脸,“又不舒服了?”
邱若柯慌忙地摇头:“没事,没,没事儿……”既然这老头子不知道,那这孩子就安全了。邱若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老太爷早些歇息吧,我去铺床。”说着要往里走,程和铭拉住她:“诶,这是做什么,铺床的事儿还要你做吗?衡娟儿那丫头是摆设不成?你也不必忙活了,今儿我去东屋歇息。”说完轻拍了拍邱若柯背,负手出了门。
……
程佑礼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点。外头有人通报,苏禾顶着一脸的倦意跟着婷绣慌忙往外走,刚从芷幽那儿扶了程佑礼进门儿,苏禾只觉得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尚未开口问,便见那程佑礼脖子往前一伸,哗啦啦吐了一地。
婷绣大惊,忙问芷幽道:“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吐了?”
芷幽疲倦地扶了扶额头:“多喝了几盅酒而已。”说完也不理婷绣,拖着步子往屋里去。
婷绣心下不满,明知少爷胃不好,却又由着他在外头喝酒,芷幽也未免太失职,可婷绣性子弱,素来不敢得罪芷幽,也便未曾开口问,只扶着程佑礼对苏禾道:“我将他扶进屋,你且去打些冷水来。”
将程佑礼安顿好,已经靠十点,婷绣端来醒酒茶一口一口地给程佑礼喂,芷幽一脸倦意地斜靠着床边,苏禾不由问道:“少爷今儿晚上又去了哪儿?你以前都不跟着的,今儿跟着反倒是折腾到这时候?”
芷幽只当是苏禾话中针对她,顿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道:“少爷不过是跟他几个朋友吃吃饭,我也就一直在外头的马车上等着,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苏禾明白过来,原来程佑礼不知是通过程景澜还是别的什么人,在外头认识了一帮纨绔的公子哥儿,这便来了兴致,整天在外头厮混,更别提学业一类了。想来这事儿早晚得被程景洵发现,程佑礼免不了受一顿责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