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卫国公府中门大开。
宜阳坊中未参与昨日宫中酒宴的国公们疑惑了,卫国公府已经好些年没开过中门了,今日怎么开了中门,难道有大人物到卫国公府拜访?
要知道古代高门大户的中门可不是随便乱开的,以李靖如今的身份,朝堂国公、当今皇子拜访也不够资格让李靖大开中门,除非当今陛下亲自前来。
不明所以的国公们开始派人打听,得知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携手前往卫国公府,作为武将的国公们便有些不太高兴了,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就让你李靖大开中门了?你李靖好歹也是咱们武人共同认定的军中第一人,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说到底也是文人,这不是落了咱们武人的面子么?
朝堂之上,文武之争从未停止。
不过,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只是一个开始,消息渐渐传来,鄂国公、江夏王、卢国公、郑国公等等,一连串的国公名字出现,不明就里的国公们傻眼了,李靖虽说是军中第一人,但是现在又不过节啥的,李靖有这么大面子请到这么多人?
“备礼,前往卫国公府。”各国公府的国公们开始准备前往卫国公府。
大家都是国公,几乎都在宜阳坊住着,出门就得遇见了老熟人,卫国公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要打听打听。
刚刚出门的刘弘基便遇见了正前往卫国公府的唐俭。
“老唐,你们这是闹哪出啊,怎么一个个的全往卫国公府跑?”刘弘基都是曾爷爷辈的人了,却一把搂住唐俭,就跟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般。
为老不尊的家伙,唐俭都不想搭理他,只不过念在多年交情,唐俭倒也没隐瞒,解释了一番。
“你们这些老家伙不够意思,咱们这些人说不得哪天就入土了,有此聚会,还是陛下的意思,你们竟然不通知老夫。”
唐俭懒得搭理他但是不搭理吧,估计话说个没完,只好笑道:“同去,同去。”
刚走到卫公府的大门前,就见着李德誉和李德奖兄弟激动的喊着叔叔请进。
多少年了,自从父亲闭门不出之后,卫国公府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盛况了?如今宜阳坊中的国公们,甚至国公府上的仆从们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宜阳坊中还有一门卫国公府?
“不是说国公聚首么,你怎么来了,一个平头百姓够资格登门?有脸面来卫国公府?”刘弘基望着正打算进门的侯君集笑道。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显然刘弘基与侯君集的关系不怎样,脸上的笑容自然是嘲笑。
在刘弘基身旁的唐俭劝说道:“都是早年的恩怨了,现在了还计较这么多作甚?”
唐俭拉着刘弘基,朝李德誉兄弟歉意的笑了笑,“德誉、德奖,你兄弟二人招呼其他人,老夫与刘弘基进府了。”
同为武将,当然也不全是和和睦睦,早年间争胜斗气的事情可不少,因此成仇的也不是没有,而侯君集的人际关系嘛,从当初为他求情的人之中就能看出来,极差。
若是侯君集还是潞国公,说不定听了刘弘基那句话,立马就能打起来,不过若是侯君集还是国公,或许今日也没他啥事。
侯君集如今身份低了,脾气也好了些,但还是有脾气的,愣是站在门前没动,进门的人之中,他们看不惯他侯君集,他侯君集也不乐意与他们交谈,索性在等等,等到牛进达来了一同进去。
见侯君集不动,李德奖只好开口请道:“侯叔叔,您请。”
“不急,老夫再等等。”侯君集笑看着李德奖,问道:“你亦认为老夫不够资格登你家的门,亦无脸面登门?”
看看这就是侯君集,这话说的,人际关系能好才是怪事。
不过侯君集这话也不是随意问的,早年他随李靖学习兵法,后来却告李靖有造反之心,朝堂老臣都知道这事。论情理,侯君集做的太不地道,侯家与李靖家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
李德奖抱拳道:“小侄未曾如此想过。”
侯君集摇摇头,没说话。
没多久,牛进达赶到了卫国公府。
见到侯君集连门都没进,有些不太高兴。
侯君集以往便不说了,可他现在与侯君集一同共事也不短了,发现侯君集这人也并非以往那么不堪,他其实也挺欣赏侯君集的。
退一万步说,侯君集好歹也是长辈,连门都不让进是怎么回事?
见牛进达要说话,侯君集许是知道牛进达要说什么,便笑道:“与他们兄弟二人无关,我就是等等你。”
牛进达点点头,看着李家兄弟俩笑道:“是老夫误会你二人了。”
“无妨,牛叔叔侯叔叔请。”
两人进门,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哟,老夫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还真有脸进来啊!”
阴阳怪气的话音听着难受,侯君集能忍,牛进达都忍不住了,“怎么就没脸了,你都不请自来,老夫与老侯为何不能来?更何况老侯与老夫乃是受楚王殿下之邀而来。”
换成其他王爷,刘弘基都敢顶一句,怎么?拿王爷来吓我,以为我刘弘基是吓大的?
但是李宽,他还真不敢,当年李哲带着大队人马包围谯国公往里面扔震天雷的事,他亲眼所见,他还真怕李哲给他的国公府来一发。
好在作为主人家的李靖出来打圆场说大家都少说两句,都坐下聊,刘弘基才冷哼一声,借坡下驴。
大厅中泾渭分明,其他人说说笑笑,牛进达与侯君集被排挤在外,也就程咬金和李道宗偶尔过来搭几句话,两人也不介意,军校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心思管其他人。
小半个时辰后,门外迎客的李德奖进门道:“父亲,诸位叔叔,陛下、平阳公主夫妻、楚王殿下、贤王殿下到了。”
众人起身出门相迎。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平阳公主、楚王殿下。”
李世民摆摆手。
平阳公主笑道:“真是热闹。”
李宽朝身后的管事挥了挥手,笑道:“昨日听哲儿说没有厚礼进不了门,希望这份礼,能入卫公的眼。”
“殿下客气了。”李德誉接过了管事送来的礼盒。
众人进门落座,李靖便有些尴尬了,似乎人已经来齐了,但是宴席的菜肴却还未准备完善啊!
这也怪李靖,未曾想到李世民说的今日乃是休沐,大家来的太早。
似乎察觉到了李靖的尴尬,李宽笑道:“此时尚早,大家随意聊聊,如此众多老臣齐聚一堂,或许好多年没出现过了,这个时候就该聊聊当年,聊聊咱们大唐当如何平定十八路反王。”
话头已经起了,李宽也就不管了。
三五成群,四五成堆的聊着,李宽父子自然走到了牛进达与侯君集身边坐了下来。
“这小子最近在军校那边没惹事吧?”李宽笑道。
侯君集摇摇头:“殿下说笑了,贤王殿下哪会惹事啊。”
“不仅没惹事,殿下可是帮了许多的忙,好多建议让老臣胜读十年书,如今像贤王殿下的小辈很少了。”牛进达夸赞道。
“父王,您听见了吧,您还以为孩儿一直偷懒么,孩儿每日可不是白白渡过的,上午在军校的工地,下午得在住宅区的工地,回府之后还得安排姑姑的婚事,我可是很忙的。”李哲朝牛进达和侯君集抱了抱拳,笑道:“小子谢过两位长辈仗义执言,否则父王还以为我每日混日子呢。”
李宽敲了下李哲脑袋,佯怒道:“别败坏你老爹的名声,我何时以为你混日子了。”
李宽转头望着牛进达与侯君集,正经道:“说说军校的情况?”
“殿下,军校已经初步完善······”
李宽打断道:“初步完善?”
才半年多一点,出资二十万贯的军校就初步完善了?李宽不信。
“殿下,老候不知军校的具体是如何,殿下莫他眼。军校只是刚刚建起了学子读书的教学楼,而且只是一座小楼而已,根据老臣二人与贤王殿下的规划,若是收了大唐所有学子,要二十座教学楼,还有宿舍,练习场,如今尚在规划中。”
“有些慢了。”李宽摇摇头,说道:“下个休沐日吧,本王与陛下亲自去看看。”
“对了,军校的老师可曾找过了?毕竟军校的修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未必要等到军校完全修建成功后才招收学子,可以先招收一批。”
“此事,老臣也与老候和贤王殿下商议过,此事暂且由我与老候担任,毕竟按照台北军校的情况来看,早期的人员不多,我们二人足够了,若是不够,贤王殿下答应抽调些台北军校的老师来大唐。”
“嗯?!你小子倒是大方,不过你们啊,似乎忘了大唐与台北的不同了,大唐武将之后,大唐武人可远非华国可比啊。”
其他人欢声笑语,李宽他们这边一本正经,便显得有些特殊了。
“聊什么呢?”平阳公主满面潮红,都是刚才在旁边激昂的宣扬了一番自己当年在战场上飒爽英姿给激动的。
别问李宽为什么知道,平阳公主的音调太高,他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说军校的事呢。”
平阳公主如今很有身为妇人的觉悟,点点头,却半句没多问军校的事,反而问起了李靖干嘛突然请李宽过府一叙。
李宽摇头,说实在他也不清楚,只不过今日的文臣武将聚在,机会难得,所以他来了。
好在没让李宽多等,半个时辰后,酒菜上桌,李靖开始说正题了。
“今日请楚王殿下前来,只是因老夫有一事相求。”
坐在李世民身边的李宽愣了一下,李靖竟然有事求自己?
“卫公你说,本王若是能办到绝不推辞。”
李靖看了眼儿子,李德誉从大堂的香案上拿下了一个盒子递给了自己父亲。
“近些年,老臣足不出户却也没闲着,将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撰写成书,望殿下能将老臣的一些经验之谈惠及天下。”
李靖的经验之谈是什么?那是兵法啊!
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愿意将这种学识推广至天下?像兵书这般存在,不是嫡传弟子,不是后辈子孙,想要传给你,一般来说还不如做梦来得实在。
这事要是放在李宽自己身上,他也自认自己做不到如此,不得不夸一句,李靖大公无私。